深入探查
“你？”巫师睁开眼睛后的一幕也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但这种变身很快就恢复原状，山姆感觉身子的力气像是使用了许多，不得不喘口气才能适应。“你以后会慢慢习惯的，那时就能持续较长时间。”垃布垃卡说，似乎丝毫没有为刚才的险恶所吓到。但这时，全场能够看到这一幕的，（当然，事后这件事也经过众口相传，而变得广为人知，山姆在感到些许欢欣的同时，也对自己多了几分自信）包括博罗柯尔，都不得不对此惊奇称赞。
后来，这支人数达三万人的士兵就在垃布垃卡的统帅下，经由博罗柯尔的协同指挥，浩浩荡荡地奔赴远方。沿途中，垃布垃卡就军队的军需的问题与博罗柯尔进行了商讨，在考虑到仅配备了一周的粮草，并无后备支援的情况下，垃布垃卡对原先直接行进于陀蓝地（拉尔菲学院西南方的竹林，距离他与詹姆斯相约定的地点仅有一公里远）的计划做了一些变更，改为朝西行驶，途中避开官道，直至达到法福纳村庄，他指望能够从那里取得一些粮草，但博罗柯尔认为这是幻想，除非他们用强盗的方式。
两天的时间里，他们忍受着越来越寒冷的北方天气，尤其是第一天夜里下了场并不大的冬雨后，他们就感觉自己身体，即便是穿了厚重铠甲的装备，对于抵抗严寒也显得越来越经不住考验，这点在山姆身上体现的最为强烈，由于以往是鸡身，所以这样的天气里，有身浓厚的羽毛便可以遮风挡雨，现在，他十几年里第一次尝试这副强壮却易被侵袭的躯壳所带来的滋味，让他意识到世界上没有完全无敌的人，即使是拥有神祗之力的人也一样。同时，他也由此想到了家，意识到如果这会儿在家的话就准不会这么冷，（也不知道玻璃姨妈和老裁缝怎么样）他常在心里独自低喃...
在快没过地界的时候，他们终于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法福纳村庄。与别处不同，这里的人们并没有受到干扰，他们依旧像几年前，或许几十年前那样过着悠然自乐、自给自足的生活。他们在村外的一处空地安营扎寨，当白天博罗柯尔问起要如何获取粮草时，垃布垃卡给出的答案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你们要到这边的山头，也就是夹在齐娥罗峰与巴迪娜峰之间的那座矮小山坡，那里有许多山洞，你们只需要带领士兵走进带有三戟叉标记的那扇门，然后一百米远的尽头，把那里的土壤掘地三尺，那么你们将会看到惊喜。
当他这样故作神秘的说完，大家的猜疑和兴趣都被提了上来，于是，由博罗柯尔率领约一百名士兵，连同忍不住诱惑的山姆，一起扛上锄头，赶往了这座埋藏宝藏的山坡。结果，如垃布垃卡所言，他们在按照指示把那黑色的土壤咯噹咯噹往外抛掷时，满眼的金子也跳跃似得往外乱蹦，众人的兴奋劲由此被挣拽出来，以至于他们在扛了整整十麻袋回去后，有的士兵还不停地打脸，想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呢，而山姆却从中注意到，那上面刻印的花纹，分明是跟这几天垃布垃卡所用的特拉斯金币一个模子出来的。
“很好，”当垃布垃卡坐在营帐中笑着回复众人的欢喜与惊讶时，令人在意的是昏睡了两天的斯皮伯格也在旁边，虽然他的脸色看起来依旧不大好，但看到他们能够共聚一桌也能够想象到他们之间的关系至少不再像先前那么矛盾突出。
“当下，我们有两件事要做，一就是用这些钱去筹集至少一个月的粮草，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博罗柯尔。期限为两天。”垃布垃卡抬头说
“是，属下遵命。”博罗柯尔说，同时略微低下头，右手捶在左胸口以示服从。
“第二件事嘛，就是要有人前往拉尔菲提前打听情况，要弄清楚他们最近的动向，在哪集结了多少部队，以及下一步的计划。这件事就交给——山姆，你来做。”
这令山姆略微有些吃惊，要知道他从来不知道正规的打探是什么样。
“相信自己，你能行的。”他站起身，走过来将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目光低垂着说。
“嗯，好的。”山姆紧盯着他深邃的眼眸，像是突然间重拾了自信，点点头说。可当垃布垃卡转过头时，他无疑想起了什么，说：“对了，詹姆斯他们到时候不是要与我们汇合的吗，详细情形由他对我们说不就行了？”
“詹姆斯？”垃布垃卡再次把视线瞧向他，“山姆，我要的是第一时间的消息，而且，这种事情只能由自己来做明白吗，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相信与依靠。”他像是把一种教诲深深植入山姆的脑中，这让后者略微惊讶的同时，也在接下来的事情中对亲力亲为这四个字有了更深的理解。
然后，垃布垃卡转过身，像是提问似地语调平缓地说：“斯皮伯格？或许你也有兴趣一起同行，我听说你擅长这方面的。”
这时，斯皮伯格平静的脸上顿时涌现出愤意，“我才不会听你的命令，别以为我现在没对你怎么，就不代表我以后不会这么做，我朋友的仇我是一定不会忘记的。”
“好吧，可怜的孩子。”垃布垃卡轻笑了下，说：“既然你执意要执着于此，我也没有办法，但你必须清楚那些杀了你朋友的人现在可都在拉尔菲，他们或许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你，要被他们知道自己的仇人只会继续在这发牢骚，却毫无举动的话，他们难免会暗自窃笑。”
之后，斯皮伯格便没有说话。
“所以，这两件任务就是当下务必要解决的事情，由于筹备粮草需要两天的时间，所以山姆还有波多罹（右营的少尉官），你们就需要在这时间里打听到消息，然后回到陀螺地等候我们。记住你们最多也只有两天时间。算上中途折返的路程，我们预计划将会早半天达到目的地。”
垃布垃卡说完，又关切地望了山姆一眼。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立刻。”
接下来，山姆便开始了艰难的探查行程，不过，临走最后一刻，跟他前往拉尔菲的并不是波多罹，而是“自告奋勇”的斯皮伯格。虽然斯皮伯格对他还有些成见，但这些都在去时的路上转变成了好奇的询问，而山姆也不清自己是怎么变身的，只说这是罗曼布坦，不对，是在拉尔菲也算是常见的现象，因此不足为奇。随后，他们便在连夜星辰，沿路累死两匹马的情况下，历时三天，终于到达拉尔菲所在的格朗宁镇，不过，由于他们无法搭乘“自动列车”，所以只能通过地图，费了老半天才找到这个“地下世界”。
“哦，真不敢相信，拉尔菲竟然变成了这样。”当山姆重新站在那条曾经买过东西的地下街上层。那漫天的黄沙、空无一人的街面很难使人相信这里曾经居住过人，若不是两旁那偶尔吱嘎抖动的破窗、弧瓦，大约他们也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但与此同时，这里的守卫却大大增加，几乎五分钟就有一波，他们马蹄奔扬的土尘似乎想要隆起一团永不沉落的烟雾，一直让它漫过那死气冰冷的城墙，好让人知道他们是这座城堡最英勇无畏也是最不容轻视的骑士。
于是，白天的时候，山姆与斯皮伯格便趁空睡了会觉，直到晚间，当比别处似乎更要黑暗的夜幕在为这座城堡披上层阴森恐怖的面纱的同时，也为他们的偷行提供了较好的环境。但守卫并没有因此减少，一切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他们在谨慎小心地挪至白天观察到的一处较为攀爬的城墙处，便利用绳索，顺利爬了上去，但不熟练这种方式的山姆还是一不小心在翻过墙头的时候径直摔了下去，只听“咚！”地一声，他的头嗑在一块石头上，而下身则被那凸起的槐刺给扎得尖叫了声。“啊！”
“嘘！”斯皮伯格马上捂住他的嘴巴。接着，就看到两排士兵就点着火把顺着前面的廊道走过去。“差点被你害死。”他咕哝了句，便带着他趁空又逃到了另一边，“你来过拉尔菲？”在迈着步伐的同时，山姆忍不住问道，“是的，以前我们柯摩耶的士兵也会到拉尔菲来当义工守卫城墙，或是指导学生学习操练，但这几年来，这种形式都不存在了。”他们躲在一处灌木丛后面。
这时，眼前又出现了一拨人，而令人惊讶地是一个长相熟悉的人跟在士兵的后面，山姆把头往前伸去，瞧了瞧，才注意到原来那是大发明家——瞧！他不正拿着那只经常打量他的放大镜在观赏着什么！“你认识他？”斯皮伯格小声说。
“是的，我见过他好几次面呢。”山姆说，但扔把眼睛盯着前方，放佛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会被一群士兵领着，而且从他全身并没有套上枷锁来看，他显然没有受到拉尔菲其他学生同等的“待遇”，想到这儿，他又不禁想起了汤姆。
就在这时，后面有人偷偷“拍”了他一下，但手确乎还没打上来，只有一阵轻风拂了过来，就被斯皮伯格一把手拽住，下一秒抽出腰间的短剑，架在了他的颈部。“啊——”他小声的说。而山姆略微惊讶的表情在转过头来时，变成了满心的欢喜，“哦，是尼尔德！”他说，差点喊了出来。这时，斯皮伯格才把愤怒而警觉的眼神连同短剑收了回来。尼尔德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才再向山姆观望了一两秒钟，说：“你是？”
这把山姆又愣住了，“你不知道我是谁？”斯皮伯格顿时怀疑地看着这两人。
“不知道，你们不是出逃的人？”
（哦，上帝）山姆忽然意识到是自己的面部变了，“尼尔德，是我！山姆——山姆！”他一字一句地说。
“山——姆！”他像是记起来了，盯着他的样子，突然双手紧紧把他的胳膊拽住，“哦，真是你，没想到你已经变成这样了。”
山姆微微笑了下，“是的，是垃布垃卡帮我求一位巫师。”说到这，他闭上了嘴巴，想到艾丽斯便使他难过。
“快点，时间紧迫，山姆。”斯皮伯格有点不耐烦地说。
“好的，”山姆试着安抚他一下，继而向尼尔德问道：“你们现在怎么样，拉尔菲的学生解救出来了吗？”
这时，那双紧握的手臂慢慢松开，随着他的目光低沉下去，“他们，”尼尔德支支吾吾地说，“大部分已经遇害，只有小部分被我们成功营救，并且为此我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深吸了口气，像是努力振作起来，“对了，山姆，垃布垃卡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他一直没有与我们取得联系，是不是遭遇什么不测？”
“没有，这点放心，他已经取得了一批人马，并且这位斯皮伯格先生就是那些人的将领头目。”说完，山姆把手引向他。
但斯皮伯格对尼尔德打量似的“欣赏”并无好感。
“你好。以后请多多关照。”尼尔德主动伸出手去，面带微笑。
在山姆眼神的“恳求”下，他才有些懒散地把手伸过去握了握，“你好。”他声调有些平板。
“我对你们也听说了些事情，你们成功救助了许多人，使他们脱离了苦海，这点的确值得称赞，但你们总要加入正规的队伍才行，单匹人马负隅顽抗可不行。”
“是的，我们正准备这样，难道垃布垃卡没跟你们说吗，由于敌人对于地下洞穴的严厉扫荡，我们所在的虫洞早已不安全，大部分队伍在几天前已经开往了陀螺地，现在今晚小部分队伍也正准备最后的撤离。”
“垃布垃卡可能对这支只有千把人的学生队伍并不感兴趣。”斯皮伯格略带嘲笑的说，这听起来更像是在侮辱巫师。
“他才不会。”山姆说，同时像是抱歉似地对面露不满的尼尔德说：“他说过也会赶到陀螺地，你们这几天一定会接收到信号灯，或许你们在途中就会遇见，不管怎样，垃布垃卡都会重视他的每一支生力军，而且你们也希望，也会发挥我们想不到的力量。”
尼尔德听到这，脸上也浮出了自信的微笑，说：“好了，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和哥哥都知道怎么做，如果没有别的事话，那么我还得赶快带领最后一支队伍离开这儿。”
“对了——汤姆？你们救下他了吗？”在说这话时，山姆感觉自己的心七上八下，生怕听到什么可怖的消息。
“汤姆？是不是那个短胳膊，短腿，四肢结实的土小子？”
“是——就是他！”山姆听到他的叙述，像是又看到了他的样子，“他现在在哪儿——”
“时间！”斯皮伯格脸上的愤怒再次涌起。
山姆谨慎地撇了他眼，在听到他已随队伍撤离出了拉尔菲，他便放心舒了口气，然后，他又请求尼尔德一件事——能否把大发明家救出来（同时，他向他指明了刚才走时的方位，以及他那能够轻易辨识的容貌），在后者爽快答应后，他便安心地跟着斯皮伯格继续前行。
这会儿的月光能够斜着眼撇向这片大地，在穿过一条石子路，山姆看到一个巨大的蛇形塑像坐立在一处空地上，让他记起上次他和垃布垃卡穿过这里时的情景，只是这头冰冷的猛兽此刻确乎更加恐怖地扬高蛇颈，那睁开的隐隐发光的眼睛也正悄然盯凝着下方爬过的一切“蠕虫”。
接着，他们凭借敏捷的身手躲过了许多支在山姆看来远远超过以前的巡逻士兵，在度过一个石门后，守卫骤然增多，通红的火把挨个地竖立在廊柱间，似乎想把这片地方的所有景物都打探清楚，不容许放行一只苍蝇进入。山姆知道他们已经来到了拉尔菲的腹地，也就是掌管四所学院的总办事部。
“来，这边。”斯皮伯格小声指引山姆，而一路上，从他的言行看来，他对这里的变化着实也吃惊不小。
他们再一次躲过迎面走来的巡逻兵后，潜伏到这幢大楼的后方，就在他们准备采用绳索的方式爬上上面一处打开的窗户口时，几个黑影从不远处冒了出来。于是，他们赶忙躲到一旁的石柱后面，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几句沙哑低沉的谈话声传入耳朵。
“梅依尔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吗？”一个脖短，膀子横宽，全身绷肉的怪物说。是潘塔列昂！山姆一惊。但更让他在意的是旁边的乔伊斯，他有些十分恭敬又有些畏缩地说：“是的，大人，阿索尔大人和梅依尔吩咐的每一件事我都办的妥当，战帖刚才已经送给那个巫师了，相信那个叫什么山姆的——”
说到这，一句好似快要咆哮的呵斥声朝他吼来，那两只雪亮的绿眼睛——山姆还记得他曾经在瞧向他的那刻猛然骤然成梅依尔那般恐怖的血色，像是审判似地盯往一旁。
“你还知道说，山姆！哦——就是那个可爱的混小子？埃罗斯之子？也是你送进来的却又对此毫不知情！”
“不，大人！”乔伊斯身子不由地颤抖了下，连忙像是求饶似地说道：“我当时完全不知情，如果我知道他是埃罗斯之子，定然会把他交给您处理，而且经我挑选送进拉尔菲的，一般给钢铁巨人当做能源用的，这点罗伦骑士长并没有很好的遵从命令，才让这样的人得以存活下来。”
“是么——”他粗大的鼻孔呼出一口热气，看着他像猎物般害怕乖巧，才把头颈缓缓转动过来。
这时，山姆注意到前方的树丛似乎嗖嗖动了下，像是有什么动物窜了进去。
“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这头笨驴还做错了其它的事，否则——”他低沉的野兽声音在山姆面前无比清晰地径直传来，他和斯皮伯格稍稍侧转身子，好躲过因那双脚蹄前进而暴漏出的死角。
“不，只有这一次是例外，大人！我一切都是很小心——很小心的。”
然后，他们的背影就在山姆与沃尔冈夫的视线里渐渐朝前行进，些许的紧迫不安也在随着那恐怖声音的远离而逐渐消褪。
“对了，绿巨人的事情怎么样了？”潘塔列昂问，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山姆的注意。
“请放心，大人，他‘很好’——现在是动也动不了，阿索尔大人的十字结界可以说是威力无比，似乎整个辛巴拉山都要快被镇住了呢。”乔伊斯说。
（辛巴拉山！）山姆心中一惊，原来他并没有死。
“那是自然，主人的威力永远不容质疑，但即便这样也需严加看管，他的命必须留着，不然回到罗曼布坦后，我们便没法向他的主人切尔史泰龙交代，要知道这并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也不易瞒骗过去。另外这件事一定要保密，特别是对拔尔卡，一个字都不能透露。他可是他的好朋友，如果被他知道——当然，不久之后他就不会知道了。”潘塔列昂诡笑了声，这充满死亡的嗓音让人感觉像是马上步入了地狱。
“您是说——”乔伊斯像是想要迎合地说，但在潘塔列昂怒视了他眼后，他随即乖巧起来，“好的，我知道了，大人，没人会知道这个秘密的，而且如果后面的事情需要我，我很乐意效劳——不对，是随时听候吩咐。”
（他们是想要杀了拔尔卡？）山姆不敢相信地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旁边的树丛间蹿了出来，一口咬在了乔伊斯的脖颈，“啊！”他顿时惨叫了声，巨大獠牙刺进那薄薄的皮层，立刻喷涌出血液来。
是拔尔卡！山姆一惊。
几乎是转瞬间，他又将迟疑中的潘塔列昂扑倒在地，“你们——想杀了我？”他在蹄掌死死按住他那副壮实躯体的同时，嘴巴愤愤地喷出几口血气。“还把我的兄弟，困在了那个地方——这可瞒了我好久啊！”
“你？”潘塔列昂略微惊讶地脸上恢复了镇静，转而又像是嘲弄似地说：“原来是你这只臭虫，总喜欢东躲西藏，可被你逮到了？”
“满嘴臭气的家伙！你的死期到了！”拔尔卡对这样地回复显然十分忿怒，他头颈稍稍上仰，准备猛地将獠牙刺进那粗短的脖颈中。
“多么——自以为是的家伙！”突然潘塔列昂大吼了声，身子的骨节骤然舒展开，四肢向外拉伸，头颈从那块状堆结的骨骼里抽拔出来的同时，厚实的爪子连同像是突然腾起、扭转过来的身体，猛地将他压倒在另一侧。
山姆与斯皮伯格此时无疑怔住了。
“拔尔卡？就凭你，想杀了我？”潘塔列昂再次嘲讽似地吼叫起来，血色的眼睛在惨白的月光下闪出血腥的恐怖，着实令人生畏。
“不试试——怎么知道！”拔尔卡对着面前那张开的血盆大口，似乎带着每一个沉重调说，然后，他猛地把压覆在上面的庞大身躯再次扭转开。巨大、锋利的爪子瞬间刺向他那厚厚的皮囊，潘塔列昂的腹部由此被撕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但正种疼痛很快骤变成对方的强烈反击，他利用更加难以置信的强力力量，把拔尔卡扑倒在地，锋利的牙齿伴随着狮子的吼叫，狠狠楔进他的一只前腿里。
“啊！”他忍不住惨叫了声，下一秒，就立即翻腾起来，朝远方的道洞里逃窜。
“想逃？你是逃不掉的！”潘塔列昂随即腾起爪掌，追了过去。
“走，”斯皮伯格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转过对山姆小声说了句，就径直跟踪起来。山姆在往前走几十米后，乔伊斯死亡的惨状便横尸眼前，“乔伊斯——”他的脑中不由地又浮现出当时的情景，但转瞬间，他就将这份不值得留恋的回忆打消掉，奋身地追了上去。“这是你自讨苦吃。”他淡淡说道。
五分钟后，他们已然穿过了条条巷道，来到了另一片天地。这让两人都难以相信拉尔菲主楼竟还有这狭窄、幽暗像是地下水道的厂房，这里没有一个人，只有巨大的管子林立左右，有些脏乱、散发臭味的水在略微凹下去的地面上向外流淌。
“你跑不掉了？”潘塔列昂望着后面漆黑严实地洞壁，愤怒的眼神流露出“同情”来。
“是的，我跑不掉了，但死得恐怕是你。”说完，拔尔卡仰头鸣起了口哨，山姆注意到这就是那天他在楼道内听到的一模一样的叫声。果然，片刻后，一群狼从两面涌了过来，在这样“坡顶”的位置仰望下面的猎物，似乎让他们的嘶鸣也同那绿色的眼睛般“神采奕奕”。
“你——这家伙。”潘塔列昂，用像是被欺骗的眼神，怒视地环视一圈后，淡淡地说。
“别这么说，你们可是把我玩的团团转，我这只是为你预备的小小餐点而已——瞧，这里多么安静，溪流多么可爱，就是臭了点。”说完，他用爪子试着去勾起那从蹄掌间穿过的水流，却被那咬在上面的血痕所引起的疼痛拨动了神经，“但这对你已经是——足够完美的坟墓！”他突然发狠似地说，然后在命令似地叫了声：“亚古西迪！”后，几十只狼便朝下奔跑起来。
“你若认为这些废材能够伤到我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即便是他们加起来——”说着，他朝离自己最近奔来的那匹灰狼猛地扑去，放佛是一瞬间，只听脆弱的骨节咯嚓断了后，那被咬住颈部的狼便头身分离地断裂开来。躲在管柱后的山姆放佛能清楚地看到那从血淋漓的身体中所挣拽出的肠子，令他感到恐怖的同时，也十分恶心。
“也只是一堆垃圾。”潘塔列昂把没说完的话加上去，他的嘴巴松开的时候，它便在水潭中溅起了水花，尔后像红色的漆油渐渐染遍开来。
接着，潘塔列昂就对这二三十只野狼的轮番攻击进行了猛烈的反扑，他时而窜入高空，随着那震天裂肺的吼叫将那跳起的狼身，从腹部径直咬去，时而在躲避攻击的同时，猛地把头一转，那尖利的獠牙便咬住那突袭而来的畜生，但绝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在那块方圆的，被包围的埋伏圈里肆意狂奔，像一头激怒的野牛，随时准备将自己蓬乱鬃毛下仰起的血口扑向敌人。于是，只见一个接一个的野狼在攻击的时候，往往自己会被一口牢牢咬死，侥幸的留下半条命的残疾狼，在下一刻，也会被终结。
“嗷！”在死亡大半野狼后，潘塔列昂那震撼人心的吼叫再次在这不大的下水道口示威似地来回震荡。他那巨大的长满鬃毛的狮头和壮实的躯干、四肢都溅满了鲜血，似乎这样才能弥补上面被几只臭虫抓咬的伤痕。“喔——鲜血的味道，多么美味，真是让人乐不可支。”潘塔列昂用舌头舔舐着獠牙上粘黏的皮肉，贪婪的眼神高傲而不屑地瞧向拔尔卡。
这时，周围的狼都吐露着舌头小心地在原地定住了脚步，而山姆和斯皮伯格的眼睛都吓绿了，“难以想象，盖伦特是和这样的家伙战斗。”斯皮伯格攥紧拳头说。
变回人身的拔尔卡皱了皱眉头，他先前对事态的乐观估计使他脸上填满了愤怒与些许的惊讶。“你的话太多了——一起上！”他龇起嘴上的皮肉，蜷握的指节猛地攥了下去。
于是，剩下的野狼便一拥而上，三五个成群扑上来，潘塔列昂刚咬住两个，用嘴巴甩出去，其余的就从后面扑了上去，把他整个掀倒在地，其中一只径直啃在他后蹄的腿基处，“嗷！”他叫了声，下一秒就被另一只灰狼咬住了右蹄，他挣扎着腾起身子，却在他还未预料的情况下，被侧旁凌空扑来的家伙扒在了他的背部，接着，牙齿和爪子同时撕咬起来。潘塔列昂似乎被这股疼痛逼迫着，刹那间猛地扭转头部，咬住那只要把他的蹄掌连同筋骨扯掉的野狼，于是，另一只也被这骤然的冲击力所击倒，下一刻，便都被潘塔列昂结束了生命。
眼前只剩下两匹狼，而他的左腿被咬伤，右腿被整个扯掉了一大块皮肉，其它处的伤痕也让他的脸色发愠，“嗷——”他再次愤怒地吼叫着，旋即腾起蹄掌，冲向这些“跃跃欲试”的野狼，在一头狼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就被扑出三米多远，后面两头见状一齐扑去，被他敏捷的转身逮个正着，血盆大口一下完全咬住他的头部，接着，那野狼的躯体便随着他疯狂扭转狮头而惨叫着摇晃起来，两下后，那脆弱的颈部就连筋脉一起折断了，头部被他整个含在了嘴里。
“垃圾就是垃圾！”那从龇起的牙缝中吐出的言语一字一音，令拔尔卡骤然腾起，那身子便从站立的姿势快速转成弓型，以一种弧线的速度奔了过来。
潘塔列昂把野狼的头吐了出来，拔尔卡的身子就迎面腾飞地“压”了过来，使潘塔列昂再次被扑倒在地，下一秒，拔尔卡的头就伸了过去，但还没咬住颈部，那有力的四肢便随着身体猛烈地翻腾起来，那只沾满血腥的大嘴也顺势咬在他的前肢上。
在潘塔列昂把那副躯干压覆在拔尔卡的身上，那只被死死咬住的蹄掌就猛地挣拽着，“嗷——”拔尔卡惨痛地叫了声，骨节下一刻便松动着连带着皮肉被扯了出来，血淋漓的在他口中蠕动着：“我才是王者！”
“是吗，”拔尔卡满脸痛苦狰狞的模样，紧盯着他血色眼睛的嘴巴瞬间阴笑了下，“那这个如何？”说着，一只蹄掌从侧边直击在他的胸脯，潘塔列昂还没来及反应，那黑色长爪似乎被某种魔力控制着，发出了亮光，在刺进那厚厚皮囊的时候，连着强烈的电流往内直插进去，只听狮子狗惨痛地吼叫了声，那像是被赋予强大力量的蹄掌便贯穿进他的躯壳，下一秒，把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抓在手心掏了出来。
“你——”他支吾地说，嘴里的蹄掌掉落下来。
无比惊讶的痛苦表情让重伤在身的拔尔卡勉强一笑，“没想到吧，”说着，他翻起身子，潘塔列昂几乎快要麻痹的身子倾倒一侧。
“我记得你是害怕电击的，所以你才会臣服于梅依尔，但你不会想到这通过祈祷仪式而获得的力量其实是正是梅依尔不久前赋予我的。”拔尔卡说，似乎断臂之痛并没有引起他情绪上的变化。
“你说谎——”潘塔列昂庞大的身躯侧躺在一旁，低沉而愤恨的声音正如拔尔卡手里把玩的心脏，随时可能停止那微弱的跳动。
“说谎？我自认为我是很少撒谎的人，而这件事确实你的朋友——或许我该这么称呼你们的关系，他是注意到我的行为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的乖巧，但我，还有我的狼群在这段时间还留有用处，所以给予一些必要的慰藉看起来是最好的，也是他最惯常的做法，但他错的，是没想到今天我就把它用在了你的身上。”说着，他哼笑了两声，“看来命运总是弄人。”
“你——这叛徒，就——是——一只——臭虫。”潘塔列昂血色的眼睛渐渐暗淡下去，山姆他们似乎可以看到他仍微微动弹的四肢正趋于完全的麻木与僵硬。
“臭虫！”拔尔卡发狠地说了句，“现在这只臭虫就要把你这只狮子紧紧地攥在手里，永别了——地狱里的冤魂。”说完，他带着利爪的手掌往内使劲一握，那比常人大两倍的心脏便在这股强大压力下捏得粉碎。
潘塔列昂全身的脉搏由此停止了跳动，但那足够狰狞的眼神仍在探望着什么：那一点点碎浆残液自拔尔卡手心落下，啪嗒啪嗒地打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之后，拔尔卡变回了人形，他的背后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身子顿时向前倾去，同时，完整的右手按在自己左膀上，深吸了两口气后，他又撕拽了一块腰臀间破不成形的虎皮，包裹在上面，然后，他像是猛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说：“出来吧，躲在拐角里的戏友。”
在看到他盯过来的眼神，山姆与斯皮伯格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们相觑地看了眼，在更像是斯皮伯格的带领下，走上前去。
“对的，很好，出来就对了——要知道，即便是这样，要杀了你们依然易如反掌。”他握了握抬起的右手。
“是吗？”斯皮伯格说着，猛然冲上前，拔起腰间的短剑朝他砍去。“不要！”山姆大声吼道。但剑头刚指向拔尔卡，他就骤变成一头豹子，纵身一跳，把他扑倒在地。
“等等！别杀他！”山姆赶忙冲过去，而此刻在獠牙下，真切感受到那喘出的一口热气，以及那即将可以盖住自己脑门的血口，他的心脏不自觉地噗通噗通乱跳起来。
这时，拔尔卡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伸下去的头颈顿时停住，歪过来看了眼山姆，“是你。”他缓缓说道，接着，便松开按住他胸膛的掌蹄，往下走两步，变回了身形。斯皮伯格由此长喘了口气。
在山姆迟疑时，拔尔卡走进一步，展露出带有诡异笑容的表情，“埃罗斯之子。”他说。
“你——知道——我？”山姆有点惊讶地说。
“可有几次，在密林里，在楼道以及灵魂斗兽场。”他微笑着说，“不过，真想不到你竟然会从一只鸡变成人，还且还是埃罗斯之子，跟你父亲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所以在罗曼布坦星球的那些混蛋也都认识。”
山姆不知道怎么回复他，只是余光打量到的那只残断着的半只手臂却让他有些发悚。
这时，斯皮伯格走上来，站到一旁，盯了他眼，“即便是你现在不杀我，今后我也一定要杀了你。”他像是不服输地说。
拔尔卡把目光略带疑惑地瞧向他。
“他是盖伦特的朋友，你上次在竹林里帮梅依尔杀了他们，所以——”山姆解释道，他想的是如何让两人回复良好关系，最好还能够让巫师他们能够接受他。因为在他看来，眼前这个人虽然冷血，但还不至于乱杀无辜，并且如果可以抛弃个人成见的话，他还有着某些说不出的个人魅力。
“喔——”拔尔卡似乎意识到有这么回事，“的确，那件事是我干的，但他们中了梅依尔的圈套，我只是奉命行事，怪就怪你的朋友太过愚蠢。”
“你！”斯皮伯格想要再次出手，但被山姆拦下了，“好了，斯皮伯格，今天的事就到这儿吧，拔尔卡是我们的朋友，对吗？”他又把目光移向前方。
“他是朋友？”斯皮伯格像是怀疑山姆脑袋坏了，说。
“我——”拔尔卡看着他投过来的似乎寄与恳求与厚望的眼神，慢慢说：“不，我只是杀了要杀我的人而已，至于你们，我从来都没想有过关系。不过——”他加重语气继续说，“我还是得奉劝一句，事情已经快要到了最后关头，你们最好做足准备，另外，绿巨人的事情想必你们也听到了，如果你们想要胜算更大些，最好找他帮忙。”
“找绿巨人帮忙？”山姆有些惊讶地说。
而斯皮伯格听到这儿，顿时像是被油浇灌了头顶，“你听他说，山姆？你脑子难道坏掉了吗？他和绿巨人是一伙的！”
这一举动在拔尔卡嘴里引来轻蔑地一笑，“是，他的确是我的朋友，或者更正确地说是恩人，但不管怎么说，我对你们的好意提醒只限于这儿，至于其他的，我想我得走了。”他说，一边用手按住那只断臂，看来那不断滴血的伤口若不尽快得到医治马上就会危及生命。
“如果你现在这样回去的话，梅依尔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山姆说。
拔尔卡刚转过的身体，又稍稍撇过来，说：“谢谢，山姆，不对，是埃涅——阿斯？我知道该怎么做，梅依尔暂时是不会发现的，而至于你们，我再次建议，如果你凭借埃罗斯之子的名义去招降绿巨人，我相信以他的衷义一定肯再次归服，罗曼布坦星球的故事——我想垃布垃卡已经对你说了吧？”说完，他慢慢朝前来时的坑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