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不住丧子之痛,顾老大人一病不起,顾长溪便担负起主持兄长丧礼的责任。
着人报丧、入殓、搁棺、接三、接受吊唁、出殡,每一样事无巨细都亲力亲为,他还要安慰父亲和嫂子,面对对变故懵懂无知的小侄女,悲伤只能埋在心里。
落葬当天,就有衙门的人找上门。他起初以为这些人是兄长的同僚,不想对方却是来通知他,已经抓获捅伤顾长川的人。
“是什么人?”他厉声问,心中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
“是个游手好闲的毛贼。据他招供,当日看到顾大人独自走夜路,就想上去抢些银子花花,不想二人缠斗起来,他就掏出随身的匕首捅了大人一刀。之后他自己也害怕,躲了好几天。”
顾长溪又问此人现在关于何处,并提出要见一见这个人,对方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在牢中见到这毛贼时,凶手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十指尽断。顾长溪问他一遍前因后果,和衙门说的基本一致。他看着这人被血污盖的嘴脸,拼命克制住想冲上去拗断他脖子的冲动。
他从昏暗压抑的牢里出来,大口吸了许多空气平复住愤怒的心绪,这才问衙役道:“是用刑之后才招供的?”
衙役回答:“一抓到就招了,用刑是上头的指示。”
顾长溪不解地问:“既然已经招供,怎么还用重刑?”
衙役小声说:“是北镇抚司的意思,我们哪敢不从?公子不知道,抓这人也是锦衣卫的某位大人亲自发话督促的。”
顾长溪大惑不解,天子脚下行凶杀人固然是重案,但也不至于要劳烦锦衣卫出面。而他所不知道的是,那位发话的大人正是司马鞠。
沐秋水本想用人证的消息,试图交换司马鞠不再骚扰无量斋的保证,但是从袁彬那里得知凶手竟然还没抓到后,她便换了打算。
现而今,顾长溪基本已经算搬回家,他不能不顾兄长临终的交代。
他回到家,嫂子在侄女的屋中,他知道她日夜悲痛,只有抱着女儿时才得片刻平静。他去看过父亲,父亲喝了药已经睡着。
顾长溪独自坐在兄长的屋中,悲痛欲绝。兄长正当壮年,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因为贼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就此没了。
送走吊唁的亲戚独剩一人时,他才终于可以卸下伪装、静静待着。那些人眼中流露出的可惜的神态,完全就是在无声地说:这个家唯一的儿子去了。
当沐秋水来探望他时,他正躲在屋中猛灌烈酒。
沐秋水看着桌上倒着的酒坛,闻着他一身酒味,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她宁可他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希望看见他如今哀戚的模样。
“你来了。”他带着醉态说。
“中午还没到,你就喝成这样?”她站在一边淡淡地问。
顾长溪冷笑一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那又怎么样,反正……如今也不会有人管我。”
“你家人还需要依靠你……”
“这、这已经不是我的家,”对方打断他说:“我没有、没有家。”
“别喝了。”沐秋水听他已经说不利索话,上前挡下他手中的酒。
对方一抬胳膊挥开她的手,“嚯”地站起来道:“你少管我。”说着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
沐秋水上前搀了他几把都扶不起来,看着他像烂泥一样瘫坐在那,既心疼又难过。她蹲下来平视他道:“你大哥也不希望你这样,我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不必可怜我,”顾长溪眼里布满血丝道:“别管我,让我醉死也好。”
“顾长溪……”沐秋水望着他满心怜惜,情不自禁地伸手触到他脸上,却被顾长溪一把捏住拿下。
对方抬眼看了她片刻缓缓把她的手松开。
“那我走了,你自己静一静。”她见如此,只好站起来预备离开,却不想转身的刹那,顾长溪又一把拉住她的手。
那只手捏得很紧,她低头看他,他没有抬头,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两人就这样沉默了片刻,顾长溪才低声乞求:“别走,陪陪我。”
沐秋水鼻子一酸温言道:“我不走,我在这。”
他就这样握着她的手不发一言,过了许久,她才试着抽了抽手。顾长溪忽然站起来紧紧抱住她道:“我心里孤清得很,我再也没有哥哥了。”说着居然就放肆泪流起来。
他在她面前再也没有办法防备和伪装,所有的重担都卸了下来。
沐秋水听着他不轻不响的抽咽声,酸楚得落下泪来。她抬手抱住他不发一言,偶尔轻轻拍拍他的背,像在哄一个孩子。
过了许久,酒劲加上痛哭让他疲累不堪,沐秋水扶着他躺到床上,替他盖上布衾。顾长溪虽然迷迷糊糊,却仍紧紧拽着她的手不放。
“你睡吧,我要走了。”她柔声说。
顾长溪微微睁开迷离的眼,看着她发出一声抗议。她不忍心让他失望,只好坐在床边陪着他,他这才像个孩子一般放心睡过去。
等到傍晚的时候才醒,却不见了沐秋水,他掀开布衾起身,见她正好进门。
她笑笑说:“我去找人给你泡茶,想着等你醒了可以解酒,一会就送来。”
顾长溪还能记得自己睡前的那些醉态,忽然觉得有些难堪,又有些安心。
仆役进来送茶,边说:“二少爷,太史公子来过。”
“什么时候?”顾长溪问。
“快中午的时候,他都走到您厢房门口了,当时这位姑娘在,他就在门口站了会儿就走了。”
二人闻言变了颜色,想必屋内的情景他都已经看见,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沐秋水脸色颇不自然,又稍稍待了一会儿便托词要走。
两人的气氛正尴尬着,顾长溪闻言默然点头,忽然又道:“沐秋水……谢谢你。”
她报以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顾长溪曾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助,如果此时自己可以让他觉得些许安慰,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虽然和太史阶已经结束,但是被他看见自己和顾长溪待在一起,仍然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回到家中,双喜好像有话要说,沐秋水让她等一等,自己则先回了屋子。
双喜跟了进来,小心翼翼说:“中午的时候太史公子来了。”
“哦?”沐秋水觉得奇怪,太史阶不是才在顾府看见她,明知她不在家,怎么又来了无量斋?
“他在小姐屋中等了一会儿,见你不在就走了。”
“糊涂,”沐秋水忽而生气道:“我不是说过不要让他进来,何况我不在。”
双喜委屈地说:“可是中午我不在嘛,是小春给他开的门。我回来的时候公子正好从你屋里出来。”
沐秋水抿抿嘴不再说什么,最近发生太多事,桩桩件件缠绕在心头让她心烦意乱。她漫无目的地四下环顾一圈,忽然发现有些反常,于是问双喜道:“早上是你替我收拾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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