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迈开步子要去搜人的几个护卫闻言脚步一顿,对视一眼,纷纷望向粱铎。
今天梁指挥使在春未央搜了人,明天那位春未央神秘的主人说不准就会给她穿穿小鞋。
梁指挥使当然不怕,但他们这些小人物怕呀,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一句话就能让她们家破人亡。
粱铎立时蹙眉看向几人,几个护卫心虚的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林锦微笑道:“梁指挥使要搜人便搜吧,动作轻一些,莫要打坏了春未央的雅兴。”
这春未央的雅兴早变成热闹了,哪里还有雅兴可言。
但林大公子说不可以破坏那一定不可以破坏,几个护卫向林锦投去感激的目光,轻手轻脚地打算去寻人。
“站住!”粱铎气的脑袋冒烟,被一个男人压在头上,真是......粱铎深吸一口气,“走。”
粱铎说完,面色阴沉地转身离开。既然让搜,那就证明人早没了,还搜个锤子啊!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纷纷对林锦告礼,也跟着灰溜溜的粱指挥使出了春未央。
林锦望着粱铎宛如一个发怒的狗熊的背影,评价道:“除了脾气太大,略有浮躁,陛下看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够聪明,识时务,能办事。
半天没听到楚郩的声音,林锦还有点不太习惯,转头去看,楚郩正闲闲地倚靠在栏杆上,玉冠挽发,黛眉凤眸,红唇微翘,神情慵懒至极,浑身的煞气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柔和的目光落在林锦身上,让他心跳加速。
周围的公子们正在非常羞涩地偷偷看着楚郩,很显然,热闹比起美人来说,还是很不值一提的。
林锦:“......”招蜂引蝶!成何体统!
呵,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林锦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那点诡异的占有欲,走上前去侧身挡住众人的视线,轻声道:“如意,热闹看完了,去吃东西吧,刚才没怎么用膳,好饿啊。”
“好。”楚郩笑着随他一同归席,虽然摆宴的主人家已经不知所踪,但春未央的管理者很快控制住场面,该起乐的起乐,该跳舞的跳舞,一切有条有序,实在让人感叹春未央的管理能力和应变能力。
这不由让人更加好奇这春未央的主人究竟是何等人物,能有如此手腕和魄力。
楚郩为林锦布菜,林锦抬眸羞涩一笑,品尝美味的膳食,观赏优美的舞蹈,身旁还有一位贴心的未婚妻,以及时不时有几道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十分春风得意。
楚郩瞧着眸子清亮,心情愉悦的林锦,看着是个乖乖巧巧的男孩,没想到心眼这么多,两三句话便将指挥使耍的团团转,还顺手捡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难怪华元翎会如此忌惮他,小长安若是女子,必然会受到重用,成为皇帝的心腹,可惜男儿身,这一身才能却是成了,
皇帝这招棋走的真是极妙,不仅将楚郩牵绊在华荆都城,又变相的将林锦收入麾下,还顺带解决了华荆三权分立的现状。
瀚王已去了封地,暂时构不成威胁,太后一方也在退让示弱,华荆如今终于能够皇权集中,皇帝可以行使应有的权力,开始养精蓄锐,默默等待着远在南方那位年轻帝王的宣战。
宴席结束,诸家小姐公子各自离去,许弋良看着楚郩与林锦携手离去,暗自咬牙,怎么偏偏是林锦呢,让他无法明着争,真是让人不甘心。
“弋良兄,还不走啊?”柳婴若不知突然从哪里钻出来,望了一眼楼下楚郩与林锦的身影,笑道:“陛下这婚赐的可真妙,这两位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呀!”
“是吗?”许弋良冷冷地看了一眼,也下楼离开。
柳婴若摸了摸鼻头,叹道:“哎呀呀,林哥有麻烦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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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没搜到,圣上大怒,粱铎被罚俸一年,被皇帝一脚踢进军营特训去了。而楚郩那日似乎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此后也不曾提过春未央发生的事情,倒是让林锦略有些惴惴不安。
他当然没有愚蠢的认为自己足够侥幸,所做的一切没有被楚郩看透。
那日,楚郩的一句话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他确实是在拉拢祝小世女,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刚巧赶上了,祝叙此人前途坦荡,又有足够的才能和绝对的仗义,很值得让他投资一番,况且那日只是顺水推舟,顺手的事罢了。
林锦向来习惯掌控一切,那样他才会有足够的安全感,觉得自己是自由的,独立的。
但,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出现了,林锦感觉自己好像被彻底地,完全地,毫不留情地被人看透了。
楚郩就像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易燃物,让林锦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可是,林锦绞尽脑汁的想了一晚,最后发现楚郩这个易燃物是会在天上爆炸——绽放出灿若星空的烟花。
期待,热烈,欢喜,独独无法忌惮。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感从何处来,林锦自己也很懵。
祝世女和岚瑟公子便如一场过雨,彻底在都城销声匿迹,成为百姓饭后谈资,宜阳侯又被这个不肖女生生气晕了过去,皇帝下令让她好好休养身体,不必再劳心政事,转头就调了一位新贵填了她的缺,这是明目张胆的让宜阳侯彻底养老了,硬气地开始和都城根深蒂固的权贵门阀宣战了!
都城的人们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向内敛忍让的皇帝陛下好像终于反应过来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回事。
“陛下这可不是迟钝。”林锦指尖扣了扣桌面,帘禾立即为他斟上茶水。
陛下向来孤立无援,所以选择暂避锋芒,这是明智之举,而如今,陛下似乎已有所依仗,先踢走瀚王,再砍掉无用的枝叶,接下来便是要壮大自身。
陛下的依仗,是什么呢?
林锦脑子里冒出一个荒缪的想法,他轻轻吸呷茶水,觉得陛下可能有点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那个浑身上下写着慵懒悠闲,与都城格格不入的女子会被皇帝陛下驯服,乖乖地为华荆呕心沥血吗?
华荆的礼教条框会让她感到约束吧,在南方长大的人会对北方留有多少感情?更何况,皇帝可是用自己将楚郩绑在了都城,如此说来......楚郩若是真的站在皇帝身边,那他自己不也得为皇帝办事么?
林锦:“......”
好绝一记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