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昭转头,就将视线稍稍往下移了一些。
来人个子不高,在修士中身量算是矮小的,不过长得憨态可掬,白须遮面,眉眼狭长,笑脸相迎。
邶婕当即迎了上去,神色欢喜道:“曲长老,您怎么来了?”
“邶丫头也在啊,那正好一会跟本君回酒馆,咱们可有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那自然好,曲长老只要不怕我喝光您老的酒就好。”
曲长老胡子翘,立时大笑:“过了这么久,邶丫头你还记得呢。”
邶婕莞尔:“那可不,就怕长老届时舍不得灵酒,要拿扫把赶人。”
两人说的投机,直到一旁的池海院执事和吴执事上前行礼,才算作罢。
“不知曲长老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池海院执事问道。
曲长老越过两人,来到程昭昭和邶锋身前,问道:“方才是谁在此处进阶?”
程昭昭上前:“是晚辈。”
曲长老仔细打量了程昭昭一眼,注意到她身上金丹气息微敛,是刚进阶还不太会控制,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可有道侣?”
“啊?”程昭昭微愕。
曲长老道:“本君有一孙儿,也刚刚结了金丹,性子活脱,你若喜欢,本君这就去苍剑派提亲。”
程昭昭瞪大眼:“……”
邶婕连忙道:“曲长老,昭昭面皮薄,这种事情不能在这么多人面上说。”
曲长老恍然,说的也是。
“那么你呢?仪表堂堂的,可有道侣?我们邶丫头还是不错的,不如你——”
邶锋一懵,指了指自己和邶婕。
曲长老道:“怎么,你还瞧不上我们邶丫头?”
“自然不是,我妹妹极好。”
“对嘛,本君就说嘛,哪有人见了邶丫头不喜欢的——等等,你妹妹?”曲长老胡子一翘,眼睛瞪得大大的。
邶婕点点头,拉了曲长老袖子一把:“亲哥哥。”
“亲哥哥啊!”曲长老失望之极,可转眼又眉开眼笑:“亲哥哥好啊,年少有为,你来遂阳可有中意的女修,若是有,只管告诉本君,本君为你撮合撮合……”
程昭昭和邶锋对视一眼。
这位长老其实在门派里是个红娘吧?
众修士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位长老的作风,此时都面无表情的立在一旁。
好在这种事情邶婕早有经验,忙道:“曲长老,这件事咱们稍后再说,眼下还是说说您到这来是……”
曲长老这才回拢过来:“对,对。办正事要紧。”
曲长老往静冥果树上瞅了一眼,道:“别难为个小金丹了。这事苍剑派已传了消息。毁坏的灵木,用五百株高阶灵植来换,至于要换什么,就由着灵植堂那些个家伙去挑。
而这个弟子在池海院进阶,苍剑也说了,让遂阳选两个好苗子,到他们的云间剑海里去参悟几日。此事便揭过了。”
程昭昭道:“我门派知道了?”
“自然知道了,本君与你们星移长老还是有些交情的。”
程昭昭心中感动,这便是有门派护佑的感觉,她才刚出院门,门派想必也才得知消息,这便立即做了回应。
只是让门派破费了,能和遂阳派万年灵木损失相抵的灵植,想来也是极为昂贵的。
曲长老见程昭昭眸中微润,不由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星移说了,叫你别太感动,你是指天锋上弟子,这招呼我派弟子去你们云间剑海的事宜自然由你来安排。
还有那些灵植,苍剑派先替你垫着,给你记在账上,等你来日慢——慢——还。”
最后的几个字一出,彻底击碎了程昭昭方才那股感动。
果然,星移长老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程昭昭紧了紧储物袋,感觉自己又成了负债累累的穷鬼。
目光瞥向脚边窝着昏昏欲睡睡觉的千里。
不知道凑上这家伙的私房,够不够还债?
千里顿时一个哆嗦,猛然抬头望去,却发现程昭昭并未在看它。
千里歪了歪脑袋,难道方才是错觉?
它怎么感觉到了森森的恶意?
千里不由用翅膀压了压藏在胸口羽毛下的储物袋。
“其实不还也是可以的。”
曲长老微眯双眼:“不如你随本君去看看孙儿,若是喜欢,成了亲家,本君替你免了这五百灵植。”
程昭昭呵呵道:“不,不必了,曲长老放心,区区五百灵植我还是还的起的。”
“那就好。倒忘了好歹是指天峰上的弟子,有些家底也是该的。那就让灵植堂好好挑选一番,往稀罕了挑。”曲长老摇头晃脑起来。
“是。”
两位执事闻言,当即拱手一礼,而后离去。
“长老,你今日还没喝酒呢!”邶婕道。
曲长老不解其意:“这刚起呢,怎么就想着喝了?邶丫头可是馋酒了——”
“没喝酒怎么就醉了?走走,曲长老,晚辈这就陪您去酒馆。”
曲长老当即道:“好啊。”
邶婕转头和程昭昭道:“昭昭,你和哥哥也一起啊。”
曲长老立即赞同:“对,跟上,我孙儿此刻应该也在酒馆。看上尽可带走。”
“我就不去了吧,我这刚进阶,要巩固下修为——”
“昭昭,走吧,先去酒馆看看,曲师兄人不错。”邶婕拉住了程昭昭的手腕,暗暗的使了劲。
这番暗示,程昭昭自然接收到了,于是不再多言,被拉着离开了池海院。
走了几步,曲长老又回头,扫了一眼迫不及待要冲进院子的弟子们。
“院子里半日后方可进去,你们且在此处打坐。”
一群弟子刚要迈出的腿生生被收了回来,满眼失望:“是。”
……
“为何还有等半日啊,之前不是都说了开放池海院了吗?”
“可能是此处是合一剑君刚刚进阶之地,内有劫雷之气,怕我们承受不住……”
“是吗?哪有这样的说法?”
“那谁知道呢?”
院外弟子们议论纷纷,院内却有一修士悄无声息的出现,立在静冥果树之下。
一身遂阳派掌门服饰衬得其气质沉稳内敛,发丝一丝不苟的梳得整整齐齐,只有一根流水状乌木作为固定了发髻。
来人便是段赋。
段赋的目光缓缓扫过静冥果树上的每一寸,眼神复杂,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