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1)

叶昔寒落座后,不等叶昔昭询问,便笑道:“今日爹被弹劾之事已有定论,皇上痛斥了一众言官无中生有妄加弹劾,已将宋青山、唐鸿笑这等无事生非之人交给专人查办严加惩戒,而爹一如往日。”

叶昔昭放下心来,“着实没想到,到今日才有结果。”

“皇上便是金口玉言,有些事也不可能做到毫无偏差。”叶昔寒笑意清明,“我刚得知,知道你记挂着,便赶来及时告知。”

叶昔昭笑道:“你总算是熬过了这一阵,日后可不要重蹈覆辙。”

“那是自然。”这么说着,叶昔寒蹙了蹙眉,“说是熬过去了,日后会怎样,还真说不准。爹恐怕不会因此就完全对我放心,少不得还要让我吃些苦头。”

叶昔昭却只是道:“爹这边自然是要设法磨练你,换了我是你,高兴还来不及。”

叶昔寒垂了眼睑,“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了你是我,也早就叫苦不迭了。”

叶昔昭笑了,转而问起别的一些事,叶昔寒也不瞒她,将所知一切细细告知。

叶昔昭由此得知,皇上钦点叶舒玄、吏部尚书挑选有着真才实学之人,将左右都御史、唐鸿笑这些人腾出来的官职尽快找到人接替,对于原本的替补人员,是根本无意任用。很明显,皇上被这次的事情闹出了疑心病,不能再相信以往首肯之事了。

而在今日金殿上,皇上已不由分说将唐鸿笑等人的官职罢黜,日后将之贬职至什么地步,甚至还会不会再续用,都是未知。除了皇上,谁也说不准。

至于叶舒玄这深陷风波的,虞绍衡这被险些连累的,并没急着反击,因为这种事,已有靖王爪牙替他们做了——

就如叶昔寒此次是叶舒玄手里一枚探路的棋子一般,唐鸿笑、宋青山等人也不过是靖王选择弃留的棋子而已。今时这些人的表现,恐怕已让靖王父子窝火至极,是以不等旁人出手,便已命手下爪牙上奏,请皇上严惩这些人,使得自己不会被牵连。

朝臣之间的争斗,从来会让人觉得入骨生寒,他们善于利用任何能利用的人,也会在心生失望之后将利用过的东西毫不犹豫的放弃,甚至毁掉。

而对于皇上来说,只要善加利用官员之间的争斗,往往会成为坐收渔利的最大赢家——不论怎样,靖王将会安分一段时间,不会再对叶舒玄、虞绍衡寻衅滋事。

这件事有了结果之后,叶昔昭回了一趟相府,见双亲并未因此事动肝火,这才全然放下心来,全心打理侯府诸事。

叶昔昭自然也想得到,虞绍筠的事在皇上那里,想来已经提上了日程,总是尽量抽出时间去西城别院看望虞绍筠。

这样的前提下,叶昔昭见到了卫先生。

卫先生是眉宇间透着英气、神色严肃冷峻的女子,通过神光充足的双眸、脚步声,能够让叶昔昭断定,这是个与虞绍衡、叶昔寒一样自幼习武之人。只是,卫先生只教导虞绍筠琴棋书画针织女工。

在卫先生面前的虞绍筠,举止端庄得体,言语婉转柔和,总是让叶昔昭暗自失笑,心说真是一物降一物。

而萧旬为虞绍筠寻到的两名宫中的老人,也早已到了别院——两个人或是到了年纪,被循例打发出宫,或是被自家嫔妃不满逐出宫廷,如今受萧旬所托,陪伴在虞绍筠身边。

有这样的三个人日日悉心教导,虞绍筠又是安然接受这一切,几乎每一日都不同于前一日,飞扬跳脱的性子,竟逐日隐没于无形之中。

只是虞绍筠便是举止性情再怎么沉淀,骨子里还是贪吃的小馋猫,提到糕点就能如数家珍地报出一长串名字,央着叶昔昭做给她吃。

这对叶昔昭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这日在府中亲手做了几样糕点,让夏荷去送到了别院。

夏荷回来之后,说话时还透着意外:“奴婢着实没想到,侯爷竟也在那里。奴婢去的时候,兄妹两个正在对弈。”

“是么?”叶昔昭也是意外不已。

“千真万确。”夏荷想想当时情形,笑了,“两个人看起来已没了往日相对时的火气。”

这可是好事一桩,叶昔昭在心里道。

是以,晚间她刻意找了本书消磨时间,等着虞绍衡回来。

虞绍衡近三更天才悄无声息地回来,叶昔昭已经等得困倦得要睁不开眼了,见了他,睡意朦胧地道:“你这大忙人,如今我见你一面是真难。”

虞绍衡笑道:“我能每日见到你就好。”

“这旺盛的精力,着实叫人叹服。”叶昔昭想说的是,他这种日子,让她过上十天八天,人就垮了,哪能像他这么长年累月形成习惯。

虞绍衡歇下后,她提起了夏荷与她说过的事,“你去探望绍筠,我竟是到今日才知情。”

“她要我无事就与你去看看她。平日我得空的时候总是你正忙的时候,也就没提过。”

“也不是怪你,听说之后,为你们兄妹高兴而已。”

虞绍衡苦笑。

越是了解,越是知道他很多遗憾是比寻常人更重的。没办法,他也只是个人,无法将诸事同时兼顾。叶昔昭刻意岔开话题:“唐家、宋家怎么样了?”

“官职一降再降,被人弹劾的可大可小的罪名越来越多。”虞绍衡如实告诉她,“估摸着过段时日,两个人怕是只能被发落到地方做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就此被京城遗忘。”

宋青山苦心经营半生的仕途,说来说去,是葬送在了女儿宋歆瑶手里。

当年风光无限、几年来誉满京城的状元郎,说来说去,大好前景是断送在了忘恩负义上。至于所谓的一往情深,在唐鸿笑那边,兴许一直是真正的原因,对于叶昔昭来说却非如此,不能与他对她父亲怀着歹意混为一谈。儿女情长与人品品行从来就是两回事。

之后,她忍不住为叶舒玄心生悲凉。多年来付诸的精力、赏识、心血,在这次事后,皆以成空。

旁人能给叶舒玄的只有同情或是嗟叹,而对于叶舒玄来说,那份失望,怕是需要很久才能真正消化掉。

末了,叶昔昭又问道:“那你与我爹呢?你们又是怎么打算的?”总觉得翁婿两个不会就此放下追究唐鸿笑的过错,前者不甘,后者一直对那人心绪复杂。

虞绍衡沉默片刻,“来日酌情而定。”

“这话怎么说?”

虞绍衡到:“相爷若是宽容大度,愿意让他在别处安稳生活,我也不会反对。”

叶昔昭忍不住笑了,直言点破他们的心思:“你们不外乎是觉得,对于一些人来说,想要真正折磨他,不是让他自天堂跌至地狱,而是要让他一生活得不得志。”对于为官之人来说,永远看不到再重头来过的机会,才是被打断了脊梁骨。不能死去,却又生而无望。

虞绍衡默认。

之后的事实证明,虞绍衡的猜测皆成了事实。

宋青山被皇上发配去了陕甘一带,他以及后人,永世不会被朝廷录用。也就是说,他的官运已经全部断掉,不需再存一丝幻想。

而唐鸿笑,在多少人一味上奏弹劾之余,也有人请皇上顾念旧情,给他一条活路。皇上对这等忘恩负义之人的厌恶谁都看得出,使得他亲口下旨,让唐鸿笑的官职一降再降,而到了最后,厌倦了用这种方式折磨一个官员的心性,是以,唐鸿笑最终的去处,是漠北一个荒蛮小县城,任职为县丞。

唐鸿笑曾经得到过多少风光赞誉,如今就要承受多少落魄鄙弃。

盛夏的那个清晨,唐家人举家离开京城,随身家当,不过三五个包裹。

唐鸿笑落在最后,步行离京。

十来年前,那个满怀憧憬喜悦的男孩,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京城。那时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此生能得到几载春秋的风光无限,亦做梦都没想过,在得到一切不曾奢望的东西之后又全部失去。

是在前几日,他与李氏谈及和离之事。

李氏不说话,只是一直摇头哭泣。

他索性丢下一纸休书,两人就此由有名无实的夫妇成为陌路。

娶妻不过是尽孝之举,而在如今,他连尽孝的心都失去了。

有些女子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任何人也不能将之取代。谁站在了她本该有的位置,谁就会让他心生厌恶。

某一方面来说,唐鸿笑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某一方面来说,唐鸿笑又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一份解脱。山高路远,不妨碍他去尽情追忆她绝美的笑容。

他被一名女子改变了终生。

他这个人,终究为那女子废掉了。

深藏于心头这么多年的痴恋,在与她最后一次相见时,甚至不能尽情倾诉。

如果她不屑听,如果她引以为耻,倾诉未免太过可笑。

他能重复的,唯有一声无悔无憾。

他只是为一点悲凉——原本,明明是将她当成此生不离不弃的一线暖光,却没想到,她只是他人生中一场最绚丽最伤感的深夜烟花。

她在极致绽放美丽之后,成了他一世的殇。

让他疼到极致,却无法言说。

渐行渐远时,他回首遥望京城,勾出一抹笑的同时,落了泪。

叶昔昭并不知晓唐鸿笑是在哪一日离京。

这一天,趁着一早天气惬意,请安之后,赶去别院探望虞绍筠。

行至别院外,才知有几十名劲装男子守住了院门,不允任何人进门。她下了马车,站在原地,心神恍惚。

卫先生本是站在别院外,见此情形,走过来苦笑着解释:“皇上从太医口中得知绍筠病情,遣了三名医术精湛的太医来为绍筠诊治。此时太医就在绍筠房里,谁也不知是何情形。”

叶昔昭不由心头一惊,低声询问:“那两名宫人——”

“她们倒是没事,”卫先生摇了摇头,“平日本就是住在丫鬟的房里,一有人前来就更不会出来走动了。”

可这并不能缓解叶昔昭的惶惑——如果太医诊断出虞绍筠根本就是无恙却称病,皇上得知后会作何感想?会不会因此迁怒虞绍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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