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随着一道惊雷，不知第多少次雷阵雨，落在了京都。
天空中逐渐聚集的炎热，在豆大的雨水的冲刷下，为之消退。
阵雨下，清爽的气候传入刑部衙门，没由来地变做了一阵肃杀的冷气。
刑部大堂上，孙玉书狼狈地跪着，对面的台阶上，坐着颜行书、祖元长、狄宣三位官员。
而在右侧下首第一个位置上，坐着太子殿下。
就在昨日，庆帝终于发了旨意，同意三司就易正信失权一事，讯问孙玉书。
今日孙玉书刚刚被待到京都，狄宣就将其提到了刑部衙门。
啪！
惊堂木拍下，孙玉书被吓得猛地一哆嗦。
“孙玉书。”
颜行书冷着老脸，居高临下喝问道：“方才给你看的文书，你可瞧清楚了？”
就在方才，他们已经给孙玉书看过了易正信的供词和庆帝的圣旨。
“看、看清楚了。”
孙玉书嘴唇一阵颤动，结结巴巴地回答着。
看他如今这仿佛鹌鹑一般的样子，哪里还能看到丝毫当初在杭州府手掌大权欺压府尹、构陷冤狱、谋夺余庆堂的影子？
对比起易正信受审时的淡定，这画面看起来倒是让人有些唏嘘。
颜行书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冷声道：“既然看清楚了，你便自己回答吧！”
见孙玉书的表现如此不堪，他连问都懒得问了。
却见孙玉书连连点头：“是是是，小人自己说、自己说。”
“小人、小人是二十六年前的恩科进士，后来外放江南，一路在江南从县尉做到了同知，因为治政能力平平，先做泉州同知、后做杭州同知，在这一级辗转了十年不得升迁。”
“初时，小人用敛来的钱财向上官贿赂，想要得到升迁，可惜都没有成功，后来小人想开了，就在杭州发展自己的势力，想着在西湖边上的江南鱼米乡，做土皇帝。”
“在前几任府尹在任时，小人还算小心翼翼，只敢在暗地里欺上瞒下，做些窃权之举，后来易正信易大人到任之后，小人通过试探知道易大人性子软弱，便开始光明正大地蚕食易大人的权柄，直至将他彻底架空。”
……
孙玉书的表现虽然不堪，但在审讯时的坦白程度上，与易正信不分上下，甚至更胜之。
颜行书才起了个头，他就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窃权的经过，详详细细讲了出来。
末了，他还讲了讲自己受良心谴责的事情，被抓后的悔恨。
在场的人都是过手了成百上千犯人的老手，如何猜不透孙玉书这是在婉转求饶，想要免得一死。
可惜，这件事早就传遍了庆国朝野，似孙玉书这种典型，必死无疑，也只有他自己，在对死亡的恐惧下脑子没办法想太多，才会有还可能生还的妄想……
众人默契地没有拆穿孙玉书的幻想，整理着口供。
“孙玉书。”
太子突然站了起来，成了孙玉书自白之后，第一个开口的人。
在看到太子站起来之后，祖元长三人心中都是一紧。
这位太子殿下，上次就在审讯完之后节外生枝，这次不知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只是太子是东宫之尊，又是旁听监督，他们也不敢横加阻拦，只得在边上看着。
“太子殿下。”
孙玉书见到太子开口，眼中骤然生起一丝激动的光芒。
若是太子殿下肯救自己，自己就一定能活下来！
却听太子开口道：“凭你一个小小的同知，怎么可能在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的杭州府，建立那么大的势力，你老实交代，背后有何人帮忙？”
嗡！
听到这话，祖元长三人只觉得脑中被大堂外的惊雷狠狠劈了一下。
这位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孙玉书背后是谁，是那位已经被全庆国通缉的原杭州织造闻梁啊！
而据他们各自的消息渠道所知，闻梁与广信宫那位，可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太子殿下一向与那位交好，这次是得了失心疯？！
堂下，孙玉书也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会问自己这么个问题。
自己改怎么回答，不答得罪太子，答了得罪长公主，前后都是取死之道！
“怎么不说话？”
“是本宫的话问得不够清楚？”
太子脸色一沉，朝着孙玉书踏近一步，咄咄逼人：“你背后，到底是谁？！”
“太子殿下！”
见太子还要逼问，祖元长三人慌了。
颜行书率先站了出来，挡在太子与孙玉书中间：“圣旨只让我们审讯孙玉书窃权案，您的问题，已经超出了这个范畴。”
“颜大人这话说错了。”
太子朝着颜行书温和地笑着，认真地道：“父皇的意思是要我们查出孙玉书窃权案的真相，可现在我们既然知道孙玉书背后有其他人帮着一同窃权，难道不应该彻底问清楚，只是姑息养奸？”
“这……”
颜行书被问得哑口无言。
太子越过颜行书，又靠近了孙玉书几分：“告诉本宫，你背后是谁人？！”
“我、我我我……”
孙玉书瘫在了地上，嘴唇哆嗦，上下牙打着颤。
“说！”太子袖袍一震，双眸如电。
“闻梁，是闻梁，他说受了长公主的差遣，要帮我！”
孙玉书受不了太子的气势，心理防线彻底破开，大喊起来。
完了！
听到这话的祖元长三人，心中一阵哀嚎。
孙玉书这话出口，又喊声这么大，这件事难以遮掩！
自小范大人走后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京都，只怕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颜行书扶着桌子，老脸疲惫。
祖元长瘫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
狄宣袖袍微微颤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太子，在听到孙玉书的话之后，俊秀的脸瞬间变白，眼睛微微大张，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姑姑，怎么会是姑姑？”
他这副反应，看着不似作伪。
但颜行书三人都长了一双鹰眼，还是从其中看到了浓浓的表演痕迹。
这位太子殿下，到底要干什么！
祖元长心中生出一股怒火，深深地看了太子的背影一眼，打起精神喊道：“封存口供、收押人犯，本官要即刻进宫面圣！”
事情闹到了这一步，也只有请陛下圣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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