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同策宸凨交情好,而是这差事本就是他的。
若是策宸凨被旁人状告到了皇上跟前,他岂不是失职了。
夜渐深,雨势愈发磅礴,倾盆似的,搭在屋檐上哗哗作响。
殿前的地板木棱满是雨水。
玉锦正跪在地板上,拿着适才擦地板的布往桶里挤着水。
只听一声巨响,几片瓦片碎在了地上,着实把她惊着了。
“遭了!公主!”
玉锦连忙丢下手中的布,起身跑进了殿内。
虞晚舟已是准备沐浴了,头发已经散了下来,好在外衣尚未脱下。
一个黑衣人持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的手被反扣在杯口。
同行的还有十来个黑衣人。
“玉锦,别过来,快跑。”
公主被吓得不轻,声音哽咽着,本就爱哭的眼睛此时更是染上了水雾,她的睫毛已经被眼泪打湿了。
“你们快放了公主!”玉锦颤颤巍巍地道。
几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持着刀朝她走去,虞晚舟喊得撕心裂肺,“玉锦,快跑啊!”
玉锦几乎是被这些黑衣人逼迫地不断后退。
她的脚猝不及防抵在了门栏上,整个人往后一道,便是跌坐在了殿外。
“办了她,省得她去搬救兵。”
玉锦一听黑衣人这么说,连忙起身往外跑去。
她边跑边张望,奇了怪了,平日里经常能见到巡逻的侍卫,今晚怎么一个都没有瞧见。
那几个黑衣人见她跑远了,便是缩回了迈出殿外的脚,转身走回了殿内。
“公主,你这侍女的反应未免也忒慢了些。”
虞晚舟闻言,只是笑笑。
得亏玉锦不是机警的人,否则她迟早会露馅。
“现下如何?”霍古拉下黑色的蒙面锦巾,问着她。
“带我去荷花池,等侍卫来。”
荷花池外通护城河,他们可以水遁逃出宫去。
霍古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还未同虞晚舟说,她便自己为他们着想了一番。
一时间,倒是叫他又看不懂这个丫头了。
这么难以琢磨的公主,眼下不过是还是个小姑娘,若是再过几年,她岂不是要长成妖孽了?
霍古觉着自己这个做叔叔的甚是称职,在这个当口还为策宸凨捏了一把冷汗。
也不知他这故人之子能不能拿捏得住这丫头。
“公主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
张白自是比霍古会说讨巧的话,这般说着,又将拉下的蒙面巾拉上,遮住了半张脸。
“公主,得罪了。”
他从怀里拿出了粗麻的绳子,把虞晚舟的双手反扣在身后绑上。
虞晚舟下意识动弹了一番,忍不住蹙眉。
霍古看出了她的不悦,道,“公主,做戏得做全套,将你绑的紧一些,省得被人看出了破绽。”
虞晚舟倒不是怕紧,只是她想着手腕被麻绳磨破了皮,血沁出,到了外头有沾了雨水,许是一会不幸,还会再次落进水里,她这手腕得费上些心思才能不留疤。
玉锦在宫里嚷嚷好一会,不见侍卫,碰上的都是太监宫女。
得知嫡亲公主被刺客挟持了,他们又各自分散着去找侍卫。
只是今夜的雨太大,雨声将他们的声音掩在了黑夜里。
一只玄色的长靴踏在被雨打湿的地上,忽而有站住不动了。
这一回,不等侍卫首领回头训斥,就见策宸凨转身就走,脚下生风,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很快就隐在了雨幕中,消失不见了。
“他反了他!”
侍卫首领彻底被激怒了,当下命侍卫们去抓策宸凨。
数日的盯梢,倒是叫石渊有些了解这人。
策宸凨便是要反,又怎么会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被拿捏住把柄。
那些跟在策宸凨身后追的侍卫没有找到他,却是碰上了欲哭无泪的玉锦。
听闻公主被劫持了,他们自是也顾不得策宸凨,连忙往公主寝宫跑去。
冷峻的少年比他们早一步到公主的寝宫。
他快步踏入殿内,只见碎了一地的瓦片,夜风卷着雨刮了进来,落在他面上的雨水有些冰凉。
少年下颚紧绷着,转身大步跑了出去,恰巧碰上了赶来的那一列侍卫队。
“公主如何了?”
他们面上焦急地问着。
策宸凨一言不发地往其他地方赶去,脚步未作停留,也没有搭理他们。
侍卫们虽是心中有气,可一想到那娇滴滴的柔弱公主又陷入了危险之中,自也顾不得其他,跟在了策宸凨的身后。
最后,他们在荷花池的凉亭中找到了被挟持的公主和那十来个黑衣人。
虞晚舟浑身上下都被雨打湿了,她披散下来的秀发有几缕黏在她的脖颈和脸颊上,因着月事来访,她尤为怕冷,这雨落在她的身上,好似冰针一般,入骨般的寒凉。
虞晚舟止不住的发抖。
这些海寇皆是粗犷的汉子,半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将她推在凉亭的檐下,雨水顺着檐滴落,全数落在了虞晚舟的头上,他们自己倒是站在凉亭里面避着雨。
虞晚舟忍着怒意闭上了眼睛。
若非这般更显得她楚楚可怜,她才不会配合!
策宸凨赶到荷花池时,远远地就瞧见了在凉亭外瑟瑟发抖的那小姑娘。
少年抬起手,直至了身后跟随而来的那些侍卫,自己走了过去。
脚步沉稳,随着他的每一步,眼神也愈发变得冷厉晦暗。
雨水混着他紧绷的下颚滴落,策宸凨的面上一片寒凉。
“放了公主,她是无辜的。”他站定在凉亭外的五步之远,淡淡地出声,“霍古。”
被他认了出来,霍古也不惊慌,只是大笑了几声,拉下了蒙面巾。
“这世上死在她老爹手下的冤魂还少吗?她无辜?”
霍古嗤笑了一声,架在她脖颈处的刀又用力的抵了上去。
感觉到一丝疼痛,虞晚舟咬牙闭了闭眼。
第二次!
霍古上回在海上,也伤在了她同样的地方。
这人什么癖好?非得在她同一个地方嚯嚯伤口。
“霍古!”策宸凨的眸底翻涌着极端复杂的暗芒,嗓音也是铺着罕见的咬牙切齿的怒意。
“我收了不少从白玉部落跑出来的族人,他们要我杀了公主,再杀那皇帝狗贼,我义字当头,自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