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山庄,莲仙忽然不走了,乐小倩正好想跟她谈谈,看了看第一情深,第一情深会意地走开,乐小倩步到莲仙跟前,见莲仙一脸心事,放低了声音柔声道:“以后不要隐藏行踪,我们会担心的,有什么不开心你就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莲仙垂下忧郁的双眸,转身扑进乐小倩怀里,昨晚她在野外枯坐了一夜,抱着自己发了一夜的呆,告诉自己天还没塌下来,要坚强,所以忍住没哭,此刻在乐小倩的关心面前,忧肠一动,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哽咽道:“仙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你把仙儿和他之间的事都告诉仙儿吧。”
“都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乐小倩一笔带过,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着莲仙背脊,安慰道:“把过去抛在脑后,把不快的情绪尽情哭出来,哭过之后,又是崭新的开始。”
莲仙心结难解,一个劲摇头,泪珠接连跌在泥土里,只见她痛苦兼自责地道:“他为什么要害死娘亲?为什么偏偏是他?仙儿不能原谅自己,为什么要爱上一个有婚约在身的人……”
“不要说了!”乐小倩急忙打断她的话,拼命劝慰:“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怪自己也没有用,每个人都会犯错,最重要的是改过,是还有改过的机会,往后远离白氏郎,把所有身心都放在救醒帝父帝母的事上,嗯?”
莲仙点了点头,不过她的注意力一时还很难从这些事上移开,既然她已经知道她和白氏郎曾经有过一段情,自然便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即使这样有可能会让她更加不快乐,却觉得比每天活在糊涂中好,可乐小倩不肯把一切告诉她,她只有靠自己回忆,将白氏郎的影像固定在脑海,凝聚心神回想,忽地灵光一闪,想起在桃谷之巅白氏郎意欲吻她的那一幕,不由得又羞又恼,白氏郎既对她无意,又为何对她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可他如果爱她,又怎么会狠得下心伤害她的娘亲?被这种种疑问搅得头晕脑胀,继续往下想,额头忽如针扎般疼了起来,关于她和白氏郎的记忆一点一点的窜入脑海,而头疼的势头也愈加剧烈,仿佛有锤子在敲打似得,痛苦不堪,更要命的是,双腿也开始不安分起来,苦苦遏制终遏制不住,大汗涔涔地瘫坐在地,现出了蛇尾。
镇妖塔设立在一座空旷无人的山腰上,塔身金碧辉煌,塔顶佛光熠熠,此塔共有十二层,刚开始被关进去的都待在最底层,如果诚心悔过的话就会一层一层往上升,到达最顶层就可以重见天日,重新做人,这都得亏白氏郎慈悲心肠,想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以创建此塔,要不然那些作恶多端的妖怪们最终的下场皆是魂飞魄散。
媚三娘被控了心智,行尸走肉般跟着衙役来到镇妖塔,即将进塔时,忽然清醒了过来,失声问:“这是什么地方?”
李斜阳已经用令旗打开了镇妖塔的大门,见媚三娘清醒过来,唯恐节外生枝,不由分说将其推进了塔中,媚三娘爬起来想逃出来,李斜阳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关上了塔门,媚三娘见逃生无望,气得几乎将贝齿磨碎,尖利的指甲刺进掌心,疼痛令她倍加仇恨,丹凤眼眯成一条缝,阴冷地道:“白氏郎,你有种,不过你别得意太早,就算我身陷囹圄,也一样能让你们鸡犬不宁,走着瞧!”
有些人就像打不死的蟑螂,越斗越顽强,如果媚三娘是个好人,这种精神值得称赞,可惜她步入的是歧途,心怀顽强不屈的精神,却是害人害己。
白氏郎等人陆续往山下走去,李斜阳无意间抬眸,发现西边远处有妖气浮现在半空,用手肘戳了戳白氏郎,白氏郎若无其事令众人先走,然后和李斜阳往妖气凝聚的地方赶去。
莲仙现了蛇尾,可是身上已无镇压的灵符,第一情深知晓后火急火燎去找小张太子,乐小倩则陪着莲仙在原地等待,莲仙脸色十分苍白,乐小倩一个劲问她怎么样,莲仙无力回答,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将她和白氏郎过往的一切都想了起来,知道自己误会了白氏郎之后,她很想见他,问他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无法见人,只能稍后再说。
过了会,忽觉有脚步声传来,乐小倩戒心大起,让莲仙待在齐人高的茅草丛里不要动,她去看看,五米开外,白氏郎和李斜阳迎面走来,乐小倩大吃一惊,令他们不要动,李斜阳奇怪地问她为什么,然后压低声音道:“这附近有很重的妖气盘旋,你快离开,别妨碍我们捉妖。”
“哪有什么……”乐小倩话没说完,李斜阳已经绕过她往前走,乐小倩纵身拦在李斜阳和白氏郎面前,亮出宝剑指着他们,横眉冷对:“别逼我跟你们翻脸,我叫你们走,立刻!”
白氏郎和李斜阳从乐小倩的紧张中嗅出了不对劲的意味,更加坚定了过去看看的念头,两人对视一眼,由李斜阳缠住乐小倩,白氏郎则往茅草深处走去。
莲仙听到外面的动静心慌到了极点,虽然白氏郎没有开口,她也没看到白氏郎,不过她从乐小倩说的你们二字中知道有两个人前来,而白氏郎很多时候是和李斜阳形影不离的,她猜另一个人一定是白氏郎,想到这,莲仙两只手不由得攥在了一起,手心直冒冷汗,她刚恢复记忆的时候恨不得白氏郎立刻出现,她有很多话要对他说,此刻却希望白氏郎离她越远越好,她不能让他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她害怕看到他惊恐的模样,运起法力欲闪身离开,许是太过着急之故,法力竟然失灵,眼看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爬起身,奋力往另一边茅草丛里钻。
白氏郎本摸索着前行,忽然看到一个女子拖着条硕粗的蛇尾慌乱逃窜,当是蛇妖,顾不上想乐小倩为什么和蛇妖在一起,喝一声站住,纵身过去拦截,当他回转身的时候,这恐怕是他这辈子最感震惊的一次,瞠目结舌,大张着嘴,下巴几乎要惊掉下来,这才明白乐小倩为什么拼命拦着不让他和李斜阳靠近,头脑刷得一下变得空白,不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莲仙见他这个样子,犹如兜头浇了盆冰水,心底一片悲凉,她原本就觉得配不上白氏郎,如今更甚,她不再想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不辞而别,只想找个无人之地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含泪凄凉转身,以袖子拨着两边茅草,往前狂奔。
白氏郎回过神,慌忙追了过去,一把拽住了莲仙,莲仙十分激动,欲甩开他的手,白氏郎一用力,将她拉进了怀中,莲仙呼吸停滞了一瞬,泪如珠落,白氏郎等她平静下来,才松开她,拨了拨她额前凌乱的秀发,声音如一池碧波般柔声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你慢慢说。”
不等莲仙开口,李斜阳甩开乐小倩跑到近前,乐小倩跟着跑了过来,李斜阳见了莲仙的模样,同样惊愕不已,莲仙倍觉难堪,转过头去不说话,乐小倩代为回答,语气十分愤慨:“你们当初拍拍屁股就走,可知小姐姐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她被黑蛇喂下了蛇丹,成了半人半妖,更可怕的是一动气,就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只有用小张太子的灵符镇压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小姐姐手腕上的疤痕就是这么来的,为了让她忘记这种种痛苦,我们抹去了她的记忆,原以为她的生活能就此恢复平静,不幸的是冤家路窄,居然还会碰上你们,真是劫数难逃啊!”
白氏郎和李斜阳听罢齐皆一脸痛楚,后悔不迭,如果他们知道在莲仙的身上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当初怎么也不会离开,至少会晚点离开,往事恨如昨,没有如果。
就在这时,第一情深手拿着几张灵符现身,乐小倩拿过一张,贴在莲仙手腕处,玄光一闪,莲仙恢复原本的样子,她要求和白氏郎单独说说话,乐小倩不同意,愤懑兼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忘了,当初他抛弃了你,他根本不够爱你,小姐姐,你死心吧!”
莲仙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并示意她走开一会,乐小倩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不悦地转身离开,李斜阳和第一情深目光耐人寻味地凝视了白氏郎和莲仙一瞬,先后离去。
莲仙见白氏郎一脸懊悔地低着头,觉得他还是关心她,冰封的心逐渐化成一汪泉水,朝白氏郎走近两步,未语泪先流:“装心哥哥。”
白氏郎心里一震,他多久没有听莲仙这么叫他了,心绪仿若洪水开闸,久久不能平静,抬起头,交织着柔情和哀伤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莲仙,鼻翼嗡动,通红,显然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
“对不起,仙儿昨天错怪了你,希望你别介意。”莲仙抿了抿嘴唇,歉疚地道,她真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不再爱她,可又觉得这样问太直接,她的脸皮薄,问不出口,换了种方式问:“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仙儿说?”
白氏郎定了定神,仍不免哽咽地道:“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我答应你的事一样也没做到,还害得你家破人亡,伤痕累累,我真是万死也难赎罪。”
“不,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料到会这样,你无需责怪自己,你东奔西走为仙儿取留魂珠,这些仙儿都铭记于心,如果说你有错的话,你已经赎罪了。”莲仙尽一切能力宽慰白氏郎,暗吸口气,还是将话题引到她最关心的那件事上,屏着呼吸问:“你当初怎么一去不回?是因为……你改变主意,不想和仙儿在一起了?”
白氏郎最怕的就是提起这件事,每当想起他和莲仙已无可能,心就如被斧头劈成几瓣般痛楚,他本应该直截了当告诉莲仙他们之间没有未来,可怕刺激到莲仙,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莲仙见他愁眉紧锁,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提着的心坠到地底,盈满希冀的双眸无力耷拉下去,伤心地道:“仙儿明白了。”
可怜她不知多少个日夜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可犹不悔过往,盼地老天荒,然而白氏郎的犹豫却粉碎了她的梦想,她知道他有苦衷,她不想强迫他,只能将梦想和悲伤一同埋葬,强忍住泪意道:“仙儿累了,装心哥哥,后会有期。”
说是说后会有期,但莲仙心里明镜似的,她和白氏郎最好永远不见,曾经她还希冀白牡丹会接受她,可如今才知道,白牡丹把她当成一颗*,昨晚白牡丹说的每一个字都言犹在耳,莲仙怎么忍心令她失望?莲仙心想,虽然白氏郎已经不想和她在一起,但从他种种关心的迹象来看,他应该还是爱她的,这就够了,求不得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就让过去的那些美好都存留在记忆里吧,以后就算再痛苦,有这些记忆为伴足可度寂寥余生,打定主意,横了横心,头也不回离去。
白氏郎知道她伤心了,他不希望令她伤心,但无论他怎么做,都没办法达成这个心愿,再一次看着她转身离去,再一次痛不欲生,虚脱无比,吐了口积压在胸腔里的压抑之气,看着头顶的青天白云暗自问,心有多强大,才不至于倒下?
乐小倩立在高地翘首往莲仙和白氏郎的方向望,十分好奇他们在谈什么,八成是在谈复合,那怎么行?她不能看着莲仙一次又一次跳入火坑,正思索对策之际,忽见莲仙撇下白氏郎,一个人走开,飞身迎了过去,见莲仙脸上挂着泪珠,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哭了?你们吵架了?”
莲仙摇头,泪水再次冲刷脸庞,语气却无比平静地道:“我和他谈过了,余生做一对好朋友,走吧,离开这,去做我们该做的事。”
“好,我们启程去取另一颗留魂珠。”第一情深应道,乐小倩接过话茬:“不用去皇宫了,留魂珠在陶朱身上,他居然是中原的皇帝,可真是真人不露相,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从陶朱身上得到那颗留魂珠,把他约出来,和他谈谈?”
原定计划是到皇宫盗取留魂珠,莲仙一直觉得这样做有损道德,可为了集齐两颗留魂珠,也只能做一次亏心事,如今得知留魂珠在陶朱身上,想着事情或许有商量的余地,莲仙松了口气,不过想到陶朱对她的心思,总觉得有求于他十分难以启齿,乐小倩看出了莲仙的顾虑,自告奋勇说她去和陶朱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