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窈啊,你多吃些这个,你看看你这么瘦,要补身子的。”纪夫人是中意惨了陶舒窈,眼缘啊说起来讲究,可眼下就是这么回事儿,妇人笑逐颜开也是纪府难得一遇的场景。
陶舒窈见着碗里堆积如小山的饭菜,在陶府可没有如此待遇,每日清粥小菜已算是好,吃不上饭的时候就去厨房拿两个白面馒头顶着,时日久了也就习惯了如此生活,纪府准备的饭菜甚是可口,色香味样样俱到,矜持也无心装。
晚膳用得是其乐融融,纪夫人乐着她的一双儿女自然也跟着高兴,光是好吃好喝找带着还不够,临走之前,陶舒窈又收了不少首饰都是纪夫人赠的,她哪里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万般推辞却又怕纪夫人不悦,只能先收下来,等着出了府再还给纪裴。
“斐儿,这天色也不早了,你送送阿窈吧。”用过晚膳,外头月亮上了树梢,夏虫鸣叫不绝,外头也有些闷热,怕是有场雨要来,纪夫人的精神有些不济,也不像下午的时候那般热情,神色愈发悲伤起来,几人见状不妙,便让嬷嬷劝着她入寝,许是疲惫,纪夫人也听了话,只是不忘嘱咐纪斐要把陶舒窈送回去。
纪斐心里不愿却也不能背了母亲的意思,叮嘱纪裴在府里仔细照顾母亲,才带着陶舒窈出了纪府,马车已在外头等候多时,抬眼盯着陶舒窈,眼中几分磨着几分玩味,“阿窈姑娘,请吧。”
“纪公子客气了。”陶舒窈弓着身子抬腿一跨就弯腰进了马车里头,见着纪斐也跟上来颇为震惊地瞪了瞪眼,“你怎么也跟上来了?”
这丫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纪斐懒得与她多言,冷冷吐了句,“母亲吩咐的,我从不违背。”依着车窗的姑娘微微阖上了眸子,比起自己初见她的时候,似乎胖了些,纪斐自幼与外人打交道,一手撑起了这个毁在他父亲手中的纪家,接触过许多各种各样的人,可像她这样的,是头一个。
马车驶得不疾,头倚在里头身子随着马蹄子摇摇颠颠,身下的软垫让人沾着就昏昏欲睡,陶舒窈陡然睁眼的时候见到纪斐正盯着自己,“你盯着我做什么?”她可不觉得被这样的男子看上会是什么好事,自己连陶舒平那样的都搞不明白,何况眼前是个老狐狸。她向来有自知之明,纪斐只能浅交,接触过多,对自己也并非什么好事。
“你说你到今天都不愿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来猜猜,陶家有个女儿叫陶舒芸,我没想错的话,你该是叫陶舒窈的。”纪斐眯起眼,眼底那几分玩味化开,转而成了笃定,先前派人潜入陶家,陶余氏只有一儿一女,又传闻还有个别人生的女儿,不被陶余氏待见,那这个女儿,到底会是谁呢?
身形一颤,竟被纪斐给查到了?陶舒窈本也没想可以隐瞒自己的身份,可她觉得别人知道她叫阿窈是陶家的人就足够了,她不是陶家的女儿,陶家也从没有认过这个女儿。“纪公子倒是聪明得很呐!”
“彼此彼此,我知道这些,正如陶姑娘知道我姐姐嫁给了何人是一样的,难道不是吗?”纪斐尾音一样,嘴角勾起抹笑意,若不是了解他的人,恐怕早就醉死在这抹笑里了。
可陶舒窈不觉得,反而有些生畏,早前他不懂自己是陶家的女儿,现在知道了会不会又拿着自己的身份来做文章,来威胁自己,“我在陶家的地位可连陶舒芸屋里那只猫儿都不如,纪公子可别想打我的主意咯,凭着你的气度,不如去打打陶舒芸的主意,她可是陶余氏的心肝儿,你若是娶了她,想要什么不是唾手可得?”
“你比起你姐姐倒是差远了。”纪斐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来,怎么就喜欢曲解别人的心思,他虽谈不上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可也没到要靠娶了女人来夺权赢势的地步,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自己就成了这样不堪的人?“只不过我从头到尾也没想过要对陶舒芸怎样,更没有想过对你怎样。我们作比交易还不行吗?”
陶舒窈听出他话里明着贬低自己,也懒得在乎这些,本来陶舒窈与陶舒窈就是天差地别,除了她自己,陶府里还有谁记得她的名字?就如唤猫狗般叫来叫去,先前不论,只是最近她处处都躲着,才避免自己陷入被陶余氏羞辱的处境。“什么交易,我要看看值不值得,纪公子,我想要的东西,和你不一样。”
“我知道。你想毁了陶家。”纪斐扭头掀开车帘,外头凉风飒飒,冷月高挂,夜风袭进来带着不知名的花香,“陶家改姓纪,难道不比毁了更好吗?让陶余两家,男儿为奴,女儿为娼,这样够不够?”谁都会有恨,纪斐恨着他的父亲,陶舒窈恨着整个陶家,这样的心情,纪斐是能懂的。
无非是陶余氏防人防得滴水不漏,纪斐派的人基本没什么用,而陶舒窈知道自己和那些人不同,她生在陶家长在陶家,对陶府知根知底,“那我能得到什么?”
“那要看你能做到什么了。”马车颠簸着就到了陶府的后门,自然没有值夜的人,连着一个月陶府后门值夜的都被请去喝酒了,哪里还会有人?纪斐整了整衣袖,指腹在腰间的玉佩上头摩挲着。
这笔交易未尝不可,陶舒窈低着头下了马车,“那就姑且如此吧,不过若是我在陶府受到了半点威胁,纪公子,我俩的交易可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和纪斐这样的人,只能愈算愈精,要是给他钻了一点缝子,陶舒窈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前功尽弃。
府里的奴婢嬷嬷这两日忙得脱不开身,余氏的长兄行经俞城,要带着妻儿来陶府上做客,余氏兄长单名一个坤字,年近五十,如今手里握着整个余家,而余坤的夫人,余赵氏,赵氏的父亲曾是朝廷的尚书,前年方告老还乡,余家也是攀着赵家这根高枝才有了今天这般成就,赵氏在余家的地位自然等同于余氏在陶家的地位。
陶舒窈还是宋清和的时候,就听府里的人说过,赵氏出生大家,为人虽不尖酸,却极其挑剔,从吃食到穿戴都十分讲究,为此行经俞城,外头的客栈是不住的,要到余坤的妹妹家来过宿。先前死掉的侄女是余氏次兄的女儿,而余坤老来得子,唯一的儿子现年才六岁。
要想割裂陶家的势力,肯定要先断了陶家的臂膀。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陶舒窈怎么舍得放过,陶余氏为了这件事情,下令全府上下都要打扫仔细,万不能在余坤一家来时出了差错。
看起来难,做起来也容易。
声势浩大的折腾了两日,余家的人也进了府,陶舒窈的这样的奴婢是去不得前厅的,她去不得,反正有人去得,而有些事情,不动声色地做反倒更好。
“余家的小公子被猫儿抓花了脸蛋。”
这件事情在陶府炸开了锅,那猫儿是谁的?是陶家小姐的,余赵氏急得眼泪珠子都落下来了,余老爷更是气得当场了自家妹妹撕开了脸皮,要陶余氏用家法惩了陶舒芸,陶余氏哪里肯?怎么,他们家孩子是宝贝,她的芸儿就不宝贝了?
“哥哥,这事我怎么做得!”陶余氏派徐嬷嬷带了大夫来赶紧给余家的小公子查探伤势,旁边的余赵氏抽噎得更加真切,恨不得抱着自己的儿子晕倒在地,陶余氏鄙薄地扫了那母子一眼,芸儿的猫子向来乖巧,养了好些年都未曾抓伤过人,怎么今天偏偏挠了余小公子?定是他招惹猫子在先。
余坤怒上心头,声音顿时高了一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分明是你家的猫挠了我的儿子,你反倒不认账来?叫芸儿过来!”一掌拍到桌上,叱道。
“呵,哥哥。难不成是我家芸儿教唆那猫子抓了外侄不成?哥哥怎么就不想想是不是外侄先招惹了那猫儿,才惹怒了猫儿?”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更触了余坤的霉头,“我的儿子难道连个畜生都比不上吗?”他带着妻儿出门游玩,本是好心来探望妹妹,谁知儿子在后院玩耍竟被猫给挠花了脸,陶余氏还死不认账,他余坤向来说一不二,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