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但凡好奇之心都是需要付出代价。进入洞窟后的我们,很快便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被困顿在错综复杂的岩洞里。随着逐渐冷静下来之后所做的实验与观察,Alex告知了我一个难以接受的现实。我们毫无防备之中已经着了道,被人催眠,以至于反反复复在洞窟里绕圈子,做着一场永远不可能会醒来的梦游!
到了这一步,我们只能铤而走险,靠着一件十分不离谱的前东罗马帝国的古物------邪眼,试图去寻回梦开始之初的地点,和辨析出敌人所设下的究竟是哪一种恶毒无耻的咒杀术。而在探寻的过程之中,我身后的Alex无端失踪,空旷,黑暗,串行着热风的洞窟石道中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满心绝望无计可施,决定反其道而行,不再继续往前,背道而行。当踏着来路一点点走回最早我们逃离的,那个爬满黄色眼睛的洞穴岔道前,一个数度出现的死水湖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的心头忽然袭来一股不安以及毫无理由的恐惧,正打算拔腿逃离这片水域,不料却让一种无形的力量拽到了粘稠腥臭的水里!
同时,一个几乎能震聋耳膜的狂笑在我耳边炸雷般地响起。
“明白了,是藏骨袋!”
声音响起的同时,我只感到脖颈让人猛然拧住,但这个人非但没有将我拽出水面,相反将我往水底猛按!水底比起水面显得更加粘稠,大片夹杂着毛发的漂浮物满满地塞堵在水底,几乎稠密的就和淤泥毫无任何区别。
这个死水湖十分浅,半人多深,想我堂堂Holeethmen家小儿子今天就将溺死在这种臭水沟里,这是一件多么窝囊荒唐的事儿?不肯束手待毙的我猛力挣扎,大片如浓痰般的臭水让我身体扑打地粘液四溅,那双背后的手渐渐吃不住我的力量,手肘压上了我的脊背,就差整个人扑上来!
此刻的我已经挣扎地翻过身来,我满腔怒火,恶向胆边生,打算拧住这个家伙拉到水里。面朝着水面,一片迷离,我朦胧之中瞧见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正在跟前。这个家伙的上半身显得特别古怪,似乎没有脖子,脑袋也是扁平的,身材又干又柴。身上没有穿着任何的衣物,皮肤上都是烂肉,两只手,不成比例地挂在胸前,显得粗短笨拙。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我的印象里丝毫不曾有过这么一个人物的存在?我知道我自己最怕Zombie(丧尸),可因为Alex的反复叮咛,我一路走来都在竭力想着一些轻松的事,想得最多的是食物。正迷惑不解时,水面上的那个东西开始发力,整个身子压了上来,我强挺着几乎快被折断的腰,猛然窜出水面,额头重重地砸在这个家伙迎上来的脸上!
老实说,在维爱地窖里与两只黑安妮丝缠斗历练过来的我,胆气早已不是一个月之前,我打算故技重施,用我的破牙咬断对方的喉管!当我完全挣出水面,完全看清眼前的这个家伙的全貌,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出现在我眼前的,哪里是一个人?这家伙不仅仅不是人,而且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狭长的身子,爬行类的动物,体长起码有两米多,绝对不是鳄鱼,它有一个灰白色的肚子,上面爬满一圈圈的斑驳花纹,这种白花花的肚子我十分熟悉,我知道那是最感到害怕和恶心的生物之一。
那就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癞蛤蟆!一只似乎让机器车轴碾压成细条的癞蛤蟆!我最害怕的几个东西之一!
有三样东西是我儿时的恐惧阴影,它们分别是死老鼠,刚砍下的猪头,以及癞蛤蟆!我的两个姐姐在我小时候最喜爱手里提着死耗子尾巴抛向我,这造成了我想到放临时建材仓库的恶狗来吓她们;猪头是原先住家附近有一处屠宰场,我让一伙坏小子反锁在冷库里,满地都是血淋林的猪头,让我获救之后吓得大病一场;而蛤蟆,这该怎么说呢?在八十年代早期,一切现代化繁盛之前,那时候的Napo和意大利南部其他地方都差不多,破破烂烂的建筑,臭水沟渠星罗密布,当时这些地方都栖息着一种体型硕大的蛤蟆,据说是外来品种。每一只都有小孩两只拳头般大小,粪便一样的颜色,横行无忌地在水沟,道路之间穿行。在当地小孩的眼里,水沟一直就是最好玩的地方。每当看见这样的大家伙爬到路边,野小子们就会纷纷捡起砖块石子砸死它们,然后将被砸成一泡屎般的死蛤蟆保存起来,放在大太阳底下暴晒成干。你会问这能派上什么用?提炼蟾酥?你丫太高抬这帮臭小子们了,他们连个屁都不懂,他们或她们晒干蛤蟆的用意,在于吓尿你。瞧见比他们小的那种,一脸怂样的小孩路过,就开始跟在你身后,趁你不备,猛然之间拉开你T恤的后领,将蛤蟆干丢进去,然后嬉笑地跑开,看着你在原地吱哇乱叫,惊慌不已。。。
而我就是当初被人扒开T恤后领享受过往里丢蛤蟆干待遇的怂孩子之一。
而现在这样的东西,半硬直着上半段身子,正用那灰白的肚子正对着我,嘴里发出“哒噜”一声怪叫,将我重新压到臭水里。我只感到手脚僵硬无法动弹,恐惧之心让我全身麻痹,意识随着一个个污水水泡上扬消失。
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让我睁开眼睛,我发现我躺在碎石片粪便上,背倚着石窟的壁道上,一个家伙正在猛抽我耳光,我满鼻子的腥臭,一头都是脏水,俩颊被这家伙扇得生疼,这个家伙不是别人,正是适才无端消失的Alex。
一个大巴掌又甩上来,带过来的热风让我感到力道十足,继续让他抽下来,我一口破牙起码得掉几颗下来。于是我一低脑袋,避过那一记耳光,往后爬退了几步。
“醒了?刚才干嘛哪?”他一愣,站起身子朝我伸过手来,将我从地上拽起。
“怎么回事?”我捂着脸颊质问他道:“该是我问你干嘛哪,你跑哪去了?走着走着你就消失不见了。”
通过Alex的叙述,我大致了解到整个过程。他起先的确是紧紧跟在我身后,但走着走着他逐渐发现四周有了光线,虽然还是很黑暗,但已经不再需要继续用绳子牵着尾随我,就自行解开皮鞭,开始了一路的调查和观察。然后到了一个地方,他发现我像着了魔一样心急火燎起来,不过他没有听见我嘴里在说任何话儿。他认为也许这处石壁就是破梦之处,就跟过去开始调查,哪知我一转身开始往回走。他一头雾水,不断呼唤我问我想干什么,但这时候的我充耳不闻,像被牵引着似的,魂不守舍地只管自己撩开大步往回走。
就这样他尾随着我大概走了五分钟,发现我又一次猛然停下,然后开始倒退,几乎快退到他跟前,突然猛地扑到在地,整张脸埋在粪便石片堆里,手脚乱舞,好像在拼命挣扎抵抗着什么。他知道出事了,伸手来拉我,打算把我从地上拽起来。
而就在这时,他才发现我满口满鼻子都在不断往下滴着粘稠的液体,双眼血红,脸上透露着一股同归于尽的表情,满是杀气,狂叫着开始扑杀他!而他竟然根本架不住我,几乎让我宰了,正在用手抱着脑袋躲避时,忽然就发现那股杀气消失不见了。
而我,则僵直地重重摔倒在地上,再没有了呼吸。整个过程大致就是这样。他喘着粗气说完,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掏出手绢开始抹脸。
我这才注意到他脸上满是淤青,额头正淌着血,似乎让他嘴里所形容的那个我揍得不轻,这才有了些惭愧,垂下眼睛四周打量了一番,发现刚才的那个死水湖已经消失,四周恢复成那枯燥乏味的石窟。起先抓在我手里的那只拜占庭邪眼,正捏在他手里,他抹完脸,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回到衣袋里。
“幸亏厮打中我注意力都放在邪眼上,不然这东西碰到地面就再也不起任何作用了,没有渗出血迹,还可以再使用一次。”他划着十字,掏出烟来,提过我一支,饶有兴趣地听我给他描述我所见到的整个过程。
“你所听见的话儿,我一句都没说过。”他回应着我所有的疑问,十分肯定地摇头,否定沿路有对我说过任何话,然后抖着腿说道:“不过,你最后听见的藏骨袋确实是我说的,我想我也许已经知道了对方所使用的到底是哪种手法!”
那些自言自语,飘渺不定遥远的说话声,还有他带有哭腔的绝望之音,难道都是我的幻觉?到了现在我再回想,似乎果真不太可能,Alex虽然不至于是个十分坚强的人,但这种环境对他来说就像回老家似的,他怎么可能会像个娘们无助地哭泣起来?而这一路走来,难道都是我在自问自答?可如果全都是幻象,我满头满脸的脏水是哪来的?
他尴尬地瞧着我,避开我的眼睛,然后侧着脸笑了起来。我质疑地望着他,瞧见他裤裆拉链洞开着,还没来得及拉上。虽然我感到有些恼怒,但怎么说我都让他给强拽回来,于是我摇摇头,不多作计较,问道:“什么是藏骨袋?”
“藏骨袋?嘿嘿,丫的就是一种邪恶无比的巫术袋子,也叫魔法袋。”他深吸一口烟,用手指在空中比划,开始说明。
藏骨袋是魔法袋的一种,最早产生于远古吐火罗人的部落里。魔法袋原先是秉承着善意所拥有强大魔力的巫术袋子,例如妇女不孕,部落疾病流行,所处环境容易被蛇咬等等,所起到的是保护避邪的作用。在中国西部延伸到近东地区,被人广泛使用着,是远古文化之一。大约在伯罗奔尼撒战争期间,魔法袋流传到了茨冈人(早期吉普赛人)和波西米亚人部落之中,逐渐成为了一种黑暗的咒杀术,专门被用来下咒。
而藏骨袋就是这其中的黑暗咒杀术之一,精通这种邪术的人,会将藏骨袋偷偷放到仇家的宅子里,然后这家人就会不断遭到厄运,如果不及时找出藏骨袋焚毁,这家人轻则重病缠身,重则猝死。
“不过,能让人一下子就被催眠,无法苏醒过来,自相残杀的藏骨袋,我倒是还未见识过。”他将烟蒂掐灭,一脸求知欲地自言自语道。
“何以见得就一定是藏骨袋?”我想了想问道。
“范围啊,还有相似处。”他打着响指,笑道:“普通住家能有个几百平米住宅大小也就差不多了。越恶毒的咒杀术所能影响的范围就越小。不错,我刚才一直在计算,你也许听见的,就是我心里在说的话儿。我最早算出可能是三种手法,藏骨袋,禁咒,死灵结界。虽然后者能影响的范围更大,但都有缺点。禁咒是某人先结束自己的性命,临死前预先写下仇人的姓氏焚毁,用毒咒的方式召唤他所信仰的神祗,用于毁灭纸条或皮革上写过的特定的敌人;而若真有这么个人的话,他的死对这个洞窟而言显得微不足道,死在里头的人实在太多了点,且还有时间性,如果他的敌人生老病死也就不再起任何作用,总之它有一定针对性,是一种自我献祭的邪术。”
“那为什么就不是那什么结界?”我好奇地问道。
“注意,你别一听我说死灵你就想到死尸,这个咒杀术是森林和穴居民族的专利,他们操纵的是动物的亡魂。我因为你刚才提到岩层里有那黄色眼睛联想到这里可能是某种生物的巢穴,所以不排除这一说。”他用手指引我去四周观望,说道:“但我们绕了那么久,你可曾看见沿路有任何的白骨?人类的,动物的,什么都没有。连遗体最终一部分都不存在了,哪里还有结界作用?我告诉你,这种东西都需要将整付白骨架在预先做好的木架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路标,它必须要摆放在醒目的地方才有作用。再说了,这个破洞里能有什么高等生物,能有几只爬虫差不多。”
我一边点着头,一边将他所说的一一记在心里,虽然知道这些在现实生活里没什么用,但我是个丧失了一部分记忆的人,我根本不知道那些不断填充的记忆外,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有没有什么仇人。反正听着也是听着,多学一些兴许对自己也会有用。
“那么,最终剩下的,就只有藏骨袋了。我起先跟着你摸索,发现了一个我们一直忽略的线索。你还记得这玩意吗?”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半截巧克力,我记得那块巧克力我曾经掰过一段吃下肚,而现在在他手里的却是我没掰之前的巧克力。他笑了笑说道:“你偷吃过这块巧克力,而我并不知道,我甚至都忘了,在笑脸图案消失的地方就已经将包装纸丢弃了,满心以为它还揣在我兜里。结果我又掏出它来吃,沿路走来,瞧见自己丢在地上的包装纸,这才忆起。而一路上,我见过它最起码有五、六次,结合行走路程,间隔出现的时间,那就是,你我始终徘徊在前后五十米左右的范围里。”
“永远吃不完的巧克力?不需要原材料的循环式巧克力流水线?”我一想到适才他尿我一头一脸,抠着鼻孔挖苦道:“哇欧,Depp大叔你简直就是欧洲小朋友全年制的耶诞老人哪,雅钦还有一个什么巧克力工厂,你正好可以雇这帮老弱病残的小矮人给你当帮手,爬峰越岭,远渡重洋。让你生产的巧克力风靡全球各地,阿克芬老头给你当厂长,他一看就挺有管理能力。到底是什么巧克力,居然奶香四溢的这么好吃?”(这里影射的是电影查理和巧克力工厂里的剧情)
“行啊,回头我给你汇一箱到你Napo老家去,这会儿,就别他妈的站着YY了。赶紧地,找袋子,早一刻找到你我就可以出去了。”他显得毫不在意,挥挥手让我上前,打算开始搜找。
他大致跟我形容了一下袋子的外形。这种藏骨袋一般十分小,大概手掌大小,兽皮缝制。里面被塞着一些东西,可能是骨头,也可能是其他,总之份量极轻。但这东西太小,被设计出来的目的就是悄悄摆放在哪里,不容易一下子就被找到。
不过总算是找到我这个带路人无端感到恐惧或心烦气躁的地方。这是藏骨袋在努力抗拒想要搜寻它的人而频繁炮制出来的幻象,企图让你回避这片地区。Alex认为我们已经十分接近它能产生效果的边缘,应该就在这里十米以内。被它迷惑的人,所看见和听见的全部都是一种心理暗示,那些你满心以为存在的东西就会持续不断的存在,而超出你逻辑之外的,打一开始自己就知道另在别处的东西就不会存在,所以Alex再也变不出第三块巧克力。我始终感到不可思议,问他要了来,揣在兜里,打算等待真正出去时梦醒来时再看看还会不会在。
我的视线一寸一寸地在石壁,缝隙,角落里慢慢搜找,不落下任何一个死角。两边的洞窟岩层,头顶那个发出沉重喘气声的洞顶,细细遛了一遍眼。而按Alex说过他感到四周有了光线不再像刚才那么黑暗,也在东看看西瞅瞅地寻找,我们将这十来米反反复复找了数遍,那个鬼袋子踪迹全无。
会不会被藏在岩层的夹缝里?抑或是有着某一块可以活动的岩石内里?我不仅生疑,开始用手摸着岩壁探查。哪知,手一摸岩石才发现,它们竟然还是软的,有着弹性,而且还是热烘烘的。
我凑到鼻子前一闻,手指间有一种十分清淡的气味,但不难闻,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不常闻到。伸出舌头去舔一舔,有一股煮花生的味道,似乎矿物质狠多,盐份也足。
这到底是什么岩壁?这也是幻化出来的?我正在暗暗吃惊,猛听见Alex站在远处大叫找到了找到了。急急忙忙地赶过去,就瞧见他一脸怒火地将手里的东西甩在地上,原来是一个早已干枯的动物草窝,这里不会有鸟,那应该是像蜥蜴般爬虫类生物留下的巢,或许我之前迷迷糊糊中看见的就是蜥蜴,而不是我所恐惧的癞蛤蟆。
他显得十分失望,坐倒在地,靠着那软岩层上开始一根接着一根吸烟。双眼无神地望着袅袅上升的烟雾,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跟着他又站起身子,在他所说的十米范围内来回走动,将烟当作探测器举着,看过一遍又一遍。
“毫无理由啊?到底怎么回事?”他疲倦地走到我身边,提给我一支烟,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苦痛地绞着长发,说道。
“怎么了?”我并不感到愁闷,或许是我在这里呆得习惯了,早出去晚出去都一样,也蹲下身子,拍着他的肩头,笑嘻嘻地说道:“你好像说过情绪很重要,我现在忒怀疑之前听见的那个哭腔究竟是不是你发出的。其实刚才在找袋子时,我一直在想你刚才所说的禁咒。”
“哦,Boss,如果出不去我们就会死在这里,你丫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他叹了口气,说道:“究竟错在哪里呢?”
“你所说的禁咒,下咒的那个人需要献祭自己给他或她的神明,来消灭敌人,对不对?然后我就产生了疑问,我将我自己想成是一个神祗。假设说这个献祭自己的是个男人,我接受他的献祭就等于要接受他,这个和同性恋好像也没多大区别。那么假设说这个献祭自己的是女的,但她是个老女人,一脸褶子,还是柏油桶身材,你说我这不是在给自己找妈或找黄脸婆吗?你说我一个神祗我容易吗?献祭的条件都那么差,我还得给他们优质服务,敢情这帮献祭的都是放高利贷的艹,这帮子神神叨叨的煞笔都拓麻贼儿啰嗦,我要是神仙都能被他们烦死。”
“UknowFuckin’shit,crap!林锐,你丫太逗了。”Alex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直笑得连鼻涕都喷了出来。一边喘气一边说道:“丫的神明几乎都是雌雄同体的,例如雅典娜就是从宙斯脑袋里蹦出来的,这简直是无稽之谈。献祭本身,很多都是用鲜血唤醒地下沉睡的恶魔之类。”
“一样啊,我们现在就是处在毫无逻辑可言的虚幻之中。艾滋病患者的鲜血你敢接受吗?那些重度污染一腔臭血的贫困地区卖血者的血你要吗?敢情这恶魔还是血头哪。”我看着他神情活跃起来,不由感到这玩笑开得挺适时,起码一扫他心头的阴霾,人越悲观越做不成事儿。
他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站立起身,开始用脚在地上扒拉着那些碎石片粪便。然后,转过脸来对我说道:“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有找过,虽然不合情理,但你说得对,这里毫无逻辑可言,也许袋子就被埋在我们脚下。不可思议,这简直是超出所有逻辑。”
说着,自顾自开始在地上找起来。我刚想问他埋在地里到底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就听见他在五米之外大叫:“土包!果不其然!”
我手脚并用地爬将过去,就瞧见那里的碎石片已经让他都纷纷踢到了两边,在他的双腿之间,出现一个被掩埋在泥里的土堆。他三下五除二地扒开干泥巴,露出了底下的东西。
一个蜡黄色的袋子,动物软皮制成,里头鼓鼓囊囊地被塞了一些东西,整个袋子至多只有一个十岁小孩的巴掌那么大小,这就是所谓的传说中的藏骨袋?
Alex伸手抓起袋子,擎着举到我眼前,怒火冲天地说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这玩意儿在作怪!”说着,抖开袋子,将里头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自己手上,给我看装着的都是些什么。
五块禽类动物的腿骨骨节,一个鸟类的干瘪脑袋,短短一段动物内脏般的东西,还有一个小猫的头骨,在头骨中央被穿了一个孔,最离奇的是还有一件金属东西。还没来得及等我看清是什么,只见Alex愣了一愣,发出一声“诶?”。我眨巴着眼刚想问他,眼睛睁开时,就发现我和他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了头顶爬满黄色眼睛我就地小便的那个地方,我倒在边上的角落里,而他恰巧倒在我的那滩尿液边上,手里还抓着一个破袋子。
“梦游破解了?”我环视四周,感到周身疼痛,骨头就像散了架一样,身心疲乏。而他也是一脸倦意,正在打地上撑起身子。谁能料到,我们俩个一直就倒在这个洞穴里,昏睡不醒。
他随即将视线投向手里的破袋子上,发现袋子压根就没被打开过,我爬过去看,他抖出里面的东西,和刚才我眨巴眼睛前看到的一模一样,那件金属东西我也瞧明白了,竟然是一个可乐罐子的拉环!不仅仅他会发出“诶?”的一声,我也发出同样的质疑。
“这就是所谓的藏骨袋?”我摸着脑袋好奇地问道:”这个拉环算干嘛的?
“这是才埋进去没多久的袋子啊!怎么会放这么些不相干的东西?完全没有道理可循啊?”他望着这堆东西,目瞪口呆。听到我的话这才失神地捡起拉环回答道:“代表戒指,可能这个人身上没有戒指,用这个替代着用一下,螺母也是可以的。”
“这里头有什么学问吗?”我追问道:“这些东西排列得不对吗?”
“问题大了去了,你来看。”他说着,将那些骨骨脑脑的东西一一摆放到他的手绢上,说道:“你先看骨节,这是夜莺的腿骨;鸟头,是极地渡鸦的脑袋;大肠,可能是狸也可能是大型蝙蝠的肠子;猫的头骨。”他啃着指甲说道:“戒指代表有光泽,发亮的东西,这没什么,你回答我,这些东西放在一起说明什么?”
我哪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联系,于是摇摇头,等待他总结。
“这些玩意儿,都是夜间活动的生物啊。夜莺,猫,蝙蝠或是狸子,极地渡鸦,而就连戒指也是,在黑夜里才会发光啊!”他一瞧我死不开窍,脱下帽子开始狠抓头皮,苦笑道:“而你说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你我俩个是夜跑进这洞窟的?”
被他一提醒,我才想到,现在就算有多偏差,至多也是noon,正是一天之中阳光最充足的时候,与黑夜没有任何联系。难道说这个袋子只能在黑夜里才会产生作用?
“对,除了它只能在夜晚产生效果之外,还有最大的问题就是这袋东西的本身,压根就不符合藏骨袋催眠术的一切特性。它并不是一个充满怨毒的袋子,它完全制造不出梦境来!你明白吗?至于这样的乱七八糟组合到底能起什么用?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正如同不久之前的我那样,满脑子的疑问,双眼无神地望着我,说道:“这超出了我所知道的所有基本常识之外,这袋子东西特具宗教性。你我严格来说都不算什么虔诚的教徒,所以现在的我就和你一样,大眼瞪小眼,只能傻眼。”
“别管这些了,不论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它被人埋在这里,一定有它的作用。总之是个下咒的袋子,我看还是早些烧了的好。”我掏出打火机,然后看定他。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缓缓地将东西塞回兽皮袋子,然后用那块脏兮兮的手绢包好,提给了我。我看他不反对,掏出打火机点燃,手绢随即被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在干燥的洞窟里久久回荡。
藏骨袋被焚烧后产生大量的焦烟,让我和Alex咳嗽不已,眼睛都被迷得睁不开。我不断地揉着眼睛,等到勉强可以张起一条缝时,发现又被挪地方了,这回跑去了距离那个随地小便的地方更往里的一条岔道口。这个地方比起原先的任何地方都显得炎热,我浑身上下几乎湿透。而此刻Alex也差不多揉完眼睛,正晃着脑袋朝四周试探性地东张西望。
我这双眼睛最大的缺点就是难以观察到弱光源,如果黑暗里有微弱光线,在我看出去全部都是一样的,所以我根本不知道现在的环境到底是怎样,究竟是漆黑不见五指,抑或是有勉强光亮普通人肉眼也能看到。
当我刚想问他到底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若是看得见有到底在看什么?他却缓缓地说道:“我曾经来过这里。”
说完,他猛地站起身,朝着远处我的标记物,随地小便犄角旮旯方向奔跑过去,这说明现在有着弱光源,他完全可以瞧得见。很快,他越过那里,甚至都没有停顿下来,跟着跑向更远处。我丝毫不懂他在做什么,只能跟过去。路过小便处我特地瞧了一眼,他的手绢已经烧成灰烬,这说明我们确实在那里烧过东西,不由地放停脚步,用手指拨开灰炭,内里的所谓袋子已经被完全烧化,连可乐罐子拉环也成了一滩液态物。
他在十多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继续东张西望,回过头来朝我一摊手,瞪大了眼睛。我顾不上继续细瞧灰烬,来到他身边,只见他指着石壁,大惑不解地说道:“我们的荧光路标还是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抚摸着那粗糙的石壁,发现除了荧光标记不见之外,它还是软的,这下我算彻底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了。如果一直在梦游,那么东西也烧了,这会儿也该醒了,怎么四周还是毫无变化?难道说我们还在梦境里?
“我也不明白啊,不管藏骨袋里的东西多么离谱,烧化了之后,肯定会有变化。而现在唯一的变化就是起先我们退回到这里时是一片漆黑,现在有了些许光线,其他的,毫无变化啊!”他看着我,突然叫道:“掏口袋,赶紧看看,那半截子巧克力还在不在?”
我往衣袋里一探,空空如也,那块巧克力已经消失,这下Alex的巧克力工厂开不成了,于是对着他摇摇头。
同时我注意到,四周那盘旋在头顶的喘息声依旧还在。
他惊恐失措地抱着脑子发疯般地吼叫了几声,一种肃穆的表情这才慢慢浮现在他脸上。我知道这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说这算是同行之间的斗法,这会儿他已经输得不仅面子,连里子都没有了,换句话说他败得连条裤衩都没剩下!布局的人对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精通程度远远凌驾于他,呈几何级别的差距。
不过稍过一会儿,他又恢复正常的表情,一股顽主般的笑影浮现在嘴角上,他轻轻捣了我一拳,却说出与表情截然相反的话儿来,道:“林锐,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我们不仅着道了,而且还是深度着道!我们将面临十分糟糕的处境。第一个处境是,敌人故意让我们破解他的迷局而陷入更危险的无常现实里,也就是他将我们引到了可能会立即让我俩毙命的环境里;还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俩不但没有走出梦游,相反是陷入梦境之中的梦境,也就是好几重深度睡眠里,这有可能哪怕通过医疗器械特殊药物都无法让我们从睡梦里走出,一辈子将成为植物人!”
我心里一凉,整个人瘫倒在地。折腾了那么久,我们不但没有逃离危险,相反变得越来越危险,这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而且,最可怜的是,如果在起先的梦境里,我们还能不断自信满满地变出东西来,而这会儿,就连这么一点想象空间的能力也消失了。”他悲凉地叹道,取出烟来,自管自点燃抽了起来,不住叹气。过了不久,他似乎被什么东西所吸引,从我身边抽出脚,一步步朝着我们跑来的方向走去,自言自语道:“还真是眼睛,我也看见了,那些洞顶岩缝里的眼睛。黄色的,拳头大小。诶?不对不对,怎么还有狭长形的?方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顺着他的声音去瞧那些铺满洞顶的黄色眼睛,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形状各异。我开始不确定起来,那到底是什么来。如果是眼睛,圆鼓鼓的,三角形的,都有,而为什么会有方形的,还有更离谱的梯形?
“你撑我一把,这些好像不是生物的眼睛,到底是什么?”他挥手示意我过去,然后从裤兜里掏出水果刀来,说道:“我听不见你所形容的喘息声,这些应该不是眼睛,你驮我一把,我要仔细看看这到底都是些什么!”
我俯下身子,给他架作人梯,他的平衡性极好,双腿踩在我肩头,刚好够得着手碰到岩壁洞顶。我却在底下惊出一身冷汗,万一那就是生物的眼睛,这不是白白送死吗?
然后我听见他的水果刀在岩层与泥土间划拉的声音,大片大片的石片和灰尘掉落在我头顶上,不多久,他在上面喊了一声,我急忙松手,他翻身下来,借力一个侧滚后站直住身子,手指着洞顶说道:“我已经清理出一块来,你自己抬头看看,这是什么?”
我仰着脑袋去看,只见那里已经被他清理出一个电脑主机大小的空间来。四周的岩层极厚,那东西深深埋在里头,那根本就不是眼睛,而是一大段古旧木头的一部分!
“这个古怪的山洞岩层里竟然是木头?”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叫道。
“对,至于这到底是派什么用的?我现在也不清楚,我需要清理出更大的范围才能知道。”他说话间已经开始卷起袖子,挥舞着手里的水果刀走到边上的岩壁前,不时抬头看自己清理出来的烂木头,手指一寸寸移动,然后移动到某个地方,他将刀子刺进了岩缝里!
只见那些被他扎透的岩缝边缘,开始像淌鼻涕一样流出黑色的浓厚绸汁,他飞快地剥开一段岩壁。被掩埋在里头的东西逐渐清晰起来,随着他清理出更大的范围,我看清了它的原貌。
那就是十分粗燥的木头板材,制作的人也许是缺乏工具,勉强地将原木锯开,然后用无数这样的板材拼成一道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长度的木墙,这是一件什么东西?我闻所未闻,不过我知道这起码的,不会是一个人干得了的。这些洞窟的走道里,曾经有过一大群奇怪的人,在精心为洞穴做好了板墙。
“这老木头太他妈令人叫绝了!林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Alex看着自己的杰作,无比兴奋地考我道:“你猜猜,这东西你会比我更熟悉啊,因为你是那里的人!”
我看见这么离谱的东西横生在我眼前,整个人几乎卑微地要跪倒,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哪里知道这是什么。
“我告诉你吧,你丫的意大利人居然不知道自己国家的东西,你算哪门子的拉丁姆人哈哈?”他拍了拍那些老木头,卖弄般地叫道:“这就是世界上除了古罗马军团之外,绝无仅有的手艺,重木城墙!超级强悍的防御工事!”
重木城墙?!我这才恍然大悟。古罗马人有喜爱在石制城墙上再套一层重木框架,这种独一无二的防御性工事,我今天算是开眼了!这间接说明了,深深掩藏在岩层里的木墙,正是那本士兵手记的作者,前罗马军团士兵阿戈拉斯和他那群逃兵伙伴到过这里,并且曾在这里生活过的生动证明!
而让我感到迷惑不解的是,这群大兵有什么必要非得在洞穴里去架构这样的板墙?他们必然不是因为图好看,图卖弄手艺,这群身心疲惫的士兵应该没有闲情去做这些。那么他们做重木墙的原因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显然,我与Alex都找不到答案。许多时候,在当时有必要的行为随着年代变迁慢慢变得毫无必要,大海都有可能枯竭,总之,这在现在看来,是暂时不会有答案的。
“啪!”我隐约听见一声枪响,那不是先进枪械的声音,而是打猎使用的猎枪声音,正从洞窟深处传来。我甚至都无法肯定那一定是枪响。
而此刻Alex也惊讶地望着我,很显然,这不是幻觉,他也听见了。
“这是什么?有人打枪?”我估算着这个声音,起码得再往黑暗的洞窟深处延伸进去几英里之遥,到底是什么人在里头打枪?
“是,可能是打枪。在最初你方便时,我说过,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就是可能瞧见打枪的那个人了。”他扶着我的肩头,说道:“我原以为我眼花,但刚想招呼他,他拔腿就·逃。所以,有可能这个摩萨利尔内部还生活着人!他们是谁?是敌是友?我们全数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