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赫希利斯小村,虽然灯火一片通明,但营地里基本已没有几个人在外闲逛,忙碌了一天的劳苦大众,此刻沉浸在梦乡之中,淌着口水打着均匀的鼾声,早早歇下。而在离开主营地一百来米的池子边,此刻却走着两个人。
他们中的一个是我,另一个是艾莉婕。
虽说在组建探险队初期,她是我最早认识的一个女性,但此后展开的行动基本都是长途奔袭,脱离大部队本阵的这种形式,直至今天,我已觉得与她距离最为遥远。这种感觉难以形容,我承认她一直吸引着我,我并且也十分愿意和她待在一块,听她那温柔的嗓音说话儿,以及看她丰富的肢体语言表达内容,可惜跟随任务的不断延续和展开,其他的女性逐渐填补了我这一程孤廖的心境,查理,Tunnel,黑客,以至于像今天这样,随意地走在池子边,踢着石块,让我感到一时极不适应,也无法找到启口的话题。
黑衣发言人的会议开完之后没多久,她独自悄悄走来我的泥屋,十分突然地提出让我陪她午夜外出走走,我不明其意,但也没有多问,看着营地内活动的人逐渐稀少,这才走去池边,却发现,她早已在那里坐着。见面之后,她与我并肩在山丘间肆意漫步,但并不言语,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模样,周围的空气犹如凝结了一样,让我不知怎么开口提问。
此刻若是出现一个Alex,幸许我会觉得更加自然一些。过去Alex和他前女友Lily,我等几个就经常似这般散步,每一次他都不忘让我矗在那里当一个电灯泡。出来瞎转悠已经有五分钟之多,但艾莉婕却好像在等我先起个话题那样,我一时有很多话儿想问,但又觉得全无必要。
“查理,嗯,查理是不是在刻赤德式酒店,那个抽雪茄的女孩?”她或许也感到气氛怪异,走了一阵,开口问道:“听说受了重伤,现在怎么样了?她醒过来了吗?”
“至今昏迷不醒,只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似乎每一个大部队的成员,想要与我交谈,都必然会先提查理,然后逐渐贴近主题。我的答复光是今天已经说了许多遍,此刻她问出同样的问题,我便想也不想地答道:“我相信她最终会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没有与她交谈过,她虽然看上去脾气不够好,但人,应该是个好人吧,我想。”艾莉婕叹了口气,说道:“遥想不久前,出发时那些龙精虎猛的人儿,到了现在,已经不知不觉走了好几个,这种感觉,实在令人难受得很。”
“这是毫无办法的事,出发前我也以为是一次短期的旅途,不觉间已经走了一个多月,而且我还终于拥有了一项从未有过的殊荣,被前加盟国永久驱逐不得入境。”我撇撇嘴,自嘲地笑笑,仰望着星空,抽着烟探问道:“我想,你应该找我有些事儿想说吧?”
“确实是有一些想说,但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此刻心头所想的,长时间与你们这些一线队员分隔彼此,你们的安危一直悬挂在我们这些人的心头,所以当你们回来后,就特别想见见你们吧。”艾莉婕抚着耳垂边的头发,说道:“方位图我解析出一部分,但仍旧存在大量的未知问题,我有一种十分不祥的感觉,源于不久前的一场梦。。。”
“诶?那大概是一场怎样的梦?”我顿时来了兴趣,放缓了脚步,思索着说道:“梦有时候很灵验,我记得911飞机撞大楼的前几晚,就梦见天空中出现大火,所以就躲在布朗士家里没去纽约(注:在纽约的人一般称曼哈顿作纽约),结果发生了大灾难。”
“是十分不好的一场梦,虽然梦境里出现的地方和我实际瞧见的山洞入口截然不同,但是那种真实感,让我产生了恐惧。”她一面回想一面颤抖,说道:“我梦见我们所有人都被埋葬了,只有一个人活着走出去,那个人就是你。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你?梦里没有交代你是怎么办到的,总之你是唯一存活的人,所以,嗯,所以我想和你谈谈。”
“你已经去过那座大山了?”我惊异地望着她,问道。
“当然去过!地图方位最后的确定,也就是找寻红色大山,就是我带的队,在一片乱石丘里发现的。”她微微一笑,伸展柔美的胳臂,朝我伸出右手,说道:“给我一支烟,像这样的夜晚,我想抽一支烟。”
“会不会梦里出现的问题,就是你实际遇上的难题,因为没有解释,所以使得你产生困惑?”我提给她一支烟,替她点燃,问道:“我在你的梦里,是与你们走一路的还是分开行动的?”
“是同一条路线的,但是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在某一个空旷的地方,你突然消失了,然后隐约听见你在很遥远的地方,大声叫嚷,在找寻着我们,可惜,眼前逐渐黑暗,我们都被吞噬,你活了下来,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艾莉婕说道:“确实仍有很多的疑问尚未解开,我始终也没同意过,这么急着进去,因为太危险,尤其是在疑团没有解开的前提之下,我不赞成拿人的生命去做迷雾探索。”
“你可以说说大概是怎样的谜团吗?”
“第一个谜团,地理位置。赫希利斯附近山里的这处地底遗迹,以现在判断而言没有任何疑点,这正是当初在海市蜃楼里出现的地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光线折射上的问题。它是建造在地底深处的,而被折射的前提首要的是,它得是地表建筑,那么它是怎么会被反射在云端的?你不觉得这十分奇怪吗?我们可以假设它由于某种地壳的移动,被推上地表,但我们在这一带用直升机搜索过,并没有找到它,它仍旧在地底将近两百米的深处。是什么原因促使它就像搭电梯一样,可以直升到地面,又可以还原回去地底的?”艾莉婕迷惑不解地说道:“还有一个历史原因上的问题。摩索拉斯王虽是小国君主,但他实际地位只是当时波斯帝国的附庸藩主,行使权力范围大约相等于现在概念里的一个总督身份。他的国家位于哈利卡纳索斯,距离这里那么遥远。为什么他会穿越到别人国家的山区里,为自己而去修筑陵墓?哪怕关系再友好,也不会有人同意另一个国家的君王把坟墓修建进去。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显示出,建造地宫陵墓的行为,是悄悄进行着的,这片土地的主人也就是国王,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你不感到这也很离奇吗?”
“被你这么一说,似乎。。。”我听完后暗暗一惊,不由地皱紧眉头。
“还有它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呢?摩索拉斯王陵既然在地中海沿岸已经开挖建造,有了明宫,还有什么必要非得另起炉灶再建一座地宫?地宫到底派什么用?虽然十九世纪有人对此做出过解释,摩索拉斯在名份上低于波斯帝王,但这个人十分高傲,自认自己是太阳神之子,况且他时刻缅怀着往昔埃卡多米尼迪王朝的凛凛雄风,尽管他不可挽回。他一直在告诫自己,我不能平庸,在军事上他无力像波斯那样取得杰出成就,在文化上他也没有可能成为杰出的诗人和哲学家,为了令别人永远记住他的大名,他或许想要靠建造一座举世无双的陵墓来永垂青史,”艾莉婕丢掉烟蒂,抱着脑袋苦思冥想,说道:“可为什么非得造两座?这到底用意是什么?”
“我听发言人他们说,那里有很多的电磁反应,好像根本不是陵墓,而像极了一架机器,这是怎么回事?”我扶着她的肩头,示意她坐下。
“发言人?谁?谢芙还是?”她一头雾水,望着我问道。
“就是目前的总负责人莱斯利啊,这都怨我,我有喜爱给别人取绰号的习惯,往往会说得让人不清不楚的。”我含笑地解释道。
“哦,他啊。是的,那里确实有很多的电磁反应,这导致了罗盘,测量仪等等,一切高精度的器械都失灵。这就是始终找不到方位的根本原因,无法确立经纬度,和地标。我们起初怀疑过这一带山里,可能有着某一种矿石,大量聚集造成了这一麻烦,但是从附近采集来的样本发现,根本没有这一说法,大量干扰信号源,不是来自山丘,而是来自地底深处,也就是王陵内部!它就像一台巨大的干扰机器,在不断制造着信号误导。所以,他们说王陵看上去更像尖端科技的产物,你能听明白我所说的这些吗?”艾莉婕在池子边的石板上坐下,继续说道:“而且他们还没提到另一件事儿,是发生在这个村子里的。大概是十多年前,有一个少年进山,从此失踪,但是两年前他回来了这条村子,然而令人吃惊的是,这个人还是小孩模样,据他自己声称,只是在某个山洞里因为躲雨住了一晚而已,但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你知道山洞人这个传说吗?也就是‘七眠子’的传说,他们的故事也发生在这一带,你觉得这也是巧合吗?在这片山里,时间好像被凝固了,究竟怎样,我们还不知道,这需要深入地底才能获悉真正答案!”
“这会不会与福卡斯还活着有关?据‘河边’的人提到,他仍活在那个地方,如果时间是被冻结的,那么或许就能解释出他为何一百多岁还活着的缘故。而他的儿子,阿隆索,早在上世纪70年代末期就死了,老爸还活着,简直不可思议。”我又提给她一支烟,问道:“你所说的那个小孩现在仍住在村子里吗?我想见见他。”
“你见不到了,因为那个小孩已经死了。”她叹了口气,说道:“他回到村里之后没多久,就发生病变,身体各项机能极度衰竭,最后死亡。任何医疗仪器都查不出他的死因,只有一种说法,这种说法连我都感到匪夷所思呢。”
“什么说法?”
“当地人说,他在很多年前就被拖入地狱里,其实已经成为恶鬼,生命在阳间被注销,简单一些说他早已死去,灵魂留在了山里,回来的只是躯壳罢了!”她颤抖地接过我的烟,抽吸了一口说道:“我现在,十分怀疑我们进去,即便找到了福卡斯,但能不能顺利带他出来的可能性。他也有可能会像那个可怜的孩子般,脱离了这里之后就迅速死亡。”
“艾莉婕,老实说我倒没有你这么悲观。向‘河边’传递信号的就是他自己,如果一切都是成立的,他待在里面,时间那么久,或许他已经找到了另一种方式,弥补这一问题的发生,却苦于被陷在某一处,他能力范围之外的困惑之中,极需要外界的协助。”我不以为然地说道。
“也许你是对的,可能这段时间我想得实在过多了些。老实说麻布上的问题让我一直失眠,很多地方我简直束手无策,这到底都是什么文字?”她思索了片刻,从兜里掏出一本笔记,提给我说道:“你反正不用打灯也能看得清楚,你瞧瞧这些字,再好好想想。”
她的笔记上,是一些我从未见过的文字,相信是麻布上诸多文字里夹藏着的,可惜我从未仔细地看全过破麻布记书。于是我摇摇头,表示丝毫看不懂所为何意。
“你明白了吗?这到底是什么文字?这么说吧,摩索拉斯王时期,是波斯极盛的时期,他处在地中海沿岸,也深受古希腊文明的影响,那么按理说,文字类的记述,这一时期的大多都是古希腊文字对照第一波斯帝国时期的文字,再丰富一些,可能还会有两河流域的楔形文字。但是,林锐,你看,这是全新的符号!它根本不属于任何一个时期的文字!”艾莉婕不愧是玩古文字解析的一根筋,具备所有文人的气质,为了一些难以解释的课题而黯然。此刻面对着火星文,她竟然有些感伤,趴在我的肩头抽泣起来,并且说道:“我头一次感到,自己那么无助和无知,我的所有自信和我所学过的知识,在它们面前一无所用,被扫荡贻尽,根本解析不了。这简直就是另一门新的学科,我就连边门都没有摸到啊,我真的,真的很绝望。”
“唉,如若罗梅洛那妞在,就能解答很多的疑问了。”我回想起罗马水道里那一面之缘的女孩,叹息道。
“罗梅洛?她是谁?从未听你们谈起过。”艾莉婕迷惑地看了我一眼。
“一群已经到过这个地方的佣兵们,曾经虐待战俘的女孩。”我苦笑一声,说道:“我就是那个遭受她欺凌的战俘,但最后我们和解了。”
“即便你所说的这群人在,恐怕也无法解释最后一个问题,这有关Alex。”艾莉婕摇摇头,说道:“你们这次回来,在路上遭到不明飞机的袭击,是不是这样?”
“是,有这样的事,你前老公Alex的命还是少校我救回来的。”我不免有些得意,抖着腿笑道:“换成你在机上,或许我会更加卖命。”
“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可惜你们都看不到。”她瞧了我一眼,勉强地笑笑,说道:“我知道我自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喜爱与你一起奋战的女战士,而不是似我这般的书呆子,呵呵。”
“说说,什么忽略的问题?”我好奇地问道。
“地底的怪人们,应该不难发现Alex他们是空着手离去的,也就是说他们可能知道法杖最后没有被带走,还留在格鲁吉亚对不对?那么,你们可曾想过?他们还有必要非得步步追杀你们?有关方位图,早就发得烂大街了,真有这个必要吗?”她示意我翻去后面几页,说道:“你瞧这几页上,是不是有一个你很熟悉的图案?那个正挂在Alex脖子上的大盘子?这样的图案在麻布书上一共出现过四处,如果说它是星盘,一个注明即可,为什么要反复出现?而且更离奇的是,它每一次出现,统统没有注解,这东西也许除了星盘的作用外,还有其他用处。我怀疑,我仅仅只是怀疑,这个大盘子,也许就是地底人追杀你们的原因!”
“什么?!”我一拍脑袋,大声叫道:“还有这种事?艾莉婕,Alex知道这些吗?”
“我还没有和他谈过,林锐,你知道我与他之间的关系,我不太方便直接去问他,他总喜爱在我面前,表现得对什么都无所谓,我受不了他那副嘴脸,忒讨厌。”她团着手,借着月光望着我问道:“你知道这盘子到底是哪来的?他有和你具体说起过吗?”
“有谈起过,据他自己说,是在马六甲一带,从某个主顾手里抢来的。他好像当初打算拿一个通什么图的红宝石去交换,但是对方变卦了,要谋杀他,混战中,他夺走了这个盘子,大概就是这样。不过,细节部分我不清楚,”我想起一周前与巧克力工厂联合行动夺取直升机爬山脊那晚的情形,不由感慨道:“他其实很后悔当初,他至今仍深爱着你。”
“可惜,我不爱他了,”艾莉婕顿时笑了起来,说道:“我就爱在他面前和Frank走得很近,我以前就对他说过,分了之后,我会看他一切的笑话。刚说到哪了?”
“星盘,他脖子上的大盘子。”我联想到过去在曼哈顿哥大附近的一处酒吧,就有这么一位男士,他每天准时下午三点会坐在店子里,对着一个女服务员冷嘲热讽,原因是那个女人曾是他的前妻。其实所谓的早已不爱,都是说辞,真正一个人不再爱对方,根本不会在山脊流着泪后悔,以及在自己票夹里放一张对方的照片祈福。相爱中的傻瓜们,总是那么喜爱耍口头之欢,而实质,内心里布满了孤清和怀念。
“对,星盘。这个东西也许与你们被袭击有关,而且它的作用也不明,可能去到地底之后,还会有其他用处,这个东西又是哪来的?我隐约感到,这个问题需要搞清楚。还有,Alex一直将它藏在衣服里,地底人是怎么知道的?是无意之中瞧见的还是早就知道?他们十分有可能已经从原先拥有盘子的那个人打听到,东西在他手上。”艾莉婕望着星空,说道:“尽管我曾向高层提及此事,但他们没有去做调查,理由是他们不想过多牵扯到很多人。我个人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系列的,公司的人或许早已知道答案,也可能觉得让我们知道也没有用处,总之,他们隐瞒了一些内容。”
“不会吧,公司该说明的,已经很详细了,还能漏了什么?不会是你胡乱猜疑吧?”
“我没有胡乱猜疑,我就提一点,相信你也会记得。当初,公司对我说,在他们之前,曾有过四支探险队来寻找这里,两支队伍无果折返,另外两支从此失去踪迹。二十年前他们组建了第五支队伍,可惜也是一去不返,而我们如今,是第六支队伍,对不对?”她掰着手指,说道。
“对!可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呢?”我搜肠刮肚,始终不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于是问道:“你难道觉得他们或许是隐瞒了第五支队伍该有的内容?”
“不是第五支队伍,而是前两支失踪的队伍内容!”她突然转过脑袋问我说道:“他们有没有对你说过这么一段话?在前四支探险队行动过程中,他们始终按兵不动,静待结果。而发动第五支队伍时,是结合以及参考了之前所有的资料,而制定下的完美计划?”
“有,他们确实这么说过,在克罗地亚时说过!”
“那么他们结合的资料内容是什么呢?你和Alex可曾知道个中细节说明?”艾莉婕扶着我的肩头,问道:“应该从未对你们提起过吧?老实告诉你,不但我们不知道,就连莱斯利他们也不知道,这些相关资料根本查无可查,早就在第五支队伍出发前,被人一把火烧了资料库,现在公司内仅有极少数人知道内容,可惜他们闭口不谈,也不交代说明!”
“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那么你知道这些人大概是谁?”
“波特可能知道公司内部哪几个人知道,但不确定,因为他也不说。本来这一次他也是要过来的,但是他有些其他的事儿,被耽搁下了。如果我们无法知道当初累积下来的资料内容,林锐,这就是生命成本的付出啊!我们必然会在里面死去很多人的!”艾莉婕摇着我的手臂,无奈地叹息道:“公司在对你和对Alex的态度上,更加信赖你,我觉得你十分有必要找他们问问清楚,我只是个编外人员,不会给我任何答案的。”
“好吧,其实我也有大量的疑问想问他们,公司似乎出了一些状况,他们始终瞒着我,不愿意让我知道。”我点点头,问她说道:“你知道河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他们从来不说,我也不方便多打听。”她一脸的困惑。
第二天中午,我将与艾莉婕深夜交谈的内容,趁着吃午餐的机会,对黑衣发言人提起,岂料他只是让我放宽心,说一切都在控制之内。至于公司内部,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只是普通的人员调配,完全与我们这些一线无关。
“前几支探险队的资料,你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获取?”我不免有些焦虑,问道:“虽然方位是判断无疑了,但是真正进入内部,我们光从已知资料上获取不了任何有用的内容,这么冒失地进去,绝对会出很多问题的,你要设法问明公司。”
“如果我能问明,早就告诉你们了。”黑衣发言人耸耸肩,遗憾地摇着头说道:“军校导教,我比你更焦虑这些事,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还要为那么多人的生命负责任,我难道不想搞清楚?当初的资料库早就被毁了,哪里还能找到原始文件?二十年前,当时就连电脑都没普及,根本保存不下来啊。不过你放心,我们这次是步步推进,绝不轻易涉险。”
“希望如此吧。”我望着灼人的阳光,饮下最后一杯啤酒。
2007年5月15号,AM10:00,晴空万里。
探险队营地开拔启程,除留下十多个负责运输和供应食物的工作人员之外,全部人员开始陆续进山。六十多人浩浩荡荡,携带着各种精密仪器,轻重武器以及尖端设备,搭作着陆空交通工具,或车辆或直升机,前往我们的最终目的地—摩索拉斯王陵地宫。
五人组和黑客早我们一步,于该日临晨就已经启程,当我们从直升机上下来时,就远远瞧见他们在一处阴凉的山洞里搭好了基础机房,再一瞧设备,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一组,而是全新的玩意儿。五人组老大回答说,他们的材料估计陷在格鲁吉亚一时半会取不出来,待到真正运抵这里时间早就过了,所以公司为他们重新分配了新器材。当初在底比利斯的那些机器,唯有黑客的几台电脑被带了出来,现在正在调试。
“我们当时逃跑的时候,这些机子是老娘我,叫这些家伙人手一个背着下铁梯的,哈哈。”黑客曾经与我睡过同一屋,十分亲昵地过来攀着我的肩头,笑道:“当时可吓死我了,听他们说你们后来在里面玩得很爽诶,连美军高官都出动了吖,真刺激。”
“刺激啥啊,险些就被枪毙了。”我从她衣袋里取了一支雪茄,点燃后深吸一口,望着灼烧的烟头,问道:“那座红色大山在哪?你们去看过了吗?”
“那座大山,还得继续往里步行两英里,所有的交通工具到这里就得停下,再往前走就会失灵,直升机嘛,‘噗哧’一声就从空中摔下来。”黑客奸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发明家,正在解除这个问题,现在在调试,误不了你们多大功夫。只是,脚夫搬运工的活儿嘛,就得靠你们这些苦力了,诶。。。?”
她说着,瞧见五人组一个家伙在她机子上拨打键盘,立马跑了回去,踹在那个家伙的背部,将他踢开。我终于看清了耳麦里那种粗暴的推搡声背后的过场动画。
掐烟卷的在我身后提着夹着不少铁箱子,道路正被我挡着,他却也不累,只是停在原地等我话儿说完,这才问我是不是可以走开让他过去。我颇不好意思地帮着提东西,感觉箱子老沉老沉,这一堆东西如果压我身上,非得累断气不可。我们跟随着前面背着手闲庭散步般的Alex,一路无话,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喘息,瞧着汗珠不停滴落到脚下的沙土中顷刻被蒸发,眼前一片炫目。直至脚底下的土道猛然一黑,这才扬起脖子。
只见一座巨型的大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它的外观像极了澳洲的埃尔斯岩(Ayers。Rock),只是更高更雄伟一些。山体的表面。密布着奇特的纹理,有些像鱼类的鳞文,有些像爬行类的表皮,总之与普通的山在外观上截然不同。在土道口,大山上有一个高约7.5米宽约12米左右的洞穴开口,好似被现代工具整齐地切割过,形成一道天然的大门!
“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雀斑脸女士站在我们的身边,指着大山笑道:“现在你们可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它和普通山石一样的色泽,区别不大,但是到了晚上,不,其实也就是午后四点左右,你们就会惊叹不已。”
“废话少说,什么时候下口子?”Alex正在穿戴五人组老大的新发明,指着其背后一溜人马,包括我,说道:“我们第一组都准备妥了。”
他所说的第一组,总共二十一人,除了我和他之外,还囊括三大小巨人,瘦子,两个口技演员,解码专家艾莉婕,外科医生Brad,生物学家,以及另外一群剽悍异常的黑衣人,构筑出这次前行的主力大军。此刻的我们,基本都在穿戴那些装备套装,我不需要夜视眼镜,将它转交给刀疤脸使用,但他关照我,要吸取教训,至少得带一个射放头灯,以避免再像过去雅钦渔村那样,没有可以打信号的工具。
三大小巨人各自挑选了他们擅长使用的武器,除此之外每人一把巨型的丛林猎刀。我从黑衣发言人那里领取了一台属于我个人的手掌综合机,但是仍无法使用,因为磁波干扰过大,所有仪器都失灵。除此之外,我还是过去的老装备,一把麻醉剂射枪,一把手枪。我们第一组人只待命令下达,就直接下口子开始夜跑。
“千万要注意安全,老哥我这次在你们背后二至三英里外的地方远远接应,就不能和哥们几个一起奋战了。”刀疤脸在对着那十个黑衣人训话完毕后,扶着我们两个的肩头,说道:“这些家伙绝对服从你们的调配,敢抗拒老子抽他们。现在嘛,就一切等待五人组调试完毕,过会儿他们会来人给你们每人按装一个加密的解读盘,就可以下洞了。不用急,都到这里了,耽误一天半天都没啥大问题。”
我们一时无事可做,黑衣发言人也不让我们帮着搭建临时营地,只叫我们先休息。趁着这个间隙,我转到山洞内避开头顶的烈日,找个阴凉地面抽支烟。Alex也跟着摸了进来,装模作样地在洞口散步般地走着,说是看看特殊眼镜好不好使。
“怎么了?有什么话儿想说?”我瞧见他好几次凑近我,又旋即走开,好奇地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我们先进去看看?”他叼着烟,整理着被汗水浸透的长发,说道:“嘿嘿,我都有点急不可待。”
“那就走吧,反正我没意见。不过我不建议走得太深,万一绕不出来就麻烦了,你也瞧见了,手表的画面功能现在是关闭状态,没有GPS导向和Ti-Ti地图复制。”我抬起手臂,让他看看被关闭着的装备。
“没事儿,就深入两百米前后,”他从背后掏出一只喷漆筒,在我眼前晃晃,说道:“不怕迷路,这玩意过去用来搞破坏,这会儿可以当路标使用。还记得当初我们在纳什维尔,喷涂的那辆公车吗?嘿嘿。”
八年前,当时的我和Alex还是半大小子,经常遛着滑板,兜里揣着一只喷筒,在公车站里,公墓石碑上,地铁过道边,肆意喷漆,竭力破坏城市市容,一晃已是多年。眼下瞧着这个熟悉的玩意儿再次出现,一时慨感青春不再,我和他都已经老了。
他见我也不反对,将喷筒摇匀之后,开始在洞壁上喷涂,顿时一道带有荧光的黄色直线,刺目地浮现在石块之上。他取出另一个粉红色的喷筒,让我也学着他喷涂。就这样,我们开始迈入漫漫黑幕,走进了石洞的深处。
“你为什么想要先他们一步进来逛逛?早一会儿和迟一会儿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我一时尿急,在一个洞口前小解,对着背后的他问道。
他没有作答,只是在粗重地喘息。
“该不是,你想先摸第一桶金吧,瞅瞅到底有什么可捞的?跟我说说,你觉得这个洞穴里会有些什么?”我笑着继续问道。
“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见。一回头,你丫人跑没了,尿干净没有?”岂料,Alex却从我前面跑回来,站在我边上问道:“你刚才在对谁说话呢?他们也进来了?”
“诶?”我立马回头去细瞧,那里什么人都没有,不知何时他竟然跑到了我前面,而我还以为他在我的身后。
“奇怪了,我记得你明明跟在我后边,什么时候跑到前面去了?”我困惑地望着他,问道。
“我跟你打过招呼,就在刚才,我说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什么东西,要过去细瞧,结果你说去吧去吧我要小便。”他盯着我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难不成你的失忆症又犯了?”
“别说话!”我突然脸色大变,对他做了一个噤声,低声说道:“果然有人在我的背后,你仔细听,喘息声。”
他惊恐地朝我背后打量,仔细看了一会儿,对我耸耸肩,一摊手,表示什么都没有瞧见听到。
“Alex,慢慢地转身,我们一步步退出去。此刻正有一个大家伙,在注视着我们俩,”我面色煞白,扶着洞壁,开始缓缓移动脚步。
因为在我侧后大约十来米,洞穴顶部的石窟内,有一双极度邪恶的黄色眼睛,躲在黑暗里观察着我们。它一大半身子都躲藏在石块内,我透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总之,这个东西的身长,最起码在三米以上,与此同时,在附近的石块夹缝里,我瞧见更多这样的眼睛,正在贪婪地看着我们。
那些沉重的喘息声,正是由它们嘴里不断吐出纳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