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解决了霍靖,为阿绿报了仇,我一个人站在夜色的山间,手还在不停的发抖。这是我第一次在没有用身体能力的情况下杀人,霍靖的尸体就躺在我的脚下,透过丢弃的火把,可以看见他的血在地上流淌。我没有一丝的痛快感,杀人,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决心。我不敢再去看他狰狞的面目,他的眼睛瞪得老大,我心中在想,你本就是应该死不瞑目。
我从他的身上搜到了进入总舵的玉牌,至于其他逃跑的人,我无心再理会他们,他们也和我无冤无仇,再说,我也没法再去追他们。霍靖为我所杀,我没有选择灭口,这个消息一定会走漏风声,虽然远在洛阳,但是以风枭堡的力量,相信很快就可以传到杜笋的耳中。我并不担心,我和他终究有一次最后的会面,他知道与否,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我拿起一个火把,独自继续向山上走去,借着夜色,穿过熟悉的山洞,打开机关门。九年了,风枭堡,我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结束……
风枭堡总舵,死一般的沉寂,一个人也看不到,一处亮光也看不到。刚才也忘记问霍靖回来的目的,这里的布局一成不变,我举着火把到处走了走,搜索着我的回忆。我先去了终结我此生的平顶之上,那半截断开的绳索居然还在那里存留着。我又到了驿馆,里面已经布满了灰尘,看来又是一个废弃的场所,当时,韦五娘曾在这里小住过。我慢慢的走着,一直到了忻兰和季柔曾经住过的房间,刚一进门,我脑子里就浮现出阿绿的音容笑貌,这里已经被打扫干净,可我却不想多呆。最后,我到了最熟悉的那间带屏风的房间,这里是总舵变化最大的一个地方了。
这里面的布置完全变了样子,屏风早已不见,可以说这里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灵堂。夜晚这里已经显得格外阴森,但我却丝毫没有害怕和恐惧的感觉,灵堂上的牌位已经落了厚厚的灰尘,上面摆放了三个牌位,中间为首的是洪元奎,两边分别为胡禁和夏侯白。我没有想到夏侯白的牌位居然也放在这里,可能是后人为了纪念风枭堡的三位创始人而设立的吧。
我看着洪元奎和胡禁的灵位,心里又是百感交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连见你们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二老……善辉来看你们了……”我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向着牌位,深深的鞠了三个躬。
“二老,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堡主在临死之前还叫了我的名字,如今我已经蒙受这份不白之冤九年了,我知道这个事,一定和杜笋有关。如果二老的在天之灵能听到的话,就保佑我顺利找到杜笋。我答应二老,我定会为二老的死,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我站在灵堂中,对着洪元奎和胡禁的牌位认真的说,就好像他们两个人在我面前似的。
“还有这位夏侯前辈,我和您虽然素未谋面,但您的故事,风枭堡人尽皆知。不管怎么样,你们老哥三终于又聚到一起了。”我转而面向夏侯白的牌位说着。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我到现在还不知道,瞎子的话该如何解释,如果是我扮成黑衣人击退谢淮和杀了夏侯白的话,那么我现在又是来干嘛的呢?而且对于以前的事,我居然毫不知情,这个谜团,瞎子不告诉我,我怎么可能得知。
我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的思路有些跑题了。桌案上已经没有了摆设,洪元奎、胡禁、夏侯白就这么孤零零的在这里,我想给他们上一炷香都没有机会。我转念一想,也许,什么都没有了,一切成空,心里也倒安宁。我想了想我和古泊还有杜笋,会不会有一天,也有这么一件房子,里面摆放着我们三人的牌位……
见到了洪元奎和胡禁的牌位之后,我更加有些冲动,想尽快见到杜笋。二老的死,和我所受之冤,看来只有杜笋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霍靖已死,就算他活着也不敢告诉我事情的原委,还有,就是那张我的面孔,以至于花允和洪元奎的死,都和我有了牵连。
我从风枭堡总舵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这里也再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我举着火把原路返回,准备想想什么时候动身去找最后的答案,找到杜笋……
夜幕下的总舵,我回头又看了一眼,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它了,说不出的心情。我坚定的回头,向山下走去,出了山洞之后,月光加上火把,能见度一下子好了不少,我边走边想,突然前面站着一个人,这一下可着实吓了我一跳,大半夜的,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面前不远的地方。
“恩人,你……”龙宇的声音传来。
我一听,心里便踏实下来。好在我早些时候见过了龙宇,如果在这种环境下,看到他毁容以后的脸,不被吓尿了才怪呢。
“龙宇,你怎么在这里?”我快走几步过去。
“恩人,我刚才发现有些人慌慌张张跑下了山,还有,我发现了一具尸体,是霍靖!莫非……”龙宇紧张的看着我。
“不错,是我干的!”我狠狠的说了一句。
“那杜笋呢?”龙宇激动的问。
“他不在,他早已不在郯城了。”我摇了摇头说道。
“那……”龙宇皱着眉头说。
“洛阳……对了,龙宇,你大半夜来这里干吗?”我问道。
“恩人,我在这里守候多时,就是为了能见到杜笋,杀之而后快。白天,我就在今日你见到我的那个地方,夜晚,我便藏匿在这里,看看动向。”龙宇解释道。
“好了,这些年,苦了你了。”我叹了一口气说。
“恩人,你不来找我,单独来这里,莫非是信不过龙宇吗?”龙宇突然问道。
“不不不,龙宇你多虑了,我只是不想再让你……”我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恩人,士为知己者死,这就是龙宇的祖训,请恩人不要再这样,既然恩人说杜笋在洛阳,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龙宇伸出手,接着问我。
“让我再去见见古泊吧,这一去,又不知道是福是祸。”我望着天空慨叹道。
“恩人重情重义,龙宇没有看错人。”龙宇抱拳对我说。
“龙宇,此去万分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吗?”我还是在犹豫,问向他。
“恩人不必再劝说,就算是我一个人,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那个人!”龙宇说的很坚决。
“好!就像我们二人多年前的那次跋涉,现在,又要劳烦你了。”我看劝不动,别不再坚持。
“恩人言重了。”龙宇又向我施礼。
“不过我有一事相求。”我继续说道。
“恩人请直言。”龙宇赶忙回应。
“此去,你不可轻举妄动,将自己隐藏起来,有些事,我必须自己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能擅自行动。”我嘱咐道他。
“龙宇谨记!”龙宇很痛快的答应了。
就这样,我们二人下了山,为了不惹眼,虽然在深夜,但我们还是分头行动。我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便直接奔赴古泊所在的那座寺庙。
到了寺庙之后,眼前的景象也让我吃惊,这里可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古刹,而是一座极为简陋的寺庙,里面的僧众并不多,但看样子都很虔诚。我没有见到古泊,便和这里的和尚打听起来,我不知道古泊的法号,所以费了一些周折。经过描述,他们也终于知道我说的是谁,可结果却是让我失望的。因为看样子,古泊在见完了我之后,便动身云游四海了,这前后,也不过就一天的时间而已。
稍微休息和整顿了三日的时间,古泊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看来他真的走了。我找到了龙宇,也备好了两匹马,带着他一起奔赴那个无限吸引我,但却危机四伏的地方。
我和龙宇出了郯城,回头看看这里,还是百感交集。如今的我,又即将踏上征程,可能这也是最后的一次征程。虽然龙宇在我左右,但于情于理,我都不愿意让他再牵扯进来,毕竟他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武士,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我似乎是一个单刀赴会的勇士,因为,我也别无选择……
踏上征程的感觉很奇妙,随着时间和路程的推移,距离越近,我的心情也就越难安。这样快马加鞭走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倒是相安无事。我和龙宇还是为了安全起见,行进中,始终保持的距离,而且晚上在住店的时候,也都是分开的。龙宇已经没人能认出他,可我却和九年前相比,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我的伪装,是为了掩人耳目,他的伪装,则是为了避免吓到别人。
晚间时分,我到了一家小客栈,给了掌柜的银子,便给我安排好房间。可是,我总是觉得掌柜的和小二的眼神不对,总是偷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