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泊回来之后,我们的气氛又缓和了很多。古泊本是我们的大哥,可以说没有他我们什么都不是,杜笋还不知道在哪里游荡着,我也根本难以想象,恐怕早已被那个酷似孙俊成的当铺老板给整死了。如今的“天下你我”,好像古泊已经被迫置身事外,但话说回来,古泊的意愿又是如何?开始的他和现在的他已经判若两人,杜笋的目标,怕是对他已然没有太多的吸引力了。
“你们兄弟二人在说什么呢?”古泊进来入座,笑着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敷衍了一句。
“呵呵,古大哥,还能有什么呢。娄大哥已经成了风云人物,现在看来,你比堡主的年代还晚将近一百年,而且你有堡主所没有的万人敌的能力,日后吃香的喝辣的,可都仰仗娄大哥的了。”杜笋含沙射影的说道。
“原来如此,我看兄弟也别给娄兄太重的担子,吃香的喝辣的不提,我看现在我们就挺好的,整日钟鸣鼎食,轻裘肥马,这可是常人想都想不来的日子啊。”古泊说着,也算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杜笋听完了古泊的话以后,很僵硬的笑了一笑,然后瞟了我一眼。
“古大哥,怎么这么就满足了呢?还记得在洛阳之时,我们是怎么说的吗?”杜笋举起杯敬向了古泊,话里也有提醒的意思。
“哎呀,杜兄弟,古某有今日,已经知足。至于先前所图,怕是没有这个本事,时至今日,我也想通了,力所不能及的事,就不必坚持了。我有你们兄弟二人足矣,夫复何求?”古泊喝了杯中酒,意味深长的说道。
听完了古泊的话,我的心里稍稍踏实了一点。当时的我,对时局的判断根本就没有上过心,出于对古泊大哥的尊重,我也明确表示不会影响古泊的任何决定,只是跟着他就好。在古泊思想的变化中,我也深有体会,现在他的状态是我希望看到的,不能说古泊堕落了,也许他是真的看破了。
杜笋的表情有些轻微的变化,显然他和我的想法不一样。他微微抿着嘴唇,腮帮子的肌肉微微鼓起,看来有些不悦的样子。虽是这样,但我认为古泊的想法是影响不了杜笋的,而杜笋的所作所为,也不会顾及古泊。嘴里面满口大哥,可现在的杜笋,已经成了独自行事的人,坚决而执着,这点上,我们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初衷。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三人都无心在议论这个话题,气氛也就随之变得轻松起来。追忆往事是个愉悦的过程,尤其对古泊来说,念旧的人往往都乐此不疲。转而就到了深夜,我们这才散了酒席,杜笋依然没有在古宅里过夜,出门的时候,很久不见的霍靖在门口守候着,他已经不能和我们平起平坐,就算凑在一起,也从来不多说一句话。
次日的清晨,我很早就醒来,昨日的两顿酒并没有让我昏昏欲睡,反而更加清醒。院子里练了几下身手,我便有些坐不住了。相比于忻兰来说,季柔的下落在我心里一直悬着,昨日看到那只古琴,我可以断定忻兰还在总舵里。想到这,我独自出了门,在整个郯城寻找季柔的踪迹,希望能告诉她的身世之谜,还有看看现在的样子,不可否认,我想她了……
就这么过了半月的时间,不管是哪方面,都没有季柔的消息,我心急如焚,可又毫无办法。有了这个牵挂,我无心去想别的事情,和古泊喝酒也是心不在焉,与龙宇聊天也都是这个话题,杜笋干脆没来打搅过我。距离洪元奎给我的时间,还有半个月,虽然我并没有认真考虑过他的话,但我还是想去风枭堡的总舵去看看,会会堡主也好,见见胡禁也罢,毕竟那里还有忻兰,还有一个我都不好意思再去找她诉苦的姑娘。
洪元奎算是给了我很好的思考环境,这段时间从来没有任何风枭堡的人来找过我。我一边想一边走,心乱如麻的进了总舵。
“哎呦,娄大哥你来啦!”花允的叫声打断了我。
“嗯,堡主在吗?”我没什么心情,简单问了一句。
“在呢,不过在那边的一间屋子里,好像是在见什么人。”花允说着指向一边。
“好,多谢。”我说完走向他指的方向。
“干吗去?堡主见的可是大人物,你可别去打搅。”花允转头提醒我。
“什么大人物?”我好奇的问道。
“娄大哥,您这是为难小的,风枭堡的规矩都忘了?”花允半开玩笑的白了我一眼。
“好好,知道啦。”我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花允冲着我做了一个鬼脸,一溜烟的跑开了。我自己站在原地,想着要去哪里先等待一会儿,好像除了那个房间之外,也没什么好地方了。我自顾自的走了过去,里面的陈设没有一丝变化,绕过屏风后,中央还是那只古琴,我情不自禁的过去摸了一摸,上面的已经落了一些灰尘,应该忻兰有段时间没有弹过了。我心里闪过一丝紧张,难道忻兰不在这里了吗?我连忙出了屋子,朝着那日和胡禁在露天喝酒听琴的那个方向走去,希望能够找到忻兰的所在,就算找到阿绿都行。
走着走着,前边的一间屋子里传出了对话的声音,听上去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人应该是洪元奎。我一看,正好是刚才花允所指的方向,此时听得他们的谈话内容好像是在告别,我也想起了花允的嘱咐,可是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那间屋子的已经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为首的人我不认识,看样子比洪元奎小了一些,清瘦的面庞,看衣着倒是很讲究,应该是个上流社会的人。洪元奎也跟了出来,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那个陌生人看似对洪元奎十分客气,稍稍施礼过后转身离去,洪元奎也鞠躬行礼。
看到这一幕,我想的确是个大人物了,洪元奎是堡主,身份何等尊贵,他居然都鞠躬行礼,看来对方的来头也不小。洪元奎送走了这个男人之后,回身便看见了我,先是惊讶了一下,转而向我走了过来。
“善辉,怎么?想通了?”他平静的问道。
“呃……堡主,刚才只是碰巧路过,并非有意……”我赶紧先解释了一下,免得他误会我在偷听。
“哦,无碍。怎么今日到此?应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吧。”洪元奎掐指算了算,对我说道。
“洪堡主,不管您给我多长时间,我有的选择吗?”我低头问道。
“呵呵,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为难的事,的确,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为了你所珍惜的人,你也应该给他们一个安全的环境。毕竟这是乱世,只有你有这个能力去保护他们的时候,你的心里才会踏实。”洪元奎笑了笑,一边走一边说。
“有这么严重吗?”我很奇怪洪元奎为什么这么说。
“我老了,很多事已经力不从心,胡老头子不问世事,还有谁能帮我呢?”洪元奎说的挺可怜兮兮的。
“如果夏侯白还在的话……”我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想看看洪元奎的反应。
“这个胡禁,他应该和你说了不少我们的事吧?是呀,他在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不过如果到了今天,谁好谁坏还不一定呢。”洪元奎很轻松自然的回应着我。
“胡爷爷只说了些皮毛,那这夏侯白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斗胆问一句。”我也对这个夏侯白产生了兴趣。
“人都死了,这事以后再提吧。你知道刚才走的那个人是谁吗?”洪元奎摇了摇头,然后指着刚才那个陌生人离去的方向问道。
“我不知道。”我很干脆的回答。
“说出名字,你就应该知道了。他就是司马越。”洪元奎看着那个方向说道。
“司马越、司马越……”我自己默念了几遍,然后恍然大悟,扭身瞪着眼睛问向了洪元奎:“司马越!难道就是东海王吗?”
洪元奎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我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但我心里紧张的要命,东海王司马越,过程我不清楚,但结局还是在历史资料中见过的,东海王司马越可以说是“八王之乱”的最后赢家。这么身份显赫的人,居然也是风枭堡的人?看来洪元奎所说的摸着天,还真不是痴人说梦。
“他……也是风枭堡的人?”我不敢相信。
“可以这么说吧,按道理来说,他才是风枭堡真正的老大。”洪元奎捋了捋胡子,微微琢磨了一下说道。
“风枭堡的老大不就是您吗?怎么又成了堂堂的皇室宗亲,八王之一的东海王司马越呢?”我惊讶的问道。
“你慢慢就会知道了,有些事,我得慢慢和你解释。”洪元奎说着,走向了我们常去的那个房间。
我跟在他的后面,思绪不能平静,这是我到目前为止,第一次碰上历史记载中的真实人物,没想到居然是一个王,有些兴奋,但更多的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