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旅程的结束,就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们六个人站在城门之下,也各自百感交集,熙熙嚷嚷的人流来回穿梭着,这郯城倒也算是个繁华的地方,只是少了洛阳那种帝都的霸气。要说之前,城市的感觉对我来说也就那么回事,可这一路每到一个地方就都觉得无比的新鲜,原因也挺简单,现代的交通发达,城市之间的交流也日趋频繁,城市和城市之间的距离其实很短,在不断的发展和融合中,一个城市原汁原味的东西慢慢的被同化,被大众化的潮流所取代,所以在我看来,当今的城市都是那么一回事。可在这里却不一样,每个地方别样的风土人情保留的非常完好,人文、习惯、饮食、风俗等等,有些都是我以前没有听说过的,可能是失传了吧,如果我有一天可以回去的话,我一定会再发扬光大一番,也算我这一趟不虚此行了。
“想什么呢?”古泊凑了过来问我,也打断了我的这种思绪。
“没什么,只是想想这一路,也不容易,终于算是到了地方,前方等着我们的不知道是什么,一切都是新的挑战吧。”我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是呀,其他的兄弟们不知道境况如何,也许应该有比我们还早到的吧。”古泊盯着城门上的大字默默的说着,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担心之情。
古泊的这种担心已经持续了整个旅程,我们都很庆幸这一路的顺利超乎想象,大家都会把这些归功于每日古泊虔诚的祈祷,但我更相信是一种更加具体的力量在护佑着我们六个人,一想到这里,脑子里就不自觉的闪现出瞎子的身影,以及他上次严肃的神情,虽然他是让我琢磨不透的高人,但如此认真严肃的态度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杜笋在上路之前就考虑过各种情况,也都加以准备,但是他的那把刀,只是那次对着小叫花子比划了一下,之后甚至都没有抽出来过。不管怎么说,希望其他的兄弟也都可以平安顺利,按照我们的约定,在东海之都汇合,共图大业是后话,相安无事才是根本。
“杜兄弟,接下来呢?”古泊看了看杜笋,问了个很实际的问题。
“各位兄弟,我们先去饱餐一顿吧,今日把酒言欢,也算为咱们这一路洗尘了。”杜笋长长出了一口气,终点是值得庆贺一番,此刻的他也如释重负一般,毕竟这是他宏图大志的开端。
找了一家在当地首屈一指的酒楼,我们也都稍微放松了一下,也终于可以好好的犒劳一下这段时间饱受折磨的肠胃。只不过这顿酒肉虽然丰盛,但我却吃的心不在焉,顺利也就代表着没有刺激和惊喜,都说没有任何消息就是好消息,可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或许有太多的事情已经发生,而我却不得而知。除了一直没有再出现过的季柔,还有许多让我牵肠挂肚的人和事,忻兰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接走她的人又是谁呢?季柔是不是已经掌握了忻兰的动向,这个神出鬼没的女子,是不是已经在某个角落看着我呢?这些脑海中的想象占据了我的整个思维,我甩了甩头,尽量不去给自己做太多的假设,因为摆在我面前的未来,也许更加凶险,更加扑朔迷离,郯城更像是一头张开大口的怪物,表面上看上去平静祥和,实则我们早已进入了它的血盆大口之中,就等它什么时候合上牙齿,开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
杜笋这个时候是思维最活跃的,一边吃喝一边说话,我都担心他的嘴会抽筋,小叫花子则是最自在的一个,这等山珍海味对他一个乞丐来说,简直是到了天堂一般,霍靖又开始死性不改,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提议找几个姑娘来作陪,结果当然是被我们一致反对,初来乍到,行事还是低调一点好。这一顿饭,我们并没有海阔天空的聊理想、聊未来,多数时候都在听着杜笋的部署。找地方安顿下来,按照之前定好的记号,等待其他兄弟们的到来,我们所带的金银足够我们在这里安家置业了,这方面倒是不用担心,夏成不想和我们混迹在一起,希望独自在当地开设医馆,毕竟他不能算是帮派之中的人,我们也没法要求人家如何。小叫花子依然我行我素,他这样的人到了哪里,哪里就会有一帮他的朋友,他已经习惯了自由,条条框框的限制也会埋没他的才能,别看是个小叫花子,有些能力我们几个人加起来都难以企及。
接下来的事,就好像在流水线上一样,唯一欣慰的是,我们终于又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古宅,看上去挺气派的,按物价来讲,肯定是比帝都要便宜,这看来也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后面的一个月不知不觉又过去了,秋高气爽的时节已经到来,然而比这季节更让人爽朗的是古泊的心情,近一个月的时间之中,我们就像收拾残部一样,当初出发之时的小队伍还真的是陆陆续续的到了郯城,按照约定的记号,每隔几天就会有意外的惊喜。古泊自然是喜出望外的,看着自己摸爬滚打多年的兄弟们一个个的归来,我都能感觉到他身体里流淌的血都是甜的。这些兄弟有的比我们早到此地,按照杜笋当时的授意,没有声张静静等待,后面来的就很轻松的找到了这里,可以说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古泊不知道喝醉过多少次,只要有一个人能来到东海郯城的古宅,他都高兴的合不拢嘴,这就是他的性情,尤其在与出生入死的兄弟久别重逢之后,他真的需要一个宣泄感情的方式,来让他这一路上的担心彻底的释放。我虽然看着他每隔几日就烂醉如泥,但却心里为他高兴,同时也为这帮一路历尽艰难险阻的兄弟们感到庆幸。
古泊也并非天天如此,人有旦夕祸福,在这个乱世之中,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一帆风顺,重逢固然是件高兴的事,但很多时候我们也不得不为一些意外而感到伤痛。兄弟们的到来一边让古泊高兴,同时也让古泊着急,因为总有没有到的兄弟,古泊甚至已经在桌子上摆好了碗筷,可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这种希望也愈发的渺茫起来。赶来的兄弟们,有的是财物被洗劫一空,有的是阵容不全,加上各种天灾人祸,中途出现意外的也不在少数,古泊为此也惆怅了好久,我们真的挺像那种非洲动物的大迁徙,途中有些狮子、猎豹、柴狗、鳄鱼也不是很正常的事嘛,我也试着安慰过古泊,他倒是也坚强的表示古宅的记号会永远等着还没有回家的兄弟……
喜忧参半的等待就这么渐渐的淡去了,古泊身边也算是有了像样的规模,有时我也很羡慕,因为有希望总是好的,直到现在为止,季柔和忻兰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在古泊为了兄弟重逢而畅饮,为了杳无音信而伤感的时候,我却在独自等待,等待一个不知何时才能传达到的消息,至少古泊这个区间的人生,夹杂在悲伤与快乐甚至希望当中,每天有期待也有惊喜,而我却只能默默的在心中祈祷,她们平安无事。
杜笋的日子过的很紧张,自从来到了这里以后,我们基本上很少在古宅见过他,天一亮就已经出去了,直到天色全黑之后才会回来。他的心思不在兄弟们的重逢与等待之上,而他的现实也让我觉得他很冷血,他在寻找着什么,我们几个人当然心知肚明,整日带着霍靖在郯城东奔西走,为的就是找到那个让他魂牵梦柔的标志。风枭堡,沿路已经让杜笋费尽了心力,像这样的组织,标记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出现呢,杜笋甚至已经动员小叫花子,为的就是这个他认为的巨人肩膀。
一日,我们三个人登上了郯城郊外的一座小山之上,登高望远也许能让心情豁然开朗,每个人的心事不同,谁都谈不上轻松,我们都在等待着,都期待重逢,这也许是我们唯一可以产生共鸣的因素。
“娄兄,我知道你在等什么,我每日烧香拜佛的时候,会帮你祈福的,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她们吧。”古泊拍了拍我的肩膀,平静的说道。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或许这种回应比言语更加能表达我内心的思绪。在这点上,我们两个人谁都不及杜笋坚强,他从来不会多愁善感,此时的他站在我们的前方,举目远眺俯瞰着整个郯城,虽然一切尽收眼底,但他想寻找的东西却始终藏在迷雾里。古泊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可能杜笋这个人也根本不需要安慰,让他一个人静静的思考,也许就是他最想要的氛围。一路向东,终点已经到了,起点又在何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