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我……说的过分了。”我摇了摇头，向忻兰道歉，毕竟阿绿已经出去了。
“娄公子，你不必多心，阿绿这孩子心不坏，就是嘴上厉害的紧，过一会儿她就没事了，我会好好开导她的。”忻兰这种温柔的语气让我觉得更加内疚。她接着说道：“娄公子你有所不知，像阿绿这样的女孩子，是没有办法谈婚论嫁的，但她是自小伴我长大，她的心事自然瞒不过我，所以公子说的最后一句话，的确是伤到了她。”
我也是一时来气，现在想想最后一句的话，应该是说了什么“没人敢要”之类的话。对于那个时候的女孩子，可能生来命运就已经注定，这未尝不是一种悲剧，青春之时，怀春之心，却要被残酷的扼杀掉，简直太残忍了。除非主家赐予自由，或者赎身，要不就是与家奴结合，子孙也世代为奴，好一点的也差不多就是做个妾吧。
“哎，我也是一时着急。”我叹了口气，突然觉得阿绿挺可怜的，又说：“等一下我会和阿绿道歉的。”
“娄公子真是通情达理，我想定也不会为难阿绿这丫头，我先替她谢过了。”忻兰说着微微向我倾了一下身子，她这个动作让我居然有点飘飘然起来，总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一样，我笑着摇了摇头，马上把这些奇怪的想法赶出脑子。
“我要道歉，怎么还要先接受人家的谢意呢。”我双手在胸前来回晃着，做出拒绝的姿势，接着说：“我说话太直接了，别太在意。主要是我也不知道你们的礼节，可能好多地方都会得罪你们。”
“可以理解，我又何尝不是呢？”忻兰说着转头重新回到桌子那里，但是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被我扑捉到了。
“忻兰姑娘，你说话得体，滴水不漏，怎么可能会有得罪我的地方呢？”我马上安慰她道，但我觉得这样的话，这个女子也太多愁善感了吧。
“我是说你对阿绿所说的话，加于我身，又何尝不是呢？”忻兰静静的坐着，眼睛低垂，似乎有点点的泪晶在闪动，真是梨花带雨，煞是好看，我都有点醉了。她接着说：“我身不得由己，落入风尘，又岂是可以像常人那般呢。”
我这时才恍然大悟，忻兰怎么说也是青楼歌妓，这种地方的女子，别说古代了，现在传出去的话，名声也好不了，尤其是封建年代，这可以说算是钉在耻辱柱上的一件事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虽然道理我明白，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语多必失，别再说点什么不对劲的，就更雪上加霜了。对，转移话题。
“别多想了，其实在我们那个时代，男女都是平等的……”话没说完我自己顿住了，似乎感觉无法继续，若干想法又涌出脑子，乱成一团。
我这么说的话，难道是已经默认了自己回到从前了吗？我到现在都还不能相信。还说什么“男女平等”，真是添乱，这算什么安慰的话，臭招一枚。想转移话题结果还是自己跳坑里了，这话让我怎么往下接呀，真要是在晋朝的话，我说21世纪的平等有个屁用，不过是让人家更难受而已。
忻兰一脸愕然的看着我，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伸手给我斟茶。我也不知道她是看出来了我的尴尬，还是静静等着我后面的话。她越是安静，我越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还好，终于有人算是救场了。
“小姐。”阿绿突然进来了。
“阿绿姑娘，那个……刚才我有点过分了，还请姑娘原谅。”我终于找到转移话题的方向，赶紧向阿绿主动道歉。
阿绿白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她端着一个铜制的脸盆，里面盛着水，盆边上还搭着一块布，我想应该是毛巾吧，绕过我走到屏风后面，把东西放下以后又转身回来出了屋子。我又是一阵的尴尬，看着阿绿的背影发呆。正想着自己该怎么下台，阿绿又捧着一沓衣服走了进来。
“小姐……这样合适吗？”她还是没搭理我，直接问着忻兰。
“这些个衣物留在这里也是无用。”忻兰微微点头，细声说道。
“那些个人如果回来索取的话，该如何是好？没有一个是我们能招惹的起的呀！”阿绿有点犹豫。
“好了，照我说的办就是了，有我在你怕什么？”忻兰向阿绿摆了摆手，要她放心。
“正因为牵扯到小姐，阿绿才更害怕……”阿绿此刻显得更加犹豫起来。
“傻丫头，处理掉才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呢。”忻兰摇头轻轻的笑着，对阿绿的那份耐心真的不像是主仆关系，就好比亲生姊妹一般。
阿绿努了努嘴，似乎还是有点不太情愿，但是自家小姐都发话了，哪有不从的道理。我看着这一幕也是好笑，不由得心情也开始好转起来，一来为这小姐妹两个性格、情义所吸引，二来也算是解了我当前之围。正心里舒坦呢，阿绿紧走了几步把手里捧的衣物都推到我怀里来，大眼睛瞪着我，气呼呼的不说话。
“哦……啊……原来是给我准备的？呃……那个……阿绿姑娘真是心细体贴啊。”我一时有点惊讶，却也借此机会想缓解一下和阿绿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是突然有点紧张，说话结巴起来，可能也是心虚吧。
“要谢，也谢我家小姐。我那么刁蛮，才没那么好心！”阿绿狠狠剜了我一眼，不过我看出她眼神里有点稍许得意的神色。这小丫头，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我也一下放松了不少。
阿绿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又出了门，忻兰也站起身来，向着门口缓缓走去。
“娄公子还是先把衣服换了吧，刚才让阿绿挑了几件合身的，公子将就一下。”她说着已经出了门。
门外传出小声的议论，我能听到阿绿说：“小姐，你真要他在你闺房里换衣服啊！？”显得异常吃惊。还隐约的听到忻兰笑的声音，说什么“多嘴！那去你房间换。”之后就是小声的嘀咕和嬉笑。我端着一堆衣物随手翻了翻，连怎么穿都不太清楚，我还真是难住了，叫人来帮忙？更不可取。管他呢，总比这半身的湿乎乎的舒服。摸了摸，手感还真不错，在那个时候应该算是上等货了，面料、刺绣样样都挺考究的，就连我这不爱打扮的老爷们都能看出来好坏。想着已经把快干了一半的上衣脱了下来，正琢磨先穿哪件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屋子传来敲门的声音，我顿时紧张起来，这时阿绿突然跑进来，看见我光着膀子，“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我赶忙把衣服挡在身前，那个时候的人还是相当封建的。
“呆在里面，千万不要出声，更不要出来。”说完捂着脸又跑了出去。
我不明所以，悄悄地不敢出声，不一会儿听见了外屋的动静，先是门开了……
“王大人，这么晚了有何事？”忻兰的声音传了进来。
“哦呵呵，忻兰姑娘，也没什么事，就是路过而已，顺便来看看你。”那个王大人说着，听声音就猥琐至极。
“大人朝中繁忙，大晚上的还不早些歇息？”忻兰回应着，接着又问：“王大人可用过酒食？我让阿绿差人去准备。”
“好好，忻兰姑娘赏脸，陪本大人喝上几杯真是再好不过了。”王大人听着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阿绿。”忻兰轻声吩咐。之后就听见阿绿出门的声音。
“王大人看样子是刚回来吧，可是去办公务？”忻兰礼节性的问着。
“忻兰姑娘好眼力，又善解人意，怪不得……啊哈哈哈……”王大人夸人的声音我听着很不舒服，就像一个老油条子。
“怎么？不想让本大人坐着说话吗？”他又问道。
“忻兰失礼，请大人见谅，快快请坐。”忻兰赶紧回应道。我估计她还估计屋子里还有个我，所以反应上走思了。
听的出来这个什么王大人应该是朝中为官的，大半夜的来逛窑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心里莫名的气氛，觉得忻兰怎么看都不像个风尘女子。我又想了许多妓院的事情，又想起忻兰，心里不知道怎地忽然有种疼痛感。没多久又传来敲门的声音，是阿绿回来了。
“阿绿，快给王大人斟酒。”忻兰说道。一会儿就听到了倒酒的声音。
“阿绿这丫头也是越来越水灵了，呵呵……”那个王大人似乎又调戏起阿绿来了。
“大人不要取笑奴家了。”阿绿生硬的回应着，赶紧接着说：“大人先小饮几杯，饭菜稍后便来。”
“王大人，小女子先敬您一杯，就算是为大人洗尘了。”忻兰说的话算是解救了阿绿一把，听着就像是见过世面的，说话也是八面玲珑。只是越这样，我这心里也越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