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通往浙江的高速公路上慢慢被雾气笼罩。起初只是远处有些模糊,慢慢的能见度降低到了不足五十米。
郑永祥打开汽车雾灯,放慢车速,副驾驶位置上的好友杨尔玉正玩弄着新买的手机。
“祥子,这里手机信号都没有,刚才还有三格的。”杨尔玉不满的抱怨道。
“前面有休息站,我们可以去里面等雾小点再出发,休息站里一定有信号。”话虽然这么说,但郑永祥已经感觉到雾气越来越重,很快两侧的路边植被都被蒙上了白雾,能见度降低到了不足二十米。
“看,休息站。”杨尔玉指着不远处被白雾弥漫的路牌说。
“是吗?导航上怎么没有提示。”郑永祥拐了眼车载导航,却发现导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机了。
“先开进去,我尿急。”杨尔玉把手机塞好,迫不及待的解开保险带。
郑永祥放慢车速开入路牌指示的休息站内。
车刚停到休息区的停车场,杨尔玉就开门往厕所跑,郑永祥则是下车点燃一支烟,在掏打火机时,一枚护身符从他的口袋里滑落出来,这是他舅舅的遗物,也正是这次他前往杭州的原因。
其实郑永祥的舅舅姜浩然在他印象里很模糊,只记得小时候与舅舅一同被外祖父学认中药,然后就是那最后一面,那是在外祖母的葬礼上。
外祖母离世时,郑永祥上高二。在葬礼上,一个身高一米七,相貌普通的青年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青年穿着黑色的尼大衣,白围巾,有点像“上海滩”里许文强的打扮,青年并没有哭泣,而是默不作声。妈妈告诉郑永祥,这个人就是郑永祥的舅舅姜浩然。
外祖母的葬礼结束后,舅舅就与外祖父发生了争辩,然后转身离去。没有人知道当时外祖父与舅舅吵架的内容,但很明显外祖父很生气,气到大病一场后落下了病根。这就是郑永祥最后一次见到舅舅,自此,这个叫姜永浩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即便是外祖父姜喻梅的葬礼。
郑永祥的外祖父姜喻梅是一名中医,在郑永祥很小时候,他的外祖父就希望他这个外孙能接他的班,成为他医术的传人。姜喻梅有一双儿女,但女儿自小对治病救人兴趣就不大,后来学了会计。而儿子,也就是郑永祥的舅舅,小时候虽然很聪慧,但是心思从来就不在学医上,于是姜喻梅的希望只能放在郑永祥这个外孙身上。
其实郑永祥的祖父母都是姜喻梅的病人,郑永祥的父亲在二老病逝前一直奔波照顾,虽然后来二老先后西去,但是姜喻梅看中了他的为人,把女儿嫁给了他。
郑永祥出生时,是姜喻梅给起的名,意思是希望他能继承他的衣钵,成为一名中医,永远带给别人吉祥安康。
或许是祖父母都是病逝的缘故,郑永祥四岁时父亲就逼着他跟着外祖父学医,但郑永祥对治病看人这一门学问也没怎么开窍,只是学会了一些粗浅的制药,虽然他也很喜欢看些外祖父收藏的杂记,但是大多都是当成课外书来看的。后来郑永祥没有考上医科大学,便入伍当了兵,外祖父姜喻梅虽然不满,但他以前也当过兵,还算是能接受,并常说郑永祥比他那个不争气的小儿子要强的多。
郑永祥当兵回来后不久,姜喻梅便结束了精彩而又传奇的一生,留给郑永祥的东西很多,大多是给人看病的记录,也有些野史杂书,当然还有一些极其珍贵的药方,按道理这种药方应该传给儿子的,当然,姜浩然并没有出现在他父亲的葬礼上。
有人说,姜浩然其实是个很有本事的,高中毕业就受人资助去了美国,虽然不知道在美国学什么,但姜浩然很有钱,那次他回来本是想接父亲去美国的,但是姜喻梅不愿意,还骂他与洋鬼子走太近,要知道当年姜喻梅当兵上的是朝鲜战场。
郑永祥当的是义务兵,在部队待了两年后就回到家,当时政策是复员补助金与安排工作二选一,郑永祥选的是复员补助,因为那年安排工作是去火葬场,后来郑永祥为这个选择后悔过很长一段时间,因为火葬场员工好坏也是事业编制。
当姜喻梅离世后,郑永祥拿着手头的复员补助寻思做些买卖,都二十出头了,总不能老吃家里的吧。于是他去了上海,找到了一起当兵的杨尔玉。
杨尔玉本是辽宁人,在部队里和郑永祥是一个班的,杨尔玉当班长,郑永祥是副班长,后来复员后家里人安排杨尔玉去烟草专卖局上班的,谁知道他干了没多久,就以无聊做借口辞职了。
当郑永祥找到无业游民状态的杨尔玉后,两人一合计,决定响应政府号召,下海经商,希望自己先富起来的,然后再带动还未富起来的。
他们注册了一家公司,主营中药研发工作,说穿了就是把郑永祥外祖父留下的那些配方量产化,也算是随了他外祖父的愿,投生医药行业。
谁知道做生意和有配方是两码事,在经过几次被人忽悠后,手头的本钱所剩无几。
去杭州的起因是,那天上午,郑永祥在办公室等着最后一份决定公司生死的合同,一个年轻人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郑永祥并不喜欢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身高一米八上下,脸上带着细框眼镜,身上穿着一套名牌西服,夹着公文包,如果一定要说年轻人与火车站前卖车票的有啥区别,那就是年轻人身上的那股刺鼻的古龙香水味。
“郑先生,你好。我叫托马斯,是姜浩然先生的律师。”年轻人自我介绍,并递上一张名片。
郑永祥很反感有外国人名字的中国人,但接过那张烫金的名片后,却意外的发现上面除了一个电话外,几乎什么都没有,这种名片一般只有极有身份的人才会使用。
“我舅舅要起诉我吗?”郑永祥随手把名片夹进桌上的台历里,对于舅舅可能会起诉自己,郑永祥是早有准备的,毕竟他继承了外祖父所有的遗产。
托马斯恭敬的把一个小盒子推到郑永祥面前说:“不,郑先生。您是姜先生指定的唯一继承人,这些东西是他要求我们律师行直接交给你的,至于他其余部分遗产,我们根据他的意思,变卖成现金,这笔钱会在相关手续办理结束后,转到您的账户。”
郑永祥拿起小盒子,心里有些意外,如果说是遗产,那么舅舅莫非……
“我舅舅怎么了?”郑永祥问。
“姜先生在一年前失踪了,根据合约,失踪一年后,我们律师事务所便会执行遗产交付手续。”托马斯拿出一叠文件放到桌上。
“现金有多少?”郑永祥好奇的问,对于舅舅,他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差不多一千万美金。”托马斯从他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递给郑永祥,示意他在签名处签字,接着解释:“不过办完手续,扣除一部分必要的开支与税款,差不多还会有七百万美金打入您的账户。”
在签字时,郑永祥有些迟疑,他感觉这笔馈赠来的太过突兀。
托马斯看着郑永祥签字,然后收起材料,整理确认完毕后说:“郑先生,我们会尽快完成相关手续的。”
托马斯离去后,郑永祥抱着复杂的心态打开了小盒子,盒子并不大,里面却只有三件东西:一块布,一枚徽章,还有一小块类似护身符的小东西。
徽章很别致,上面是一个三角形的图案,在每个角上还有一个椭圆形的物体,看上去就像一个旋转中的螺旋桨,这种徽章并没让你郑永祥提起太大兴趣。
接着是那块很脏的布,如果就那样放着,别人一定会以为是抹布,这块布上面不知用黑色的碳笔画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许只是一张涂鸦,但又好像是一副地图,这块布并不完整,让郑永祥想起了小时候与外祖父玩的“寻宝”游戏,可能舅舅小时候也玩过,这张地图莫非是舅舅想最后再与自己的亲人玩一次这样的游戏?
至于类似护身符的东西,郑永祥看了一眼,便随手就放进了口袋,就在此时,电脑突然连续叫了两声:“您有新的邮件。”
郑永祥兴致勃勃的点开邮件,第一份是客户发来的,与他预料的一样,这单生意又失败了,这便预示着他们的公司要彻底关门大吉,而第二封邮件提起了他的兴趣。
第二封邮件,是一副苏州附近的卫星地图,是个广告,上面标注着一块建在苏州郊外楼盘,但让郑永祥有兴趣的是这副图像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下一秒他想起了那块“抹布”,两者一对比,果然很相似,莫非这图与苏州郊外的某处有什么联系?
就在郑永祥疑惑不解的时候,杨尔玉走了进来,他唉声叹气:“唉,祥子,看到邮件没?我们彻底破产了。”
“看到了。”郑永祥此时已经对公司是否破产兴趣不大了。
“我回家去借钱吧,再投个计划,说不定能翻盘。”杨尔玉一屁股坐在沙发里,自顾自点起烟来。
“额,我继承了一笔遗产。”郑永祥把地图打印出来,然后放在桌上与布块上的图案做对比。
“遗产?谁死了?”
“我舅舅。”
“有多少?”
“好像是七百万美金。”
“靠!”杨尔玉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好像屁股上被人踢了一脚:“祥子,你已经是千万富翁啦!”
“或许吧。”郑永祥看着手上的地图,突然想起了他外祖父的一个朋友,那个名叫张丹晨的老头,曾听外祖父说过,张丹晨出道很早,尤其擅长的是寻龙定穴之术,而且与郑永祥外祖父的关系很不一般,郑永祥相信舅舅留在这张地图上的谜团只要张丹晨出马便一定能解开。
张丹晨在郑永祥的外祖父退休后,时常会来找外祖父,开些调理身体的中药。煎药时,他们两人会聊些奇闻怪事,那时候郑永祥还小,在印象里张丹晨是个慈祥的瞎子老头,因为他每次来,都会给带来些杂七杂八的零食,逢年过节也会给个红包之类的。
在外祖父去世后,郑永祥与张丹晨老爷子还有些联系,于是他拨通了张丹晨的电话。电话是他的徒弟接的,说张丹晨在杭州,还给了详细的地址,原来张老爷子发挥余热,正在杭州走穴开课赚外快。
“杨班长,我要出趟远门。”郑永祥挂上电话对杨尔玉说。
“去哪里?”杨尔玉靠在沙发上,吐着烟圈。
“杭州,你去么?”郑永祥心里有些兴奋,他对未知总带有很强的好奇心。简
“说走就走的旅行?我喜欢!”
这就是杨尔玉,无论郑永祥干什么他都会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