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胡橙蹙了蹙眉头不明白王敦什么意思,而且他非常本能地不想听到这个词,自己的男孩儿宠还宠不过来呢,凭什么要让他伤心,不过话说回来王敦的七情六欲难道是可以自动进入状态不需要什么触发点的吗?
“哎其实悲伤这种感情是一种偏向于弱小的情绪要不怎么批评有的倡导哀而不伤呢。”王敦显然把自己扩容了,说起话来竟然还真有点儿砖家叫兽的风范。
“所以?”
“所以也比较容易被打断,因为悲伤的人下意识地会像外界世界寻求帮助,主动转移注意力在这种情况下你只要释放出更加悲伤的情绪就基本上可以遏制住对方了。”王敦颇具江湖郎中风格地忽悠道。
“好了我来举个栗子。”王敦看到胡橙没有搭腔又找补了一句。
“你肯定出席过不少老家儿的白事吧?”
“没有。”胡橙非常坦然地回答道,就先不说自己那些老家儿都顶着一张万年童颜,就算是要过世的时候除了家主之外他们也很少要人知道,狐死必首丘,可是未必就一定要回到出生的地方只要把头朝向那里,其余的事情都是浮云,死去何足道,托体同山阿。
“唔那你总见过不少白事吧?”王敦被现实啪啪啪打脸之后,依然锲而不舍地问道。
“这个有的。”
“对嘛,你看那些年轻人是怎么劝老人家的,有的地方有这样的风俗,如果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兄弟姐妹出事了,年轻一辈一定要哭得比老人还要厉害,这样的话老人一般就会停止嚎啕大哭这种伤身子的哭法,因为心疼儿女还会反过来规劝他们。”
“你的意思是。”胡橙把王敦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咂摸出了一点滋味,“老人的悲伤被年轻人刻意为之的更加悲伤的情绪冲淡了,暂时得到了一种解脱,就好像人在逆境之中遇到了同病相怜的人,心理负担就会相对减轻?”
“聪明的小孩儿。”王敦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摇头晃脑乐呵呵。
“所以你就释放了一下比他们的悲哀更为悲哀的情绪,把他们给秒杀了?”胡橙虽然说了个问句,但实际上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家伙还真是会飚戏啊,作为一只十八线,胡橙对于王敦这种情绪好像水龙头一样收放自如的体质还是由衷钦佩的,这要是找个经纪公司好好包装一下,几年之内争锋影帝金文玲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你不会是打算把我卖到什么娱乐公司去吧?”王敦一搭眼看到胡橙眯起的凤眼,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
“再说吧,看看你的资质。”
“”王敦仰天长啸,还真是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自己当了奸商这么久,一直在欺负盘剥可怜的奎子,没想到有一天会遇到一个更加会精打细算的内掌柜。
“别怕,就算我把你弄进胡家的经纪公司,也不会像对待普通艺人那么要求你的,我有个想法,嗯,你觉得演戏会不会对你的情绪释放有好处”
“呵。”
胡橙还没说完,忽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声,而且这一次他没有搞混,这绝对不是王敦故作可怜的那种生无可恋的叹息,而是一个女孩子呵气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一点儿哀,就好像一个被陈旧的时代锁在闺阁里的女孩儿,即使灵魂深处最绝望的呐喊,话到唇边也就留了这么一丝难以察觉的呼吸声。
“有人在叹气。”王敦也听见了,回过头来朝他说道。
“听到了,等等,地表在震动。”胡橙的感官相当敏锐,很快就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脚下湿润的泥土之下传来了几乎难以察觉的震颤。
“不会又是大姑爷们吧?”王敦觉得心好累。
“等一下。”胡橙不置可否,直接跪了下来,把耳廓紧紧贴在了潮湿的泥土上面。
结果还没有听出什么苗头,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九十度反转地映出了一个恐怖的视角!
滔天的巨浪毫无遮掩地朝着他们裹挟而来!
“啊啊啊山崩地裂水倒流啦!”王敦大喊着把胡橙从地上拽了起来,两个人刚刚拉住了手,十几层楼那么高的巨浪就将他们彻底吞没了!
“咕噜噜。”
王敦抱着胡橙在巨浪之中打滚,两个人随着浪花翻滚了十来个圈子,才堪堪的稳住了身形,然后王敦就发现自己被周围浩大的水体憋成了一只小青蛙。
“肿么回事,不能避水吗?”王敦鼓着腮帮子在水体里面嘟囔着毫无意义的泡沫,一串串随着他们的动作往上冒出来,只好改用了脑洞来交流。
“不知道,这水我控制不了。”胡橙眯起了狭长的凤眼,艰难地在水中睁大,眼睛里有刺激感,涩涩的,他稍微探出了一下舌尖,果然水体又苦又涩。
“是海水?咸的。”胡橙说。
“海水不能控制吗?”
“可以,照理说应该可以的。”胡橙流露出迷惑的神情。
“要说是地下水还有情可原,要是海水的话可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王敦也学着胡橙的样子吐了吐舌头,不过他卖萌惯了,一吐就吐出了大半个,结果直接涨成了一个苦瓜脸。
“咳咳咳,呛得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唔,不过流出来也看不见。”王敦使劲儿在那里呸呸呸,这味道简直堪比蛇草水。
“等等,你说眼泪。”胡橙捕捉到了一个对自己有用的信息,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挑眉。
“泪海?这是泪海吗。”他好像是在征求王敦的意见,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咕噜噜什么是泪海啊?”然而王敦显然没有注意过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也许是系统还没有录入。
“我听家里的前辈说过的,泪海是人因为悲伤过度而产生的心结,这种水非常难以控制,如果无法解开泪水主人的心结,遭遇的人都会沉溺在其中,万年难以浮起。”胡橙表情严肃地说道。
“那怎么行啊?这个水又苦又咸的,要是咱们一直泡在里头会不会成为两颗泡菜?”王敦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怀疑着人生。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胡橙不想搭理他,手边也没有狗,只好算了,他试探着挥动了几下双臂,果然一点而浮力也借不上,看来这里十有八、九就是传说中让人的灵魂沉溺其间永世不得超生的泪海了。
“唔,事到如今也没法子了。”王敦憋住气,感觉到自己的皮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在这种地方释放本体可不是容易的,万一把镜中世界撑爆了怎么办,这地方儿可是他的一点指望。
“你要做什么?”胡橙审慎地看着这个总是出人意表的b。
“我怕疼,要不你咬我一口吧。”王敦伸出一根食指戳在了胡橙尖俏的下巴上。
“?”
“算了,你更舍不得我疼的。”王敦想了想,又把手缩了回来,眯起了圆滚滚的杏眼,不停地做着心理建设,然后毫无预警地吭哧就是一口。
“啊啊啊!”伴随着男孩儿夸张的惨叫,他的指尖儿开始散逸出淡淡的血痕,在湖蓝色的泪海之中,殷红的血色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你在干什么?”胡橙本能地伸手想要握住他的指尖想要帮他吮一下伤口,却被王敦躲开了。
“等一下就好。”王敦这会儿过了疼劲儿,好像燃放烟花一样地挥舞着自己被咬破了了的食指,淡淡的血痕不停地散逸出来,在泪海之中挥洒出一道道暗昧的红。
“这水”胡橙看着眼前渐渐被染成了胭脂色的水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家里的胭脂水?”
“嗯,弄成差不多的成分,虽然你还是控制不了,但是我可以。”
王敦说道我可以三个字的时候,神色发生了非常微妙的转变,虽然一搭眼看上去还是笑眯眯的,可是眉宇之间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就好像他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圣旨。
“退潮。”王敦说。
胡橙浑身打了个寒颤,总觉得他说的是退朝,而且耳边竟然还隐隐约约产生了文武百官山呼万岁的幻听,对了,王敦好像说过他以前是太监,当然是假太监,这一点胡橙最清楚不过。
然后,整个儿泪海就好像朝廷之上密密麻麻的文武百官一样,谦恭而富有秩序地干涸了。
真是水来如山倒,水去如山崩,都在一瞬之间,他们所处的地方竟然快速地突破了水平线,再一次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呼!”王敦又变得软萌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不算是太新鲜的氤氲潮湿的空气。
然后他们发现,对面站着一个湿漉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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