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的神经跟着一跳,忙朝乔以漠眨了眨眼。
乔以漠蹙眉,脸上明显浮起不快,但还是站起身,刚打算转身,似乎想到什么令人不悦的回忆,折下身子抬起何欢的下巴,狠狠亲了一口才算作罢。
何欢红着脸过去开门,透过猫眼看了看,见是小悦大松了口气。
刚刚打开门,小悦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说道:“阿欢姐……你吃饭没有呀?”
何欢不擅长说谎,菜才刚刚上桌呢,也就怔愣了一下。
小悦其实站在门外就闻到饭菜香了,何欢怔愣的那会儿她就贼兮兮地探进半个脑袋,“哇,阿欢姐,晚饭好丰盛啊!”
何欢看她那副模样,问道:“今天纪杨又不在?”
“对啊对啊。”小悦脑袋点得拨浪鼓似的,探着身子看里面,“他回家了,我又没饭吃了!哇,阿欢姐,你饭菜都摆好了,是打算请我吃饭的吗!”
何欢眼角一跳。她见是小悦就没什么防备心,刚刚乔以漠也没把他的碗筷收进去。
算了……
她干脆侧身让小悦进来,“是啊……正打算去叫你……”
小悦顿时心花怒放,“阿欢姐你简直太好了!!!”
何欢讪讪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只能……委屈一下你了乔以漠。
“哇,阿欢姐!你简直是天才!”小悦一筷子送到嘴里,一双眼都亮了,“这才多久就做得这么好吃了!你上次还那么谦虚地说需要再练练!现在的水平已经五星级大厨了好吗!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三菜一汤,荤素搭配,颜色摆盘都很漂亮。
何欢心虚地垂着眼,“呵呵”笑道:“是……啊……”
总不能说她这里有个田螺先生吧……
“下次一定要让纪杨来尝尝!看看他还敢吹牛逼!”小悦一边吃着一边兴奋地说,“还要好好宣传一下,让全公司都知道我们阿欢姐不仅人长得漂亮,性格温柔,还做得一手好菜!”
“别……”何欢连忙出声阻止,又觉得自己反应过猛不太好,放缓了语速和声调,“别这么高调吧……”
乔以漠脾气再好,也只给她一个人做过饭,还没好到默默无闻帮她给其他人做饭自己再退避三舍的程度……
小悦咬着筷子,眼珠转了一圈儿,“也是,到时候他们都要来蹭饭,可得累坏阿欢姐了!对了这个糖醋排骨,到底怎么做到这么晶晶亮啊!太漂亮了!”
何欢都要笑不出来了,夹了几块排骨到小悦碗里,“吃饭,吃饭……”
小悦还真不是拍马屁,三两下风卷残云,几道菜吃得干干净净,渣都不剩。吃完饭说什么都要帮忙把碗刷了,最后走的时候已经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乔以漠大概一直待在卧室没回去,不等她去叫人就自行出来,一脸的不愉快,扫了眼光秃秃的餐桌就往沙发上一坐。
“乔以漠……”何欢喏喏地蹭过去,“小悦进来要吃饭,我总不能把她赶走吧……”
不得不说气场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何欢在外人面前从来一本正经低调内敛的疏离模样,到了乔以漠面前,就能自然而然地露出女儿娇态,活泼起来。乔以漠在外人面前也从来一副云淡风轻不苟言笑的表情,到了何欢面前,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一看便知。
他目不斜视,靠在沙发上翘起腿,双手一抱,写了满脸的“我不高兴”。
“乔以漠……”何欢讨好他,“我去给你下碗面吃?”
“除了面条,你还会做什么?”乔以漠语气不善地说。
“我还会……”何欢眨眨眼,突然凑过去亲了乔以漠一口,“好了吧?”
乔以漠眉尖微动,却是不动声色。
何欢又亲了他一下,“好了没?”
乔以漠还是一脸木然。
何欢再亲一下。
乔以漠神色稳如泰山。
“你还没好啊!”何欢捶他一粉拳,笑起来。
乔以漠这才绷不住,微一低头就弯起唇角笑了。
“我不吃泡面。”他的声音还是一本正经的。
何欢嗔他一眼,“是是是!我的煮夫大人!”起身眉眼含笑地往厨房去了。
煮面的时候何欢还想乔以漠喜欢什么口味呢?
小时候他喜欢吃甜食,巧克力啊糖果啊这些都不在话下。但他父亲管他管得严厉,从不给他多吃。那时候何衾生却是极宠她的,她要什么他都不会拒绝。所以幼儿园的时候她经常给乔以漠攒糖果带去给他吃。
长大之后,也不记得是哪年开始,口味突然变了,喜欢吃酸。
尤其喜欢吃醋。
何欢拿起调料瓶就往锅里倒了好大几勺陈醋。
于是这碗面端出去的时候,黑乎乎的。
乔以漠一见就嫌弃地皱了下眉头。
“别以貌取面啊!”何欢把筷子递给他,“你尝尝,保管合你胃口!”
乔以漠怀疑地睨她一眼,但面对她的劳动成果,也没拂她面子,还是吃了一口。
只是这一口吃下去,面色更难看了。
“何娇娇!”他不满地喊了一声,语气还有点重。
“不好吃吗?”何欢也怀疑地看他一眼。
“你试试?”乔以漠扬眉。
何欢不服气地接筷子,挑起一口塞到嘴里。
哦啦啦……
把酱油当醋了。
***
第二天去上班,何欢还真有意地放缓了工作速度。
但这么大的工程,进展当然不由她个人意志所决定。她越是想慢点的时候,进展反而越来越顺利。
她不知道的是,当初姜书记的想法还是有道理的。两个公司合作,相互制约又相互鞭策,特别此前她和乔以漠太过水火不容,以至于两个公司的人也都彼此看不对眼,在暗地里叫着劲,谁都不愿意在工作上输对方一头。
夏末,度假村的名字都已经定下来,盛世那边拍的板,取名“天骄”。
其实这名字是乔以漠跟何欢商量出来的。起初他想叫“天娇”,何欢想来想去,何夫人对这个“娇”字敏感,连她叫了十八年的“何娇娇”都看不顺眼,这会儿还是不要引她侧目,改用“骄”字好了。
名字定好了,度假村又在各大媒体上宣传了一番,反响非常好,特别是何欢指名引进的3D水幕电影饱受期待,已经有许多粉丝群体热议天骄具体的开幕时间和最终票价。
群众们关注的问题,自然也是公司正在讨论的问题。
整个工程按原计划,是年底开业,赶上春节那一拨旅游高峰,很容易顺势而起打响名头。但两位老板在这个问题上保持一致地犹豫了。何欢表示,水上乐园有许多游乐项目,无论是针对成人还是针对孩子,这些项目的安全性一定要有保障。所以这块儿肯定不能赶工。所有项目必须空车运行至少三个月,以排除运行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故障。
虽然很多游乐场为了尽快盈利,缩短了试运行的时间,但天骄不能贪这个便宜。
水上乐园有这个顾虑无可厚非,所以何欢的建议没有人反对。但盛世那边的是温泉项目,按道理应该赶在冬天越早开业越好,盛世的老板却不以为然。
“同一个项目有开两次业的?这是还没开业就倒闭的兆头?”
他冷着脸这么一说,就没人搭话了。
接下来是讨论票价的问题。
按最初的合作合同,合作目的就是水上乐园和温泉一夏一冬,彼此互补,所以为了保障双方利益,整个度假村是一票制,共同管理,收益五五分。
何欢拿出了几种不同价位的方案,还有不同价位可能带来的人群流量的估测表,跟盛世商量具体定哪个价位比较合适。
当然,其实主要是跟乔以漠商量。
他们在外人面前,还跟此前的二十几年一样,是“不熟”的关系。
原以为公事公办的该怎么商量怎么商量就好,哪知道乔以漠拿过她给的文件,突然一声冷笑,“何小姐,你这种定价方式,有强制消费之嫌吧?”
何欢一愣,乔以漠接着说:“何小姐认为有多少人会大夏天去泡三四十度的温泉?又有多少人会寒风阵阵的时候穿着泳衣去水上乐园玩儿?”
何欢一口气提起来,乔以漠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黑色的眼眸冷冷盯着她,满是讽刺的意味,“何小姐还真是个‘合格’的商人,只是如此欺坑消费者,您这项目做得长久?”说着把何欢给他的文件甩在桌上,“今天的会议就到这了。何小姐还是摸摸自己的良心,重新交一份定价方案上来,不要再让我看到这么荒唐的东西浪费我的时间!”
从头到尾何欢一个字都没说,他就已经甩脸走人了。
何欢气坏了,毫不夸张地说,气得肺都要炸了!
什么跟什么啊!
一票制明明是他们最初签合作合同的时候定下来的,那时候她正生病呢,合同是他和何念衾两个人签的,关她什么事啊?
而且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觉得一票制不行那改成分票制不就完了?
而且什么叫“交”一份定价方案上来?他是她领导吗?他们俩明明是合作关系平起平坐的好吗!
这都第几次在会议上甩她脸了?第几次第几次第几次了?
就因为她前几天给他做了碗难吃的面条吗?!
一直到下班,何欢这股怒气还没消,而且是越想越气。
但这天乔以漠来得倒是早,她刚刚回来,他就在隔壁敲门了。何欢正在气头上呢,咬着牙不去给他开门。可没两分钟,门锁自己动了动,乔以漠在那头直接拿钥匙打开了。
“你不是说没有我的允准,你不会开那扇门吗!”何欢一见到他怒气就控制不住了,“你这叫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乔以漠没了会议上的生冷模样,扬了下眉尖,眼底还有笑意,“这叫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所以你知道我会生气咯?”何欢怒气腾腾地坐在沙发上,一抱枕砸过去,“知道我会生气还那么说!”
乔以漠见她怒发冲冠的模样就笑起来,何欢更生气了,再砸过去一个抱枕,“你还笑!”
“好了。”乔以漠过去把她搂在怀里,“你不知道我在演戏?我们之间太平太久了,得传点消息回去让老人们放心。”
“那你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么?而且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吼我啊?”何欢推开他,往厨房去,“我吼你也是我们俩闹矛盾不和气啊!”
乔以漠跟上去,从背后搂着她的腰,“你会演?”
“是是是!”何欢给自己倒了杯水,不减怒气地放下水壶,“就你会演!奥斯卡怎么不给你颁个小金人啊!”
乔以漠俯首在她耳边低笑,“奥斯卡的小金人我不感兴趣,我只喜欢你这个小美人。”
“少油嘴滑舌了!”何欢拐了他一胳膊肘子,“你旁边去!我不想跟你说话!”
乔以漠却凑得更近,“何娇娇,我有没有说过你生气的时候很可爱?”
“没有!”何欢拍掉他的手。
“真生气了?”
“生气了!”
“特别生气?”
“非常生气!”
“那可如何是好?”乔以漠笑意连连。
何欢喝了一大口水,狠狠瞪他一眼,转身从冰箱里拿菜出来,气到连饭都不要他做的架势。
乔以漠也不再缠着她,抱胸在一旁看她拿砧板拿刀切菜。
明明不会做,菜倒还切得有模有样。
“何娇娇。”他突然开口,脸上都是揶揄的笑意,“你的幽闭空间亲亲症痊愈了?”
何欢手上动作一顿,一张脸霎时红起来,“什……什么幽闭空间什么症……你……你都在胡说些什么!”
“哦?不记得了?”乔以漠过去,搂着她一个转身就将她贴在墙壁上,“要不要我提醒你?”
何欢羞得整张脸都红了,又好气又好笑,恨不得在厨房找个地洞钻进去。
从前她在乔以漠面前最擅长什么?
撒娇。
作天作地没脸没皮的撒娇。
那时候年纪小,和乔以漠相处的机会又实在少,乔以漠那会儿还是个青涩的大男孩,恪守理智不会轻易对她动手动脚。可她每每垂涎美色啊,经常看到他就想扑上去亲一口,又觉得一个女孩子太主动多不矜持啊。有一天她就抱着他的手臂无厘头地对他说:“乔以漠,我病了。”
乔以漠很严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可怜兮兮地说:“我得了幽闭空间亲亲症。”看乔以漠一脸莫名的表情,她还不要脸地解释,“跟幽闭空间恐惧症差不多!就是……就是四下没人,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就想么么哒!”
乔以漠听着就笑了,笑得肩膀直颤,笑声从他的胸腔溢出来,足足有五分钟之久。
从那之后,只要他们俩单独相处,不用她多说什么,只要一个眼神,他就心领神会,弯腰下来亲她一口。
那时候是真年轻,才18岁,转眼已经过去十年了。
何欢被乔以漠抱起来,抵在墙壁上,双脚没处着地,只能盘着他的腰,年龄大了,反倒不像18岁的时候没羞没臊,一张脸红得就要滴出血了。
“你这病似乎传染给我了。”乔以漠笑得双眼都是亮闪闪的,扶着她的腰就亲下来。
轻轻柔柔地吻,像是品尝糖果一般温柔地捋过,却不是浅尝辄止,吮着她的唇舌渐渐深入。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亲吻,这样的两个人,气氛很快暧昧起来。乔以漠的手也开始不老实,钻到她裙子底下拨弄。
“乔以漠……”何欢绵软无力地捶了他一拳头,“这是厨房……啊……”
声音太过娇媚,反而更引人遐想。
乔以漠可不再是18岁恪守理智的青涩男孩儿,抵着她更进一步,身体开始发烫,声音也变得黯哑,“没关系,正好我们还没在厨房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