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大早太阳就很炙热,我戴好口罩和帽子,简单收拾下,便坐上宣小松的电瓶车。骑出去没多远,路过一个小的文具店,宣小松下车说是要去买点水粉颜料。我守在电瓶车旁,无聊的等着他。
小镇上的早晨不那么热闹,没有大城市那样熙熙攘攘的上班人潮。稀疏的几个家庭主妇从菜市场门口出入,跟买菜的摊贩讨价还价。路边拐角处一个修自行车的大爷,由于时间尚早还没有生意,悠闲的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右边不远处一根电线杆下有只灰白色浑身脏兮兮的杂交京巴犬在草丛里寻找着有没有什么吃的,不时的抬起头,张望下四周的环境。我看着这只似乎无家可归的野狗的可怜样,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自己,心里一阵莫名的悲哀。
宣小松买完东西,从文具店走了出来。我们没再多逗留,骑车去了不远处的一片农田里,此时正是油菜花遍地的季节,看到一望无际的淡黄色,真想能无忧无虑的尽情拥抱下这多姿多彩的大自然。
宣小松最初还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开始画画之后,就跟入定一般,不在理我。我也落个清静,找到一处树荫,躺在草地上任凭思绪神游,想再去学校看看陆薇薇,虽然知道现实世界中,我和陆薇薇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吧,可不比梦境中那么甜蜜。石冬阳,也不知道身体状况如何,“天堂阶梯”项目也不知道进展的如何了。当然,似乎一切都和我没多大关系,想到这,不由得又感觉到一阵凄凉,熟悉的落寞感让我回想起刚刚来时路上看到的那只京巴狗,“都命苦啊,下辈子,投胎选个命好的吧。”我自言自语道。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被宣小松叫醒时,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他画完了,他倒是也知道向我道歉,说带我出来结果晾我半天。收拾好东西,我们骑车原路返回。
在路过集镇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向上午看到那只京巴的地方扫了一眼,果然发现,那只狗还在那边。似乎窝在草丛里,一动也不动,我也不知道哪根经搭错了,总觉得想下车去看看。我拍了拍宣小松的腰,“停车。”
“咋了?”宣小松不解的问道,还是将电瓶车停在了路边。
我去菜市场门口的小店买了根便宜的火腿肠,边撕开外包装皮,边往野狗那边走去。都是悲哀的灵魂,好在我还能可怜可怜它。
走进一看,才发现小京巴那脏乱的后腿毛上面夹杂着暗红色,似乎是血迹。小狗有气无力的侧躺在草丛里,身体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我拿着火腿肠,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看来它受伤了,这时候已经不是肚子饿的问题了,估计它会比我早离开这个世界。
我想看看它还有没有力气吃点东西,于是蹲下身子,伸出右手将火腿肠凑到它鼻子前面。只见京巴眼睛里瞬间闪出一道凛冽的光,顿时它犹如一只凶猛的野兽一般向我手臂扑过来,我躲闪不及,被它一口咬到我的小臂。我惊慌失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大叫着往后倒去,躺在草地上左手连忙扒拉着京巴狗,可是小狗咬的死死的,一点也不松口,我吓得哇哇大叫,宣小松闻讯赶忙跑来,见野狗和我纠缠在一起,连忙拿脚踢着野狗的身体,试图让它松口。可是小狗的牙似乎镶在我的手上,我怎么也挣脱不开。
“宣小松,扯狗的腿,往外拽!”我喊道。
宣小松听到后照做,拽着小狗的后腿拉直了它的身体,同时用手往它头上敲打着,引起小狗嘴巴的震动连带着我手臂上的肉一阵阵的剧痛。终于,我忍着剧痛扯开了手臂,宣小松顺势抡圆了胳膊,把小狗一下子扔到靠墙边的草丛里去了,一声闷响,也不知小狗砸中了石头还是墙壁晕死过去,没有动静。
宣小松赶紧过来看看我的伤情,我手臂上一小块连肉带皮都给京巴咬了下来,鲜血不停的从创伤处往外流淌,宣小松急的要哭了,“怎么办?说好了带你出来散散心,怎么捅这么大篓子,回去怎么跟阿姨交代。”
“好了好了,去前面那家药店买点纱布创可贴啥的,我也找点水洗洗伤口。”我额头上全是汗,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热的,可还是要安慰着不安的宣小松。
“洗怎么行,得打狂犬疫苗!”宣小松果断反驳。
狂犬疫苗?呵呵,我恐怕不等狂犬病发作,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打不打疫苗,无所谓了。“好吧,先送我去药店简单处理下伤口,我们也没带钱啊。这样子回家拿钱,给老妈看到她又要难过。”我想了个缓兵之计。或许是刚刚受惊吓太多,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浮现许多关于小狗的画面,我晃晃脑袋,不再去想。
宣小松也没带多少钱出来,再说离家也不远,他也就听了我的话,准备先回家再说。
到了药店处理完伤口,我坐在宣小松电瓶车后面,向家驶去。
“小松,”
“嗯?什么事。”
“你说,狂犬病潜伏期一般多久啊?”
“两三个月吧,也有的久的可能要半年。”
“哦…”
“怎么了?”
“没什么。”
半年,我能活那么久吗?中午的太阳,已经开始有些毒辣,可我的心似乎一点也没有被温暖,麻木的冰凉着。
到家里后没人在家,妈妈不知道哪去了。赶紧到房间里面换了件长袖褂子挡出绷带,跟宣小松再三保证吃了饭下午一定去医院打狂犬疫苗之后,总算把他送出了家门。
送走宣小松之后,不知怎么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其实这种不适的感觉在刚刚回来的路上——确切说是被狗咬之后,就出现了,只是之前一直处于被狗咬的惊恐心情之中没有平复,现在冷静下来,才感觉这种异状愈发明显。脑海里总是一闪一闪的出现许多支离破碎的画面,可就是捕捉不到是什么,头越来越沉重,索性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倒在被子上的一瞬间,我脑海里突然定格了一副画面,是那只京巴狗,那只浑身脏兮兮的流浪狗,正被几个小孩用棍子赶到一个角落,其中一个顽童还用大块的石头砸向它。画面是那么清晰且逼真,就像我记忆中经历过一样。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