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诺听了这话以后,却依旧有些不满。
他蹙着极秀气的眉,轻声说道:“父君,孩子莫非真的嫁给那个大皇女不成?”
君诺并非不知晓,郡王是一心为了他好。
那大皇女,大约便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只是他却仍旧是有些不甘心。
他明明就见过最好的那一个,却只能得到差一些的。
哪怕那差一些的,依旧也是别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君诺却还是有些不满,心里难受得紧。
这番作为,也并不符合他以往的性子。
君诺的内心是暴戾的,却还得强装出一副温和顺从的模样,以求能在那媚君楼里,过得好一些。
但是他回到郡王府以后,便被郡王宠着、顺着,性子自然也显露了一些。
郡王当即脸色就沉了沉,他松开了抱着君诺的手,转而双手扶在他的肩上。
“诺儿,你告诉我。你在媚君楼里,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人?”
郡王的脸色有些阴沉,他思及君诺回来以后,时常一个人倚栏发呆,似乎是有些失魂落魄的。
就连他想要给君诺改一个名字,以便于掩饰一下君诺的身份,君诺都是不肯的。
只说从前用惯了这个名字,他又并非是自愿到媚君楼去的。
他也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何必要改什么名字?
郡王念在他到底亏欠了这个嫡子,便也依了他的心意。
反正,有他在君诺身后,想必也不会有人敢说君诺的不是。
待日后,他再给君诺求上一个爵位,一块封地。
君诺便再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只是唯独这一点,郡王却是不肯由着君诺的性子来。
能去那媚君楼的女子,能是什么好人。
必然是那花言巧语的,随随便便就骗了他诺儿的心去。
君诺察觉到了郡王的不快,急忙扯了扯郡王的衣袖,有些怯生生地说道:“父君,孩儿曾告诉过你,救孩儿出了那媚君楼的,是一位侠义心肠的女子。她并未只看中孩儿的容貌,在救下孩儿以后,就离开了。”
郡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他也是年轻过的,尝过情滋味,也知晓陷入了男女之情以后,男子会有多么疯狂。
故而,郡王对君诺的心思,才会分外紧张。
但是,倘若只是救命之恩的话。
郡王倒是不甚在意了,这区区一面而已,算得了什么。
左不过是有些仰慕,而这仰慕却是消散得最快的。
到底是比不上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郡王深信,他的嫡子理应明白,究竟什么才是最好的,才是最对他有利的。
郡王想到这里,脸上便又露出了笑容。
他又把君诺给搂在了怀里,轻声哄道:“诺儿,这天底下莫非就只有那一个女子不成。或许她就是看出了你的身份非比寻常,这才把你给带了出来。她若是有心,迟早都会找上门来的。但是,父君的诺儿,值得嫁给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君诺并未仔细揣测郡王最后那一句话。
他只听了一半,便没耐着性子接着往下听,只眼睛一亮,便追问道:“真的?父君,她真会找上门来吗?”
只是,君诺回忆起,君狸那颇为冷淡的神色,心里便有些冷。
他几乎是明着告诉君狸,他情愿自荐枕席了,君狸却还是那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只顾护着……
君诺想到这里,忽然就皱紧了眉。
护着……
护着谁?
他怎么忽然就想不起来,那人是谁了么?
罢了,君诺努力想了一会儿之后,便暂时放下了这件事。
他若是再见到那个人,大概也是能感觉出来些许不妥的,倒是也不急于这一时。
郡王瞧见君诺眼底的急切,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好。
他的神色立即就冷了冷,只淡淡地问道:“诺儿,你难道还对她动了真心不成?”
君诺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错过了郡王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寒光。
君诺只踌躇了片刻,便轻言细语地说道:“父君,孩儿……”
“住嘴!”
郡王瞧出有些不好,便厉声呵斥道:“诺儿,你得认清你自个儿的身份!你从前在媚君楼里,自然是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但是,你如今是郡王之子,便不能如此随心所欲,必须得时刻惦念着王室的颜面。要不然,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王室的皇子,大多尊贵非凡。
倘若他们自己愿意,也是可以豢养不少女子的。
只是这样一来,名声便不大好听了,也容易被王君忌惮。
以为是不安男德,必有所图。
除南宁国之外,其余的三国,北苍国、西越国以及东陵国,都是以男子为尊。
故而,王君对此,也是颇为在意的。
生怕南宁国的男子,也学了别国男子的作派,想要翻身做主了。
君诺自回到郡王府以来,还是头一回被郡王训斥。
他当即就红了眼圈,泪水扑簌簌地掉落了下来,只轻声说道:“父君,孩儿……孩儿只是过得太苦了些。”
君诺此话,有一半是为了博取郡王的怜惜。
还有一半,却也是真心实意的。
君诺虽然是媚君楼的台柱子,也是颇受重视的。
但是,对他的教养,也是极为严格的。
大到琴棋书画,四书五经无一不涉猎。
小到坐下去该有什么姿态,起身的时候怎么才最显娇柔,以及走路的时候,如何才能仪态万千。
嘴角的笑意,怎么才是最美的,以及如何才能更显得楚楚可怜,好打动女子的心,都要仔细揣测。
君诺一旦学得不好了,便要忍饥挨饿,还得挨打。
挨打的藤鞭子,是用一种特制药水泡成的。
打在他的胳膊上,不会留下半点痕迹,却是疼得要命。
一连三天,他每次碰到那处的时候,都是疼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为此,君诺不知有多少次埋怨过他的亲生爹娘。
为何好好的官不当,反而牵连了他。
小小年纪,就把他给卖到了这个地方。
直到后来,郡王偶然看见了他的模样。
君诺这才知晓,原来他并非是那大官的后代,而是王室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