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桪吗?他太好了,什么都好,当年才十二岁而已,就锋芒毕‘露’。宽宏,是为国君之本;睿智,为国君之首要;平和,是为国君亲民、爱民之体现;种种的好他都具备了,他是钏儿太子路上的最大障碍。而最主要的,他是皇上和容妃的孩子,皇上就是再怎么糊涂,都会时时的想起他来,会记挂着他;所以我就亲自出手,将蚀骨钉钉入他的全身关节,将他的聪明、睿智一并毁去。不过我对他还算仁慈,总是顾念着那一点亲情,将他的命留了下来。”
瑞皇后说完,看看虎翼那高大的身躯,才说道:“你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钟离桪的伤会是我亲自下手的吧。我这一身武功和钟离域来的一样神奇,他能隐藏多年,滴水不漏,我为什么不能?我的师父就是冷澈的爹,是当年和我父亲一起,帮你修了那个地下冰宫殿的冷苍穹。我爹当年死了,却闭口不提他的去向,也是因为将我托孤给他,让他暗中教我。可惜啊,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做了这个空壳的皇后却再没有机会见师兄冷澈一面。我出手伤了钟离桪,又何尝不是想引他出来,再相见呢!”
听瑞皇后说道这里,虎翼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顿,沉声的问道:“这么说,你狠心囚禁冷澈,只是因爱成恨吗?”
“没错,他听他父亲的教诲,所以一直隐居不肯轻易‘露’面,直到我用冷家的独‘门’内功伤了二皇子,这样大的消息不但整个天启震动,江湖也一定有许多传言。冷澈自然会想到是我,只是他又不能直接说出我来。他负了我,娶了别的‘女’人,他没有权利指责我的。所以他就来了,他装作全不知情,他暗中偷偷教钟离域武功,护着他们兄弟的小命,不然你以为钟离域怎么那么幸运,就可以得到风情楼楼主的垂青,而那个当年伤了他哥哥的凶手却莫名其妙的放过他吗?那是我念着旧情,看着冷澈的面子,才放他一马而已。”
“只是可惜,冷澈就算和我同在这皇宫之中,我在明、他在暗,他都不肯和我相见,我又等了好多年,都无法感动他的心,所以我才一气之下,将他骗出来,用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物偷偷将他控制住,把他囚禁在皇陵之中。哈哈,想起来还真是好笑,皇陵中囚着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我至爱的,另一个却是和我最亲密的。”
瑞皇后的笑声越来越大,忽然,她将手里的灯笼一下扔在了地上,那灯笼上的白纸忽地一下被火苗烧个干净,瑞皇后的周围也是亮了一下之后就完全暗了。就在虎翼愣神的功夫,耳边“呼呼”的冷风传来,眼前闪电般的一亮,有什么东西呼啸着飞到了面‘门’。
“域,小心!”白‘色’的身影一晃,皇后的身子就被大力的撞开了,而她手里的蚀骨钉虽然已经抛出,却微微失了准头,虎翼的身子迅速的一闪之下,那枚蚀骨钉只是擦着面皮而过,将面皮划开一处。
只是虎翼脸上的皮肤被划破,却没有血流出来,而那破裂的皮肤竟然微微卷翘起来,分外的怪异。
“域?钟离域!”瑞皇后听到那白影的一声呼喝,才向着面前的虎翼再看过去,也同时发现了虎翼脸上的破绽,心头就是一沉。但那慌‘乱’也不过就是瞬间而生的,瑞皇后马上就镇定下来,又抬手从发髻间‘摸’出两枚蚀骨钉,双手同时打出,一只向着面前钟离域假扮的虎翼,另一只却是打向了刚刚撞开她的穆子羽。
“老妖‘妇’,你真狠!可惜啊,就是打不中。”穆子羽吼了一声,双手虚空划出半圆形的个弧线,一股强大的劲力就排山倒海的涌了出来。不但将那两枚蚀骨钉打飞的不知道去处,就连瑞皇后的身子也是一晃,险些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瑞皇后也没有想到穆子羽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高的功力,凝神压下了刚刚被震的发热的气血,冷冷一笑道:“你是那个传说中的风情楼楼主吧,不过就算你和钟离域联手,也躲不过这宫里的几千‘侍’卫,就算你们今天杀了我,也是要背上一辈子杀母篡位的骂名了。”
“呃,你算计的真好啊,你能招呼几千‘侍’卫,我还有风情楼一、二、三楼的几百高手。就算这些都还擒不住你,不能把你怎么样,我还有一个人更厉害,叫出来你看看?”
穆子羽玩味的一笑,那笑容很是‘胸’有成竹,然后又看向了钟离域。而钟离域此时已经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他本来身材高挑,在衣服里面垫上许多棉‘花’又穿上了厚底的靴子才可以和虎翼那样高壮的身形相似,现在再恢复到本来的模样,那高壮的身形配上一张绝美的面容,倒是不怎么和谐了。
“来人,钟离域假扮太祖皇帝,又企图谋害本宫,‘逼’皇上让位,实属叛逆,拿下。”瑞皇后再不顾的许多,高声的喊喝起来。而随着她的声音传出,最先出现的则是几个黑衣暗卫;接着四处火光乍起,隐约传来杂‘乱’的脚步之声,听起来人数颇多。
“哈哈,钟离域,你现在动手杀了我吧,不过别指望我可以为你哥哥取出身上的蚀骨钉,我就是要他一辈子残废。”瑞皇后再次狂笑一声,随即闭紧了嘴巴,仍旧恢复到之前仪态端庄的一面。她在等着那些‘侍’卫冲过来,看到这样的形式,自然要保护皇后,钟离域篡位谋反的帽子就做实了。
“啊呀呀,你还真是想的美,看来我也要把那个最最厉害的人请出来了。”穆子羽摇摇头,一番很害怕的样子,而其实他眼中的玩味更甚,把巴掌拍了拍,拍的“啪啪”作响。
接着,桂‘花’林里有人影晃动,离这里并不远,看样子只有两个人形,但却是两个走路很奇怪的人。其中后面那个还好,但显然是在推着什么;而前面那个好像僵硬的厉害,是被推着的,而且除了头部之外,身子竟然是浑然一体的。
“父皇!”钟离域看清了那个从桂‘花’林里被推出来的人,心头一惊,狠狠的瞪了穆子羽一眼连忙俯身拜了下去,而瑞皇后也才看清,原来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果然是瀛盛帝。
只不过瀛盛帝此时居然被一‘床’被子裹着,被子外面用绳子一圈圈困的像个粽子,嘴巴里还给塞了块丝帕,只能一样用眼睛瞪着穆子羽,却说不出话来,难怪远远看着是浑然一体的,又十分僵硬了。
“寒!”而瑞皇后则是在看清了推着瀛盛帝出来的那个黑衣人的时候,吃惊的叫了一声。那个人本来不是应该站在自己这一边,和其他几个暗卫站在一起的吗?
而瑞皇后此时也想起,之前正是自己‘交’代寒去埋那个皇陵中的男人的,而他回来就说那个男人居然失踪不知去向!这么说来,寒应该从那个时候起,不,应该说从更早开始,就已经倒戈到了钟离域的那一边。
“寒与夜在影卫楼时就亲如兄弟,夜也曾经救过寒的命,所以寒明知背叛主子是死罪,但更知道什么是‘义’。况且,皇上这一边才是忠君之正道,而皇后娘娘对皇子下手,岂不是更恶毒过猛虎吗。”
寒说的很是义正言辞,但他似乎忘了一点,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忠君正道”的人,正是帮着穆子羽绑了皇上的,而那个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唔!”此时,不知道是被绑的久了不舒服,还是因为太过生气,瀛盛帝那高大的身形不住的左右摇晃着,而口中却因为被丝帕堵着,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来。
“父皇息怒,儿臣这就帮您解开。”钟离域的额角垂下了几滴冷汗,现在不知道父皇的脑子好不好使,更不知道父皇自由了会给自己治个什么罪,但如果真的一直这样给皇上绑下去,只怕自己这个弑父篡位的帽子就扣的实了。
“请皇上恕罪。穆子羽之前就提议让域把您请来,看看这位皇后娘娘的丑态;可是域怕您的脑袋疼,不喜欢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就自己跑来了。还是我知道您的心思,知道您喜欢听热闹,才这样大不敬的把您请过来的。要知道,我这一路上和寒抬着您,又要避开‘侍’卫,又要注意别被这老妖‘妇’发现闭上了嘴,还得保证距离刚好您能听的清清楚楚,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呢。”
穆子羽嘴上说的很客气,但是却连弯腰行礼的意思都没有的,嘻皮笑脸的向着瀛盛帝告饶,可是眼睛却一刻不停的盯着瑞皇后,生怕她狗急跳墙,再使出什么‘阴’毒的招数来。
钟离域看到穆子羽一直小心戒备着,才放心的走上前去,将瀛盛帝身上的绳子解了开来。不过瀛盛帝身上的绳子开了,身上的被子却没有放开,原来是皇上自己在里面又将被子裹紧了,用手抓着不肯松开,这样一来,在场的人就都知道,穆子羽是在何种情况下将皇上“请”来的了。如果是正常情况,皇上的被子里怎么连件里衣都没有呢。
“唔……咳咳。”瀛盛帝口中的丝帕被掏出来,先是咳嗽了一下,这穆子羽塞的还真是严实,都要把那块帕子塞到皇上的喉咙里去了,现在总算能开口了,却感觉嗓子眼都痒痒的,不咳嗽几下说不出话来。
“皇后,朕问你,刚刚说的可都是实情?”瀛盛帝的嗓音还有些沙哑,但却明显带着怒意的,眼神也是狠狠的瞪向了面前仍旧维持一派端庄的瑞皇后。
“皇上,耳听为虚啊,您信吗?你就不想这一切都是陷害我的吗?”瑞皇后心头慌‘乱’了一阵之后,努力的恢复了平静,矢口否认起来。她不是怕死,也不是怕皇上的治罪,而是怕太子钟离钏受到牵连,那毕竟还是她的儿子。
刚刚瑞皇后以为虎翼是真的,钟离域或许在暗处听着风声,所以她有恃无恐。毕竟虎翼将其中的一个双生子隐藏起来,又诈死瞒着所有的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她还想着这完全就是狗咬狗的一场戏码,谁都有着把柄,也一定谁都不想将事情闹大;相反的,虎翼应该更怕这件事情张扬开来,那将会成为天启国钟离氏的一个大笑话。
可现在看来,知道的人不是虎翼,而根本是瀛盛帝本身。那钟离钏本就不是皇上亲生,现在若是皇上一层层追究下来,瀛盛帝随便给自己安上一个‘淫’/‘乱’的罪名,自己皇后之位不保,钟离钏的太子之位不保,就连他们母子二人的命也未必就能保住了。
“事到如此,皇后还认为朕会相信你?还是说你以为朕真的就糊涂到如此程度?朕的头痛病时时发作,又怎么能没有一点警觉呢?只是御医都查不出所以然来,朕又感觉防不胜防,找不出真凶,所以才顺势就装的更严重一些。朕怀疑过很多人,却真的没有想过,皇后你竟然是对桪儿都会下毒手的毒‘妇’,更没有想到原来钟离氏居然有这样大的一个秘密隐藏在你的手里。”
瀛盛帝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瑞皇后心里就突地一寒,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了。而且瀛盛帝的口气她再明白不过,这是天启国钟离氏最大的秘密,却偏偏被自己知道的清清楚楚,那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瀛盛帝也未必就会饶过自己的。
“呵呵,既然皇上一切都知道了,那臣妾也不必多说了。”瑞皇后把脖子一‘挺’,倒是摆出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把解‘药’拿出来。”钟离域咬牙吼着。如果说他‘逼’宫最大的目的是什么,那就是盼着瑞皇后能将解‘药’‘交’出来,起码海愿还有一丝希望。
“解‘药’?什么解‘药’?是治疗皇上失心疯的?还是救你那个贱人的?”瑞皇后冷冷一笑,口气更是狠绝无比,也早就没有了之前的那一副雍容、慈爱的模样。
看到钟离域的眼底冒出一股杀机,瑞皇后又恨恨的说道:“告诉你,海刹早就该死,但我没有想到服了失魂丹的人还能有命活着。不过,失魂丹无解,现在她更是必死无疑,别妄想你用冰魄或是别的什么能给她保命了,不过就是早死、晚死而已。”
“你……”钟离域怒气冲天,眼中杀意凛然,若不是当初海愿用一番的情意将他的戾气化解了,只怕他现在真的就已经成魔,他要把眼前的这个狠毒的‘女’人撕成碎片,再抛入无边的地域才会甘心。
“域,这里有皇上做主。”穆子羽却一下冲了过来,拦在了钟离域身前。对于钟离域来说,眼前的毕竟还是他名义上的母后、是他真正的姨母,若是钟离域真的出手了,那就是弑亲,是天理不容的;而钟离域实在不应该再为了这样一个该天诛地灭的‘女’人背负的更多了。
所以,穆子羽拦下了钟离域,却不是在救皇后,而是真心的想要把钟离域从那暴躁、魔孽的泥沼中拉出来而已。
“吩咐宫中‘侍’卫全部退开,那几名皇后身边的暗卫送‘交’重欢楼受赏。至于你……”瀛盛帝看了一眼瑞皇后,看着她此时那张狰狞恶心的脸,在心底狠狠的啐了一口之后,才说道:“传朕的旨意,瑞皇后对先祖不敬,即刻起革去皇后之位,罚去皇陵思过,终身不得出地宫一步。”
对于瀛盛帝对瑞皇后的处罚,钟离域先是一愣,认为真是轻了,可转念一想,才觉得这是最合适不过的。瑞皇后刚刚还笑着那里有两个和她有关联的男人,现在她终于可以继他们之后,也在那里不见天日、终其一生了。
而且皇上这样的处罚显然也更有深意,既然这件事情是钟离氏的一个大秘密,那就是越少知道的人越好,而对于皇后的惩罚自然也不能太过招摇了,否则总会有人疑心的。
“不,我不去那个死人待的地方,我宁可一死。”瑞皇后显然也对这样的处罚吃惊不小,但随即就疯狂的吼了起来。她确实宁可死,也不想要去那里做个活死人,因为皇陵里那个男人的样子,真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她不想让自己也变成那样。
瑞皇后才一吼,穆子羽就暗中发出了一个信号,马上就有风情楼的高手跳了出来,将瑞皇后围了个严严实实,各个都虎视眈眈的瞪着她,不容她再有丝毫的异动。
“你叫穆子羽?”瀛盛帝看到突然又蹦出这么多的高手,把视线落在了穆子羽的身上,沉声的问着。
“皇上恕罪,皇上饶命啊!”穆子羽这次可是真的跪下了,不过求饶的话听起来还是不怎么真心。
“朕只是赏你护驾有功,不会罚你的。而且这位皇后似乎并不喜欢乖乖的在先祖墓中认错,而且还身怀绝世武功,不知道你有什么江湖上的办法,让这位皇后能够老实一点?”
“回皇上,法子很多啊。各种散功的‘药’粉小人都能找到,而且还可以同样用蚀骨钉打遍她全身的关节,让她也常常当年二皇子受的苦楚,还可以……”
穆子羽还在津津有味的说着,皇上的脸‘色’就变了变,挥了挥手说道:“那就这样吧,别说的太过了,朕听了心里不舒服。”
“是。”穆子羽‘抽’了口气,微微抬眼瞄了皇上一眼,才知道原来这位皇上也确实深藏不‘露’啊。明明指示自己是用蚀骨钉这招,却又不让自己说的太明白,好像他多么仁慈似的。
“不,我宁死,我宁死……”瑞皇后一边吼着,一边用手运功拍向了自己的天灵盖。她又何尝不知道蚀骨钉入体的那种痛楚,所以她明知道这就叫自作孽,却还是没有胆量去承受。
“晚了,现在想死也难,皇恩浩‘荡’,您就好好活着吧。其实,这个我也会用。”穆子羽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了闪闪发亮的几枚蚀骨钉,在瑞皇后的手将要拍到脑‘门’的时候就‘射’了过去,正中手腕、手肘和肩膀,瑞皇后只感觉钻心蚀骨的一疼,手上的力气全无,真的连死都没有办法了。
“域儿,你随父皇来,父皇有事问你。”瀛盛帝没有理会一边惨叫哀嚎的瑞皇后,不对,现在那个‘女’人已经不是皇后了,就只是一个毒‘妇’而已。而是直接将钟离域叫道了身边,然后转身大步的走出了桂‘花’林。
瀛盛帝的身材遗传自虎翼,所以也是十分高大、健硕的,但此时威武的身躯却裹着一‘床’描金盘龙的锦被,多少还是有那么点滑稽的。
回到自己的寝宫,瀛盛帝先去后面换上了便服,再回来的时候端坐在中间的龙椅之上,看了钟离域好久也没有说话。
“父皇恕罪,儿臣莽撞无理,请父皇责罚,至于穆子羽和一干与此时相关之人,都是由域一人教唆的,请父皇开恩吧。”钟离域跪了下来,恭敬的爬伏在地上,语气十分的诚恳。
而他其实心里明白,今天的事情关系重大,还不知道会牵连多少人呢。而这也是当初穆子羽提议让瀛盛帝出面,自己却不同意的原因。这毕竟是皇族的秘密,所以若是要将秘密守住,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永远的闭上嘴巴了。
“原来域儿会武功,还如此的聪明睿智,懂得隐藏实力。这么多年来,倒是真的苦了你和桪儿了。”出乎钟离域意料的,瀛盛帝倒是并没有一下子就震怒、怪罪什么人,而是真正的一副慈父模样。
“儿臣只是想要替哥哥找到凶手,讨回公道,也是为了自保,谈不上什么隐藏,更没有什么睿智可言。”钟离域仍旧跪着,回答的有点冠冕堂皇了。
“域儿对于太子位又何看法?”再次出乎钟离域预料的,瀛盛帝竟然问到了太子之位。而之前钟离钏亲自请辞,远走边关,现在太子之位空悬,瀛盛帝此时想起来,不能不说是另有一番意思的。
“域儿不懂。”钟离域把头狠狠的低下去,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桪儿本来宽厚仁慈,又聪明睿智,只可惜早早就遭恶‘妇’毒手,现在也是无力为国‘操’劳了;而你三哥钟离潼只是武将,不善理政;老四钟离烨又远在蓝桐,对我天启的事情并不了解,又如何能胜任这太子之位呢!现在看来,唯一合适的人选就是……”
“父皇!”钟离域没有等瀛盛帝说出后面的话,就马上出声阻拦下来,俯身叩头说道:“域儿认为,父皇现在身体康健,隐疾将除,这天启的江山在父皇治理下又是一番百姓安居、万民祥和的景象,所以太子之位现在还无需多加考虑的。儿臣们无不祈求上苍,保父皇万万年福寿安康,好让千千万百姓都能安享父皇的福泽,使天启国更加昌盛。”
听了钟离域的话,瀛盛帝叹口气,却点了点头。明知道儿子是拍马屁的,却也证明他真的无心太子之位,而且现在大局初平,说这个也确实有些早了。又想了一下,瀛盛帝问道:“那位……那位皇陵中的人现在何处?”
那本是瀛盛帝的双生手足,之前以为死了也就算了,现在知道或许还活着,也难免就要问起来的。
“回父皇,当初寒将他秘密的送到了儿臣那里,儿臣念着骨血亲情,所以妥善的安置了。只是那人现在已经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也是中了蚀骨钉形同废人。”
听钟离域说完,瀛盛帝点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说道:“钏儿与我二十多年的父子之情也算是我的至亲了,又是那人的唯一血脉,此事若是钏儿并不知情,朕也不想多加追究了,就让他在边关好了。”
瀛盛帝此番话,也算是极有情意了。而且瑞皇后犯下的事情,并未牵连到钟离钏的身上,更没有追究那顶绿帽子的事情,反而念着那个从未谋面的胞兄份上,不予追究,也真的是皇恩浩‘荡’了。
“据域儿所知,大哥确实对此事毫不知情。”钟离域不禁就想起了钟离钏远走的原因,此时感觉却也是一番天意,让他情关难过却躲过死劫。
“好吧,后续的事情慢慢理清,若是无关之人,父皇也不会追究了。毕竟也是一件丑事,不可宣扬的世人皆知。你回去吧!”瀛盛帝挥了挥手,脸上有几分落寞,也有了倦容。
“父皇……”钟离域想了一下才开口道:“儿臣想要亲自送皇后去皇陵,不知道父皇能否应允。”
“好吧,就由你去办这件事情。再之后的事情父皇也‘交’给你了,虽不牵连,却不可托大,若是真有外心之人,不可留。”瀛盛帝最后嘱咐一句,又叹了口气,自顾的站起身来,向着后面走去了。
钟离域跪在那里又向着瀛盛帝的背影磕了个头,才站起身来走出了殿外。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是黎明将近了。随着那天边的一抹湛蓝越来越明‘艳’,钟离域的心情却没有如之前想象中那么轻松。似乎一个问题解决了,可那却是个自己分外不想要看到的结果,因为钟离域的耳边还在想着皇后狂吼的那句话:失魂丹无解,现在她更是必死无疑,别妄想你用冰魄或是别的什么能给她保命了,不过就是早死、晚死而已。
海愿!为什么一切都已经结束,又重新开始,你却仍是要守着那样唯一的一个残酷的结果,默默的等待着最后的时刻呢!想到这里,钟离域感觉‘胸’口再次闷疼起来,好像有一把剪刀,生生的将他的心剪成了一块块的,血淋淋的再无法修复。
“主子,羽公子在等着您了。”夜从暗处飘身出来,他又何尝不是看到了钟离域那样痛苦的表情呢。而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分散一下钟离域的注意力而已。
“嗯。”钟离域应了一声,再次向桂‘花’林走去,才到近处,就已经可以听到里面有瑞皇后的哀嚎之声,不用猜钟离域也知道,一定是穆子羽用他的那些法子,将那个毒‘妇’给制裁了。
“夜,叫羽带上人,我们走吧。”钟离域特意请示了瀛盛帝,要亲自去皇陵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还惦记着之前薛倾漠说过千年蛊的事情。如果那千年蛊真的可以将蚀骨钉化解开来,哥哥的身体有了恢复的可能,不用再日日受那蚀骨钉刺骨之痛、夜夜梦魇折磨之苦,这也确实是钟离域心中多年所想。
“域,走吧。”穆子羽先出来,后面有两个风情楼的高手抬着一个用桂‘花’树枝临时搭成的担架,上面躺着的是全身关节都被打入蚀骨钉的瑞皇后。而且另一枚蚀骨钉入脑,今后瑞皇后在那皇陵之中,可以日与亡灵相伴,夜被梦魇缠身了,真是个好之又好、再合适不过的下场。
再次站在皇陵的地宫‘门’口,钟离域和穆子羽对视一眼,伸手推开了大‘门’。现在他们都希望冷澈糊涂中能有一番清醒,将那千年蛊藏匿的地点记清楚;也希望这么多年来那个皇陵中的人没有发现过,可以让钟离域和穆子羽这次能够有所收获吧。
“将人抬进去,之后每日喂一餐、两次水,不可以让她死了。”钟离域回头看了一眼那简易的担架,却没有看那上面的毒‘妇’一眼,挥挥手命人将瑞皇后抬了进去,并吩咐留她活命。
“对,不能让她死,但更不能让她活的太舒服了。”穆子羽也在一旁鼓动着,而如果不这样说,就不是他穆子羽的‘性’子了。
“走吧,进去看看。”钟离域先一步走了进去,这次比上一次走的快捷,因为已经知道里面没有再隐藏的凶险了,两人直接来到了之前找到冷澈的那个墓室,仔细的搜寻着。
“域,师父说的是这里吧。”穆子羽先来到了里面寝陵的‘门’口,指着还是如上次一样半开半掩铜‘门’。
钟离域点头,推‘门’进去,就看到正中摆着一只沉香木的棺椁,上面虽然有棺盖,也盯着黄铜的棺钮,但里面应该是空的才对。
“师父说在下面?”穆子羽围着那只棺材前后的转了一圈,却都没有发现地上有什么像是机关的痕迹,有用手巧了巧棺材,“咚咚”的响声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发现,不紧奇怪起来。
“如果不是在地下……”钟离域思索着,眼神也四处的看着,这棺椁巨大,本身就极为的沉重,别说师父被关在这里的的时候神智不清,就是正常情况下一人之力也未必就可以将这棺材抬起来了,又怎么能将千年蛊放入地下呢?
那还有一种可能,应该就是……
钟离域的眼神开始顺着墙壁向上看去,视线慢慢的在那有着‘精’美雕刻、繁复图案的天‘花’板上搜索着。终于,在中心处一朵盛开的莲‘花’图案当中,似乎有一处和其他的‘花’纹不同。
“羽,你看上面?”钟离域指了指那莲‘花’的中心处,穆子羽也看到了那‘花’蕊处明显有剥落的痕迹,点了点头,说道:“也许就是那里。”
“我上去看看。”钟离域看准了位置,纵身向上一跃,虽然顶棚上没有什么可以抓握的地方,但钟离域运用那绝顶的轻功——壁虎功,一只手把住了一处‘花’纹的突起,将身体贴在了天‘花’板上。同时,用手将那不同莲‘花’‘花’蕊处的泥土抠了出来。
“有了!”钟离域才抠了几块土下来,就‘摸’到了里面有光滑的什么东西,再把功力运在指尖,用力的将那个光滑的东西给抠了出来,跳下来接着灯火的亮光,和穆子羽一起看着。
那是一只拇指粗细、大小的白‘玉’小筒,筒的盖子用蜡密封着,似乎里面连空气都透不过去了,这样小的一只白‘玉’筒,里面能够装的下千年蛊吗?而且就算真的有那只蛊,这样密封着埋在这里多年,岂不是给闷死了。
“拿回去给师父看看吧,他藏的东西,还真是个奇怪的地方。”穆子羽再次看了看那棚顶,感觉这里和师父说的地下差的也太远了吧。如果不是钟离域想的周全,谁能从地下想到天上去呢。
“其实,师父虽然神智不清,但说话还是有一番道理的。你且想想,这地宫本来就是在地下修建的,所以处处皆是地下啊。所以仔细想想,也许师父所说的话都是可信的。”
这也是钟离域最最希望的。如果冷澈真的把这只千年蛊保存起来,而且说出了地点让他们可以找到;那他应该也可以将千年蛊的用法解释出来,只要他们稍加琢磨,仔细验证一番,应该值得让哥哥来尝试一下,如果真的有赌赢的机会,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而出乎钟离域和穆子羽的预料,当他们将那只白‘玉’小筒拿到冷澈的面前时,冷澈的表情分外认真,除了手里还捏着那只海愿之前给他结的‘花’看起来不太搭调之外,其他的竟然和正常人无异了。
“原来你们终于找到了,很好。”这是冷澈说的第一句话,随即冷澈将那只白‘玉’筒上的蜡封抠掉,拇指和食指捏住用力一扭,指听到“喀嚓”一声脆响,那只白‘玉’小筒就被冷澈旋开了。
钟离域和穆子羽心头微微一惊,这蛊虫都是只听说过,各人都没有见过的,而这里面又是一只千年蛊啊,该如何应对?若是冷澈真的清醒了还好,若是他像是瀛盛帝那样,一时明白、一时糊涂的,岂不是就糟糕了。
“你们看,你们看,芝麻、芝麻!”这是冷澈说的第二句话,显然就没有第一句那么正常了。而当冷澈把那只白‘玉’筒里的东西倒出来的时候,钟离域和穆子羽、月痕一起看过去,都是心凉了半截!
那被倒在冷澈手心里的果然像是芝麻一种东西,而且还是黑芝麻,不管是大小还是颜‘色’都非常的像,唯一不同的就是:芝麻是扁的,而冷澈手里的这个是圆圆的,一头钝,一头尖!
“呃,师父,这个真是芝麻。可你留着干什么用?”穆子羽看了钟离域一眼,琢磨着看看能不能套出点话来。
“吃啊,吃到肚子里,拉出来的便便不干,屁屁不疼了。”这是冷澈说的第三句话。
而听了这句话,穆子羽和钟离域都是满头黑线,月痕的脸也大红起来,毕竟,跟着两个师兄一起听她爹说治疗便秘的事情,实在很不好意思。
“羽,你说……”钟离域再看看冷澈手心里的黑芝麻一样的东西,疑‘惑’的问穆子羽:“会不会千年蛊就是这个样子的?”
“呃,我感觉千年蛊不像是这样的,千年蛊的便便倒像是这样的。”穆子羽的脸狠狠的一‘抽’,真的没有想到师父居然会把一个治疗便秘的东西放在这么神秘、‘精’致的白‘玉’小筒子里,而且还放在了那么一个隐秘的地方。奇才啊,奇才!
“那会不会是……”钟离域不死心的猜想着:“会不会是千年蛊的卵?”如果说千年蛊是活物,这七年来被封闭在这样的地方,就是可以不吃不喝、不会饿死,没有空气也会被憋死了,但如果是虫卵便完全不同了。
“呀,或许是啊!那我们试试?”穆子羽的眼睛一亮,真的感觉这样的可能大些。然后伸手将冷澈手里的白‘玉’小筒和那几十粒芝麻样的东西都装了回去,拉着钟离域就向外走。
来到了风情楼后面的那间茅舍,直奔地下而去。钟离域也明白,这里还关着一个现成的实验品——薛倾漠呢。薛倾漠虽然被吓的不轻,但还是被强行将两颗“黑芝麻”和着水灌了进去。
“告诉你,这个就是当年被我师父拿走的那只千年蛊……”
“不,不是千年蛊不是这样的,千年蛊好像一条蚕的大小,只是头上有‘肉’角而已。”薛倾漠才不会信,大声的就吼了起来,然后就想要呕吐,希望能够把那吃进去的东西给吐出来。
“‘混’蛋,我还没说完呢。这就是当年那只千年蛊的虫卵,吃进去可以将你体内的蚀骨钉化解的。”穆子羽伸手在薛倾漠的脸上就是一巴掌,把他要吐的动作又扇了回去,随即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钟离域,意思是说:看来这个确实不是千年蛊了,这厮也是认识的。
薛倾漠显然不信,但穆子羽这一巴掌打的他眼冒金星、口‘唇’发麻,再想要分辨也是不可能了,只能横下一条心干脆等死了。
“有什么感觉就告诉我们,别一个人扛着,如果真的治好了你,你记得给我们烧高香哈。”穆子羽横看竖看也没看出薛倾漠又什么变化,向着钟离域摇了摇头,拉着他又走了上来。
“我想应该没有那么快的,也许虫卵到成虫需要一个过程和时间,而成虫将蚀骨钉完全吃净更需要时间,慢慢等等看吧。”穆子羽实在是怕钟离域心急,更怕他太过失望,所以积极的劝导着。
“我知道,哥哥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也不急于这一时了,必须要有完全的把握,才可以在哥哥身上尝试的。”钟离域淡淡的一笑,摇头表示并不介意。然后又对穆子羽说:“这件事情你先盯着,我先回去禀明父皇。而且……而且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嗯,去吧。”看到钟离域那分外深沉的神‘色’,穆子羽就知道他要做的是什么了。只是希望,现在一切都不太晚吧。
钟离域最先来到皇宫,向瀛盛帝复旨,说明已经将瑞皇后囚禁在皇陵的地宫之中。瀛盛帝今天的‘精’神似乎还好,身边的御医还没有退下去,想必是刚刚给瀛盛帝诊治完毕。
“父皇龙体安好?”钟离域躬身行礼,问的极为真诚。
“还好,起来的时候头还疼,但一会儿就过去了,御医开了解毒安神的‘药’方,慢慢会大好的。”瀛盛帝也是慈祥一笑,看着这个儿子,满心的欢喜。钟离域和逝去的容妃极像,只是眉眼间多了些英气。
“那儿臣替父皇高兴了。儿臣此次来,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求父皇开恩。”钟离域撩起身下的衣摆,“扑通”一声直直的跪了下来,恳切的说道:“儿臣的夫人现在会祖居待产,却已经是受皇后迫害生命垂危,儿臣想最后给她点‘交’代,请父皇同意,让儿臣给她一个名分。”
“你说的是之前的那名‘女’子?”瀛盛帝对海愿还是有印象的,而当初见她的那份无惧、无畏,不卑不亢、柔中带钢也是让瀛盛帝另眼相看的原因。想了想,不禁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儿臣就谢过父皇了。”钟离域一喜,重重的将头磕在了地上。
“去吧,这番事情也算得了圆满,你做自己的事情就好。”瀛盛帝挥了挥手,淡淡的吸了口气,似乎不是叹息,倒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个包袱。
钟离域再叩了一个头,才起身大步的走了出去。此时心里也好像甩脱了一个包袱,但更沉重的一番心情却压了上来。海愿,海愿!你要等我啊。
“主子?!”才出了宫‘门’,夜便迎了上来,多年的追随让他从钟离域的表情和步伐上就知道,钟离域有事情要吩咐下来。
“夜,吩咐下去,自京城开始:十里一红妆,千里马不歇;一路彩旗高挂,去迎娶我瑾王钟离域的正王妃。”
“是!”夜应承了一声,从一边拉过一匹马来,转眼已经驰出老远。他明白主子的心意了,而同时更有一种心酸浮上来,感觉心头都是热热的。
果然,当钟离域换上了一身喜服,从京城快马飞奔而出的时候,官道上早已经是彩旗飘扬,每一路上都有红绸裹在树上,或是系在路旁,有人家的镇子、小村更是家家户户彩灯迎‘门’,城‘门’内外都有红‘色’的绸‘花’妆点,一路行进,满眼的红‘艳’与喜庆。
海愿,我欠你一个大婚,还没有为你披上红妆喜袍,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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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你看看,这离果的枝条居然生根了。”海愿一早上就爬伏在窗台上,给那只陶罐里换上新水,却发现细嫩的枝条下面长出了须根,虽然才是白‘色’细细的几条,但那因为有了根须而可以喝饱了水的树叶显的更加新绿、盎然。
“这个主子要干嘛?”对于这几根离果的枝条要泡在水里,曦一直都不十分的明白。但是她知道,这个叫“离果”寓意很不好,所以味道再好也没有人吃,更没有人种的。
“呵呵,名字是不好听,但我可不这么认为。名字是人取的,我现在重新将它们种活,它们以后就叫做‘相思果’。”海愿说完,把其中的一根‘抽’出来,给曦看看上面的根须,继续说道:“再过几天将它们移到外面,就可以正式命名了。”
“呃,主子英明。”曦其实不懂这些,什么分离、相思的关系她也不太关心,她只看到了海愿越发苍白的脸‘色’。
“其实,我就是最好的证明啊!我和域都有吃过这个果子,可我们还是再相见了,又相爱了,这难道不是一种缘分吗?什么离果离果,根本不做数的,世人只要知道果子好吃就够了。那甜美的滋味,就如同爱情一样。哎哟……”
海愿正说着,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刚刚还捏着的枝条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用双手一起捂住了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随即又弯下腰来,脸上涌出了豆大的汗珠。
“主子,怎么啦!”看到海愿的表情和动作,曦就是一惊,忙上前将海愿扶住,焦急的问着。
“肚子疼啊,怎么好像‘抽’筋似的疼呢。”海愿的小脸比刚刚还白,汗水也瞬间就湿透了脊背的衣服,就连嘴‘唇’都被牙齿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主子,难道……难道是要生了吗?”曦虽然没有经验,但看着海愿的肚子就自然的想起了这个可能,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嗓子眼,就连扶住海愿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还有些时候吧,应该没到啊。”海愿每天都在计算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才是终点,但她无时无刻不期望宝宝的平安降生,所以她应该算的很清楚的,明明还有半个月啊。
“难道不会早吗?”曦瞪着大眼睛,看着海愿的表情就是一‘抽’。
“呃,是啊,也许是早产呢。你……哎呀,你叫李嫂子来给我看看吧。”海愿这时候才猛然顿悟了,曦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啊。
“主子,你等我。”曦真的慌了,先是放开海愿就往外跑,只是才跑到‘门’口又感觉不对劲,回身来到海愿身边,直接运劲儿将海愿横抱起来,就放在了‘床’上。只是曦把海愿往‘床’上一放,心就“突突”‘乱’跳起来。
因为曦清楚的看到,有‘艳’红的血从海愿的身下涌出来,很快就透过了衣裙,流到了‘床’上。而海愿显然也感觉到了,指了指一旁的柜子,强装镇定的说道:“那里面有白布,你先找出来帮我垫上,然后把李嫂子叫来,说我要生了。还有陈大夫也一并叫来吧。”
海愿和曦都知道陈大夫不管接生的,但海愿明白,现在不只是自己生产的问题,她怕自己体内的毒素太猛,会伤到宝宝,如果有个万一,医生在身边会让宝宝更安全一些吧。
“主子……”曦的眼圈一下就热了,咬着‘唇’哽咽了一下,随即马上动手找出了干净的白布,帮海愿处理一下给她盖好了被子,才跑了出去。
海愿静静的躺在‘床’上,唯一剩下的两个感觉就是疼和湿。肚子里面好像有一只大手,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揉’捏在了一起,狠狠的揪扯着;而湿是因为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正不断的向外涌着,海愿甚至好像能够听到自己血液奔流时候发出的“哗啦”声。
“海愿,怎么啦?”‘门’外传来了李嫂子的声音,海愿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狠狠的咬了下嘴‘唇’,才让声音平静下来,回答道:“李嫂子,我估计是要生了,你帮我看看吧。”
“来了,别怕,生孩子是小事,你这头一胎会疼点,再生就好像生个蛋一样容易的。哎呀……怎么这么多血!”李嫂子一边说着,一边挽着袖子进‘门’,开始还是在不断的安抚着海愿,可是当李嫂子将被子掀开的时候,也不禁吃惊的高声叫了出来。
“李嫂子,我肚子疼。”海愿每次说话之前都要努力的深呼吸一次,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颤抖,但海愿却慢慢的感觉到冷,感觉视线有些模糊,更感觉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海愿,你别慌,只是出血而已,生孩子……生孩子都要出血的对吧。这……这可怎么办啊!”李嫂子虽然嘴上安慰着海愿,让她别慌,可连她自己都慌‘乱’了起来,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做什么,视线之内好像就只剩下了一片鲜红和满室的血腥。
“嗯,我……我知道。嫂子,是要生了吗?宝宝什么时候能出生?”海愿用力的又咬了一下‘唇’瓣,才让意识又恢复一些,尽量平静的问着。
“应该快了,生孩子不是一下就好的,你要使劲,感觉有东西往下走了,就使劲;学着嫂子的样子,吸气、呼气,一、二、三,使劲儿。”李嫂子即使慌‘乱’着,但还是凭着经验帮海愿接生。
古代没有‘妇’产科,更没有专‘门’的产科大夫;大一点的地方有专‘门’的稳婆给大户人家的‘女’人接生;而像是小溪村这样的地方,都是找邻居家里有经验的‘女’人帮忙的;而李嫂子也给人接生过几次了,总算经验不少。
“李嫂子,我……我疼,我冷。”经过李嫂子的指点,海愿试着努力了几次,但却感觉有更多的血从身下涌了出来。除了意识更模糊之外,海愿还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冷意传来;就好象是被泡进了冰水里,连手脚都开始僵硬了。
“海愿,别,别怕,没事的,嫂子在这儿呢。其实,其实嫂子生了两个,也……也是‘挺’过来的。”李嫂子说着,眼泪就留了下来,用手背抹了一下,却看到了沾满了鲜血的手,眼泪一下就抑制不住的更多了起来。
“主子!”曦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海愿本来有些消散的意识也拉回了一点,虚弱的应了一声,就看到曦匆忙的奔进‘门’来。
可是,当曦看到那满‘床’的鲜血时,也一下子愣住了。曦杀过人,杀过坏人,也在训练时候杀死过自己的同伴,为了生存的时候,她只在乎生与死,而从来都没有将对手身上涌出的血放在眼里。而现在,海愿身下好像是一汪血池,触目惊心的让曦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主子,陈老大夫在‘门’外,我叫他进来。”曦慌忙的又转身跑了出去,匆忙间还撞翻了一个凳子,‘弄’的很大的一声响。
陈老大夫是男人,本来是不管‘女’人生产这种事情的,可是听到曦说人命关天,就赶紧跟着过来了。只是刚刚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让曦先进去看看情况,不好莽撞的就跟着进去了,却看到曦慌慌张张的又跑了出来,不由分说的将他往里面拉。
“姑娘,别急。”陈老大夫才迈进‘门’来,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心里不住的一沉,眉头也皱了起来。
陈老大夫进‘门’的时候,李嫂子已经帮海愿盖起了被子,可那被子上也满是嫣红的血迹,‘露’出来的褥子更是好像被血都染透了一般。
“这……夫人是不是用了什么‘药’物?”陈老大夫把手指刚刚搭在海愿的脉‘门’上,脸‘色’就是一变。
“主子中了毒,又被一种控制‘精’神的‘药’物将毒‘性’引了出来,是不是?”曦跺着脚,却无能为了,看着海愿没有了血‘色’的‘唇’瓣和那苍白如纸的面颊,心里不知是酸楚,更多的是愤恨。恨老天不公!
“还好,我开一副‘药’剂,调理一下吧。”陈老大夫马上挤出一个慈祥和蔼的笑容来,放开了海愿的脉‘门’,径直向外面走去,但却微微回头向曦招了招手。
“大夫,有什么话当面说吧,她根本什么都不明白,我自己的事情,我最清楚了。”海愿努力的深呼吸两下,才能够发出声音,叫住了陈老大夫。
“夫人放心,一切安好。”
“大夫,我在京城的时候,御医都说过我这毒无解了,所以您还是和我说实话吧。现在我也不求别的,只求您能有法子让我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海愿的声音很轻,却异常的坚定。
“这……”陈老大夫站在那里踌躇了一下,最后终于下了决心一般,转回身子对海愿说道:“那老夫就不瞒夫人了,夫人体内的毒素已经深入骨髓,破坏了你周身的血液功能,没有了生血的功能,更没有了凝血的作用,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大出血。我开一剂‘药’,也只是促进你的胎动,让你尽快生产而已。否则再拖下去,只怕就是……就是母子双亡的下场了。”陈老大夫最后这句话显然是下了狠心才说出来的,但也确实是实情。
海愿轻轻的点了点头,她明白了,或许这就是败血病在古代的说法而已,这种病拿到现代都是难题,又何况是古代了。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海愿向曦挥了挥手,说道:“曦,跟着大夫去拿‘药’吧,尽快煎好了我吃。”
“主子,不,不要。”曦的泪珠一串串的滚落下来,她从未如此揪心过,而那种叫做眼泪的东西似乎根本就不受她的控制了,一直的往下流着。
“曦,别让我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快去。”海愿狠狠的咬牙,用最大的力气向曦吼着。然后又转头对着一直都在低声啜泣的李嫂子说道:“李嫂子,你刚刚说的是怎么用力的?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哦,好,好。”李嫂子正在抹着眼泪,又要注意别让那血迹沾到自己的脸上,就听到海愿叫着她,心里早就慌的六神无主了,机械‘性’的走过来拉住了海愿的手,帮她调整着呼吸,给她一点指导。
“李嫂子,别哭,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清了。”海愿喘息着说着,接着就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十里一红妆、千里马不歇,钟离域身后的一路彩旗、红绸迎风飘舞着,像是彰显着他炙热的深情。心中也不断有一个声音嘶吼着:海愿,等我!
快马进入桃‘花’镇的时候,钟离域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这里的街道,这里曾经有他和海愿最深刻的一幕幕,他忘不了。
当快马驰出桃‘花’镇的时候,那一片火红灿烂的桃‘花’开的真浓‘艳’,更有一阵阵香气袭来,让钟离域的嘴角不禁上扬,勾出了一个美丽的笑容来。海愿,我更近了。
只是,在经过那片桃‘花’林的瞬间,一阵似有若无的暖风吹来,像是一只温柔细嫩的小手,轻轻的抚‘摸’上了钟离域的俊脸;却又将那一树的桃‘花’吹散了,缤纷的‘花’雨一般,在钟离域的身前、身后飞舞着,像是要将他包围起来。
马蹄飞扬,很快就离开了那绝美灿烂的桃‘花’林,钟离域却忍不住留恋的回头看了一样,才一时之间,那一阵暖风竟然将满树的桃‘花’都吹落了,只留下才发出嫩芽的空枝,一丝嫩黄的‘花’蕊还带着点点的清香,却再看不见刚刚的那一树繁华!莫名的,钟离域的心疼狠狠的一疼,像是有一根针刺了进去,刺的他血‘肉’模糊却无法自拔。
“海愿!等我!”
“域……”海愿在朦胧中似乎听到那一声召唤,心头狂跳着,却听到耳边更清晰的一个声音传来:“海愿,海愿,生了生了。”
接着,就是一声响亮的婴儿的啼哭,那声音传到海愿耳中,赛过最华美的乐章,人海愿从心底开始生出了一股欣慰。
她想看看宝宝,却只能感觉眼前一片又一片的朦胧黑暗,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将她整个人都拉入了巨大的黑‘色’漩涡之中。
一滴水晶般晶莹的泪滴从眼角滑出,在白皙的腮边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泪痕,却凝在了‘唇’边。在那已经毫无血‘色’的‘唇’上,却绽放着一个绝美的笑容,与那滴泪融合在一起,分外的和谐安详……
在遥远的海国边塞,钟离钏高大的身形站在窗边,眺望着那个远远的方向,手心里的丝帕握的一紧再紧,直到那里面包裹的东西刺破了掌心,流出了鲜红的热血,钟离钏才慢慢的将手掌打开,把那块丝帕一层层的掀开来。
在丝帕之中,安静的躺着一只琥珀犀角发簪,那玲珑剔透的琥珀中央,那颗红豆红的耀眼,让人心颤。而那心中的一抹情,再次被牵动起来,好像有一阵晴朗欢快的笑容传入耳中,更有一个安静柔和的睡颜,深深的印到了钟离钏的心底。
看了一眼地上仍旧跪着的男人,钟离钏闷声的开口:“你走吧,我不再需要杀手。好好过你的日子,这也是她所愿的。”
“是……”地刹应了一声,又磕了个头起身,看了一眼钟离钏,更向着他手里的那根发簪深深的看了一眼,转身大步的离开了。他有一丝的遗憾,因为她什么也没有给自己留下;但又有一丝的安慰,因为她给了自己自由。
不光是给了自己一个自由身,更加是把自己的心都释放出来。钟离钏说的没错,好好过日子吧,只要是她所愿的。也就是在这一刻,地刹突然就顿悟了,她为什么要叫海愿!或许是她有太多美好的愿望,而那些愿望又可以将她身边的人都一个个感染,得到各自最好的结局吧。可是,她呢!
钟离域的马奔的飞快,他终于可以看到远处小溪村的那一片屋檐了。似乎心里还眷恋着那刚刚温柔的暖风,因为那阵暖风就从桃‘花’镇开始,一路伴着钟离域到了这里,却是在刚刚,就好象把他送到了地方一样,那风就莫名的消失了。钟离域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又在将马催的快了,径直飞奔进村,直奔他们的家。
那是他们的家,他和海愿的家!他有自己的瑾王府,但他唯一在心里叫做一个家的地方,却是这里,一个不显眼的穷山村,一个简陋的小土房。
“海愿,我来了……”钟离域直奔屋里,推开‘门’时候,禁不住那满心的欢喜,大声的叫了出来。
可是……
‘迷’惘山林里有一处开阔的地方,可以远远的看到那片山坳,也可以看到不远处正在开‘花’的离果果树,还可以隐约听到前面不远处蜿蜒流过的小溪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就是在这里,这片空地上,立起了一处新坟。
钟离域高大修长的身子站的笔直,看着那块木牌子上写的字,他竟然恍惚了,他好像根本就看不清上面的字,更不知道写了什么,只有一抹淡笑留在脸上。
“海愿,我一身大红的喜服、千里的红妆彩绸迎嫁,只为娶你为我的正王妃,你都看到了吗?你又为何不肯等我,让我再看你一眼,让我亲手为你穿上嫁衣呢!”
钟离域除了笑容,好像再找不出任何一种表情来向海愿诉说。他记得最多的就是她的笑,有坚强的、温柔的、任‘性’的、还有俏皮的,但此时那一丘新土,那一块木牌,竟然代替了她的全部。
在京城到小溪村的千里之遥,果然是如钟离域所说,十里一红妆,可那个本来应该跟他回去的人,却再也看不到了,也永远都不能够再踏着那一条喜庆的迎亲之路,和他回去了。
心中不是痛,也不再是酸楚。钟离域突然就发现,当他冲进屋子,看到的只是怀抱着一个婴孩,哭的凄切的李嫂子的时候,他的心就不再痛了。好像有一块重石狠狠的压在了心头,将他的心都碾碎了,再也无法复原,却也再没有了任何的感觉。
“海愿……”喃喃的一声,钟离域猛的抬手,将那一身大红的喜服从身上扯了下来,狠狠的甩在了地上,却甩不掉心中的那一抹厌恶。是的,他开始讨厌这耀眼的红‘色’,那好像就是她的血染成的一样。而没有了她,世间的一切都好像只有黑与白而已。
“主子……”夜从树林里穿行而来,在钟离域身后轻轻的叫了一声。
一路急行,钟离域又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天一夜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主子,却知道此时的钟离域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真实,也更脆弱。所以夜害怕他也随时都会倒下,不得不现身想要安慰一番。
“带上小世子,回京。”钟离域沉声的吩咐一句,修长的凤目最后看了一眼那一丘隆起的新坟,转身大步的离开了。夜没有想到钟离域会如此的平静,微微一愣之后马上跟了上去。
曦在树林外等着,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那里面是一个酣睡的婴儿,小小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那笑容真的很甜美,像是……海愿温柔的笑容。
在钟离域离开那片‘迷’惘山林之后,在这一片山林都重新归于寂静之后,那一件从他身上扯下、似乎还带着他体温的喜服,经风一吹,竟然盖到了那坟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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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疼!”海愿没有想到自己还有知觉,而且居然还会再次的醒来。睁开眼睛,最先闯进脑海的就是那铺天盖地的疼痛,可也正是那疼痛的感觉,将海愿的意识拉了回来。
“呃,我还活着!”这样的认知让海愿吃惊不已。努力的活动了一下手,虽然很艰难,但她却是有了感觉,而且可以将手拿到眼前、再放下。既然能动,那就是没有死!
想到这里,海愿禁不住欣喜若狂,虽然身上的疼痛感还是那么的强烈,但海愿却可以全权当作那是让自己苏醒的促进剂,可以让自己更加情醒起来。
努力的深呼吸几次,再把四肢都活动了一下,海愿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用手支撑着身体,慢慢的坐了起来,向四周看着。这才发现,现在已经是黑天了,而自己却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好像在一片荒野之中。
“呃,古代是这样子的吗?死了就要弃尸荒野。”海愿看电视上真心不是这样子的,但是在这样一个架空的古代,一个历史书上没有的天启国,是不是这样的规矩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好在她现在没有死,她还活着。那就是说,她还可以回去,可去看自己的宝宝了!海愿还清楚的记得,朦胧中那一声响亮的婴儿的啼哭,宝宝平安无事就好。海愿不禁的在心中喊着:宝宝,妈妈来了!
越想就越开心,海愿费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才发现这里是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一个地方。身后是山,前面是树林,周围似乎都没有路,只有依稀的月光照着她的周围,也让她看清了,在自己刚刚躺过的地方,有一个小布包。
“这个……这是陪葬吗?”海愿拾起包袱,再看看身后的那座山,感觉自己应该是从那上面下来的。也就是说,自己死了被弃尸荒野,而且还是从山上给扔下来的!
“钟离域是吧,怎么说我都是你老婆,是你孩子的娘啊,你不能这么狠心吧,死了就给从山上扔下来完事。”海愿喃喃的抱怨着,虽然她不大相信这种可能,但却真的猜不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嘶,头怎么这么疼。”海愿想走,却感觉头重脚轻,伸手一‘摸’,后脑上一个大包,而额头上黏糊糊的感觉,手指头才一触上去,就是火辣辣钻心的疼,原来是额头也磕破了一处,显然血也留的不少,因为还能闻到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不过海愿倒是没有太在意,从那么高的地方给扔下来,头摔破了也正常。而且自己没有给摔死,还摔活了,也不能不说这是万幸了。
“好吧,先出去再说。”借着月光,海愿就知道这里可不是个‘露’宿的好地方,把手里那包陪葬的东西抱紧了海愿凭着直觉向前面走去。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应该也是在小溪村不远吧。
自己自从穿越过来,去的地方还真是不多,除了京城那一路之外,连‘迷’惘山林都没有具体的逛一逛,加上海愿自认没有方向感,所以大晚上的分不清路也是正常的。走了良久,海愿感觉有些气喘,但蹲下‘揉’了‘揉’酸痛的双‘腿’,又继续的向前走去。
“怎么这衣服这么粗糙呢!”又走了一段,海愿才发现问题的所在,因为总是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合适,好像布料太粗糙了,磨的关节处的皮肤都是火辣辣的疼。这才低头向自己身上看了看,竟然穿着一件短衫!而且是很旧的一件短衫,粗布、深蓝‘色’,膝盖上还带着一个补丁。
“这个……这个应该是男装吧。”海愿扯过袖子看了看,又拉起衣襟看看,这样的衣服她也穿过,就是在‘迷’惘山林的时候,钟离域抛给自己的,可是自己死了没有厚葬,怎么还给换了这么一套怪异的衣服?难道说域很念旧,让自己死了可以怀念一下当初与他初相识的日子。
“太扯了,不肯能。”海愿想了一下,自己也感觉没有这样的可能,但又确实想不出其他更合适的理由来,只能又站起身来,托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往前走去。
好再这片林子并不大,也没有遇到什么野兽,海愿走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出了树林,看到了前面横着的一条大路。而那样宽的路应该是可以走马车的,俗称就是官道,海愿知道,只要顺着官道走,前后都应该可以找到镇子,住的地方就有着落了。
海愿前后看了一下,隐约的可以看到前面有点光亮,海愿便决定就近走过去,不管是镇子还是村子,只要能先住下,让自己休息一下也好啊。她感觉实在是太累了,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好像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似的。难道这就是生产之后的后遗症吗?
再走了一段,海愿看清了,那不是村子,也不是小镇,就只是路边的一小户人家而已。而且从那低矮破旧的土房和茅草屋顶来看,那家人也真是穷的可以了。
“叩叩叩,里面的人睡了吗?我想借宿一晚。”海愿快步走上前来,伸手轻轻敲击着柴‘门’,希望这家人能够好心的收留自己吧,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来了,来了。”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女’声,随即那里屋的‘门’开了,一个老‘妇’人举着一盏油灯走了出来,一只手护住油灯怕被风吹熄了,一边问着:“谁啊?”
“老婆婆,我是路过的,不小心从山上摔了,头也破了,走到这时候也没有看到村子,想借宿一晚。”海愿忙解释着,而且用手拉住衣袖在脸上擦了擦,虽然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但也怕脸上有血迹,吓坏了那个老‘妇’人。
“山上?哦,等着。”那老‘妇’人紧走了几步,打开‘门’闩拉开了‘门’上下的打量了海愿一眼,又看了看海愿的身后。海愿忙说道:“老婆婆,就我一个,没有别人了。”
“哦,那先进来吧。怎么还摔了呢!”老‘妇’人把手里的油灯又举了举,似乎在照着看了看海愿,应该也是看到了她头上的伤口,信了,便闪开‘门’口,将她让进‘门’来,随即转身重新将‘门’又‘插’好了。
“老婆子,谁啊?”屋里再次传来一个苍老的男声,应该是这家的男主人,只是海愿奇怪,这么晚了,为什么是这个老婆婆过来开‘门’,这不应该是男人才做的事情吗。
“一个路过的小子,赶夜路从山上摔了,我给他看看,你先睡吧。”老‘妇’人说了一声之后,转头似乎看到了海愿脸上的疑‘惑’,就解释道:“我家老头子也是早年上山摔坏了‘腿’,到老了就犯起病来,晚上太阳一落山,疼的就连‘床’都下不了了。唉……”
说完,老‘妇’人就指了指侧面的一间厢房说道:“你进那屋吧,我家小子出‘门’前住的屋子,还‘挺’干净的,我待会儿打水过去,帮你洗洗,看看严重不严重。”
“那就谢谢老婆婆了。”海愿知道遇上了好心人,连声的谢着,只是没有留意,之前老‘妇’人对她的称呼竟然是“小子”而不是姑娘!
海愿进屋,那屋里真的很干净,而且干净到除了一张小板‘床’和墙角的一个脸盆架之外就没有了其他的东西,而且屋子不大,也就是摆着一张‘床’的大小,可见这个家的清贫了。
“来了,坐吧,我给你擦擦。”那老‘妇’人手脚很麻利,很快就又重新回来,将手里的铜盆放在脸盆架上,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在水里沾湿了,拧了拧上面多余的水,来到了海愿身边。
海愿看了看,也就‘床’上能坐,所以就干脆做到了‘床’上,扬起头等着那个老‘妇’人帮忙。其实,如果这屋里有个镜子啥的,海愿还是愿意自己动手的,但是海愿刚刚看过了,这个真没有。
“哎呀,伤口还‘挺’深呢,应该出了不少的血吧,这山上走路,可真是要小心呢,太危险了。”老‘妇’人帮海愿把额头的伤口擦了一下,似乎被吓了一跳,再问的时候,才注意到了海愿的脸,更吃惊的问道:“原来你是个‘女’娃?”
“是啊,我穿了男装行走方便些,怕坏人有了歹心。”海愿马上遮掩过去,向着老‘妇’人一笑。
“哦,是啊,是啊,长得这么标致的‘女’娃,是该小心着点。”那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帮海愿将脸上的血迹都擦干净,然后又出‘门’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块白布,撕开来,给海愿把头上的伤口包扎起来。
“好了,起码不流血了。只是我这里没有‘药’,只能先包扎一下,你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明天你往镇上走,去看看大夫吧。”老‘妇’人说完,端着铜盆走了,还不忘帮海愿把‘门’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