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到了中军大帐旁,四周一片寂静,可清晰听到巡视哨兵的脚步声。曹羽按照邱枫桐所说,很快找到了纪宏远营帐,他把刀扔了,拔出剑来,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绕到帐篷旁侧,一剑劈出,帐篷应声而破,紧接着人随剑动,一缩身滚入帐篷,隐隐感觉头顶有兵器破风声,知道有人偷袭自己,他听声辨位,人未起,剑已递出,感觉剑尖触到那人身子,立即顿住,沉声喝道:“住手!小声说话!”那人倒也配合,住了手,“嘿嘿”一笑道:“好功夫,”曹羽趁他说话之时,一抖剑尖,点了他身上几处要穴,那人又道:“好手法,好眼力!”曹羽才站起身道:“过奖,是纪宏远前辈么?”那人小声道:“正是。”
曹羽道:“请你放了柳凤翔夫妇。”纪宏远道:“须得有完颜宗望手令。”曹羽道:“那你就向他讨一个。”纪宏远哼了一声道:“笑话,柳凤翔是要犯,手握军中机密,完颜宗望岂能放他?”曹羽道:“所以要你想法子。”纪宏远道:“没有法子,完颜宗望本就信不过汉人,他不会听我的,更不会让柳凤翔活着出去,信不信由你!”曹羽道:“姑且信你,那就请你将他们从地牢中带出!”
纪宏远道:“我若不做呢?”曹羽道:“那我只好拿你宝贝女儿要挟。”纪宏远沉吟片刻道:“阁下是侠义之人,绝不会做这等卑鄙之事。”曹羽心想,要让他以为自己是卑鄙无耻之徒,方能镇得住他,当下轻声“嘿嘿”冷笑道:“逼不得已,只好无耻。”纪宏远道:“哼,那你也找不到她。”曹羽道:“何必要找,只需喊一声‘纪宏远被人杀了’,她就会自己跑过来。”纪宏远道:“那你岂不暴露了自己?”曹羽道:“我杀了她之后照样能溜得出去,信不信由你!”
纪宏远又想了片刻,咬牙道:“你爱怎样便怎样,我纪宏远绝不受人胁迫。”他这么一硬气,倒给曹羽出了难题,他也咬牙“嘿嘿”笑道:“那可是你宝贝女儿。”纪宏远道:“只当是我们父女之情已断!”曹羽瞧他说得坚决,沉吟片刻道:“好,那我就杀你。”纪宏远道:“你瞧我是怕死之人么?”曹羽道:“哼,你的确不怕死,可我要让你尝尝‘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滋味。”
又轮到纪宏远沉默,他为大计不顾一切,若计未酬而身先死,的确死不瞑目。他没想到曹羽竟会拿这个要挟自己,觉得这年轻人实在不简单。
想了一会,纪宏远道:“好,我答应你!先让我点了蜡烛,换上衣服。”曹羽先补点了几处穴道,以防他运用内功,又解了两处,令他手脚能动,而后沉声道:“若玩花样,性命不保!”纪宏远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既然应允,就不会玩花样。”帐篷中突然亮起,是纪宏远点燃了蜡烛,曹羽道:“听说柳三叔中了蒙汗药,如今解了么?”纪宏远手脚乏力,不太听使唤,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道:“你打听得倒清楚,已经解了,说到底他毕竟是我好友,怎能看他受罪?”
曹羽哼了一声道:“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中不叫受罪?”纪宏远道:“那也是为他好,不是我从中周旋,他早被金人杀了。你是他什么人?”曹羽道:“亲戚。我再问你,莱州之事,可是你指使的?”纪宏远道:“你是说霍贤弟之事?”曹羽道:“不错。”纪宏远道:“霍贤弟与我情同手足,我怎会做那禽兽不如之事?可惜我那霍贤弟,竟然英年早逝。”曹羽道:“霍大哥还活着。”纪宏远道:“那太好了,他现在哪里?改日我去看望他。”曹羽道:“不必,似你这等气节、廉耻心尽失之人,霍大哥不愿意见,衣服换好了么?走!”纪宏远摇了摇头道:“可惜,你与霍贤弟虽英雄了得,可论到大事上却脱不了狭隘偏见。”曹羽道:“别废话了,走!”纪宏远瞧了瞧曹羽身上金兵衣服,说道:“正好,你不必换了。”
说罢拿起一面腰牌,领着曹羽向北走,不多久到了牢狱院子前,纪宏远拿出腰牌给守门士卒瞧了瞧,那士卒又拿灯笼照了照曹羽,才让另一士卒开门放行,曹羽看那院墙虽高,却也拦不住自己,遂全神戒备,跟着纪宏远走了进去,这院子甚大,坐北朝南,西、北、东三面石屋与南面高墙将其围得严严实实,墙壁上、屋檐下都挂着灯笼、点着火把,照得院中亮如白昼,四周、屋顶处处是彪形大汉,刀剑闪烁,气势猛恶。
曹羽小声对纪宏远道:“我就在这院子之中等候,你去地牢带他们出来,记住,你身上穴道只有我能解开!若耍花样,管保你下半生都躺着过活!”纪宏远点了点头,去了。等了大约一盏茶时间,听到锁链“哗哗”,从北边传来,曹羽知是人带到了,连忙快步迎了过去,认出纪宏远身后的二人,正是柳凤翔夫妇,甘雨迟似乎腿脚不便,由柳凤翔搀着。曹羽欣喜不已,等走近了,才悄声道:“三叔、三婶!我来接你们出去!”见三婶面色憔悴,眼中泪花闪闪,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心想,三婶为何说不出话?是“噬魂散”余毒未解?还是因乍见了我心情激荡?
柳凤翔蓬头垢面,衣衫也破了,见到曹羽,亦是高兴异常,轻声道:“贤侄,你来啦。”上前一把握住了曹羽的手,曹羽感觉手心刺痛,下意识地一挣,甩脱了柳凤翔的手,柳凤翔道:“贤侄,对不住,一时高兴,忘了这铁链上有刺。”曹羽道:“三叔、三婶受苦了。”纪宏远大声道:“磨蹭什么!快走!柳三刀,你若还是执迷不悟,不遵从副都统之命,今夜就要了你们夫妇性命!快走!”
纪宏远在前,柳凤翔夫妇在中,曹羽在后面佯装监押,四人不紧不慢,走向院门口,眼瞅着纪宏远已经走出了门口,曹羽忽觉天旋地转,心想,不妙,三叔怎会害我?他支撑不住,双眼瞪着柳凤翔,缓缓坐倒在地,柳凤翔也盯着他道:“贤侄,多有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