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江以走,血衣,拎怜以死,安澜为首的风雨楼也暂时放弃了对楚国项族的追捕,一时间楚雄才竟有些迷惘,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复仇下去。
白晓学着唐留也摘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边,不巧刚好看到楚雄才一脸纠结的模样,于是便学着唐留的语气随口说到:“大叔,你看起来很纠结啊。”
楚雄才不知道从哪也拔了一根下来,叼着草说到:“白兄弟,你说我该继续姓楚,还是回归本姓,项。”
白晓又何尝没有这样的纠结,说到:“这问题,确实难到我了。我姓白,名晓。我母亲在离世前却给我冠上申屠二字在前。我这么多年,在龙虎山查遍了天下典籍藏书,也没能找到关于申屠二字的意思。”
楚雄才皱眉到:“申屠?复姓的家族中轩辕,司马,宇文都是大族,唯独申屠一族,我确实从未听说过。”
白晓纠结了太久,事到如今反而看的轻松,说到:“那你呢,楚有何意义,项又有何意义。若全无意义,姓什么又有什么区别。”
楚雄才叹息说到:“天下人都以为是项家战败,为了讨好秦室,才改姓为楚。其实不然,姓楚就是要让所有项家弟子谨记国号,以此为戒。项家丢国,楚国破。终有一日我们姓楚的项家人一定会复立大楚,界时,在回姓项。”
白晓咀嚼这苦涩的草根说到:“挺好,有寓意,有志气,有誓言。哪有。为何想改呢。”
楚雄才说到:“怕了,我毕竟也只是位常人,也想过清贫的隐世生活。可背负楚姓让我不安,每每夜里,都会想到枉死的楚国英灵。我想忘却这所有的血海深仇,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相伴妻儿终老一生。”
白晓眼含深意的看着楚雄才说到:“恐怕不止这些吧。”
楚雄才苦涩的笑笑,说到:“大秦虽灭楚国,是家仇国恨,但毕竟平定天下后也确实给十一国百姓带来了和平。我是想复国,但真不忍心再动兵戈,让天下百姓再陷入战火之中,忍受饥饿,冻馁之苦。”
白晓说到:“做人有善心,做王没有。仇恨没遮蔽你的双眼,这已经足够了。若是他日乱世再起,楚家再度出山当个平定天下的仁人志士,未尝不可。”
二人寒暄之时,才发现身旁青羊已经呼呼的睡着了。
唐留从不远处走来,看来身体已完全复原了,容光焕发。
白晓轻轻的给青羊盖上一层披风,问到:“接下来你们俩去哪里?还是跟着我们南下?”
唐留坐在白晓身旁,说到:“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处理完就去找你。”
白晓并未多问,只是说到:“小心点。”
唐留起身便招呼着楚雄才要走,白晓躺在地上目送二人渐行渐远。
相交于江湖,相别与江湖,总有重逢日。
天角地涯,一位头须皆白的老道人身旁悬立一杆白玉笔,笔杆上七星闪烁,眼见白晓最终安然无事,稍稍松了口气。
正是白晓的护道之人,白玉老道。
白玉老道惊咦一声,感知到了一缕不寻常的剑气,驾驭神念一路跟随剑气追踪而去,哈哈笑道:“九剑,你不是说不管的嘛,还是忍不住偷偷护道啊。”
九剑尊者哼了一声,说到:“既然是她的儿子,我九剑照拂一二理所应当,你成天跟在屁股后面算什么回事。”
白玉老道说到:“小晓误打误撞破我心关,我不能感谢一二了?”
九剑尊者看向唐留,身后九剑似是忍不住要自行出鞘,说到:“这家伙,将来会乱白晓道心。”
白玉老道连忙叮嘱到:“儿孙自有儿孙福,将来之事将来说。我倒是觉得有唐留在,白晓说不定能借他山之石攻玉,破心魔。”
九剑尊者收心养剑,说到:“留着也是个祸害。也罢,将来自有将来人,由他们去吧。”
唐留二人从观泽一路东行,向东都洛阳方向前行。
楚雄才一身体魄刚刚恢复,赶几里路便要停下稍微歇息。
唐留看向东方,依稀可见曾经大唐风华。
大唐有二绝,景,仙。
万亩星河点人间,长安十里香透天,长安洛阳之景。
盛世仰天出门去,乱世十步杀一人,摘月诗仙之仙。
数百年来,万千文人仰慕,历代诗篇无数,唯有李姓白仙一人独占魁首。
一腹诗书,不为五斗米折腰,七成吐成锦绣,画尽盛唐万里河山。三分化为剑意,斩尽四方敌。
唐留,唐留,留字既是白所留。
楚雄才问到:“接下来,去哪?”
唐留指向东方:“哪里,吾乡旧唐之地。”
楚雄才这时才想到,唐留好像一直没说过自己是孤儿啊,想来还有家人在等他吧。:“回家啊,家里人还好吗?”
唐留肩胛处时常跑出一缕缕火焰,又瞬息熄灭,说到:“家早没了,这次归家,复国。”
楚雄才心中一震,双目尖锐,像是要刺穿唐留的脸颊,一字一句的问到:“你到底是谁?”
唐留亦一字一句的说到:“前唐,李家,单名一个义字,子留。”
楚雄才大惊失色:“大唐皇子,李义?”
唐留微微点头,说到:“我都差点忘了这个名字了。”
楚雄才想起昔日大唐灭时,唐都洛阳城外,近乎十万异兽围城,若不是三兵圣中的两位联手对敌,怕是满城皆要成为兽口肉糜。
唐留说到:“若不是人屠白苍起和大柱国王翦联手,我就随着满城百姓殉国了。”
楚雄才问到:“那是谁带你出来的?王翦是否战死?人屠去去哪了?”
唐留笑着说到:“等到地方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楚雄才虽是一境武夫,却也止不住后退,说到:“昔年,你入楚府时便有此谋划吧。”
唐留摇头说到:“并不是,那时我虽知道自己的血脉,但对于楚家确是一无所知,只是随便挑了个好翻的院墙,想去偷两口吃食而已。”
楚雄才片刻后放松下来,说到:“为何要我跟你一块去?楚国,唐国,虽可同谋,但并不能同宗。”
唐留看着已年过半百的楚雄才,说到:“你看着我长大,也只有你的话我能听得进去。你心怀慈悲,我不想成为下一个嬴政。你在我身边,我看得见苍生。”
楚雄才拍着唐留的肩膀说到:“走吧,我去见见所谓仙人,兵圣。”
唐留驾车去往旧唐,帝辇补齐大半,四方镇灵物两方巡回,外加一卷红帘遮蔽天机,一龙一凤拉车。
帝辇本就是半仙兵秩序,只不过被拆解的破败不堪。如今从血衣真君身上搜寻到前唐遗留的宝物,将帝辇补全三分。速度如今是风驰电掣,还有卷帘遮蔽天机,朱红,绿倚在旁辅佐,除却攻伐手段劣显不足,也算是有几分半仙兵之威了。
帝辇一路横冲直撞,其下就算是仙师元婴,如若不细细探查都难以察觉,更何况人间凡俗与仙门所距太过遥远,一路飞驰确根本无人知晓。
洛阳东侧,群山岭野中,十殿楼宇各处一方,其内又分春夏秋冬四季之地,春殿,夏阁,秋楼,冬屋。居住文臣武官,私塾学子。夫子喜好秋阁,学子而立春风,侍卫武士居住在肃杀严冬,文成武将当立在正午暑日。
四季之地各有责连,天地无像,外人走到近前也难窥其中。
尤其是春殿,凌霄阁中,十二臣画像时时刻刻怒目圆睁,守护边界。大殿之中,一月一次的唐臣议便在此地召开。
群臣数百,此刻在殿中的不到半数,唐亡数年时间,多少风流被雨打风吹去,残留的旧唐遗老,三分心病难熬,三分通外失联,四成苟延残喘至今,心中死灯不灭,犹有复国的一丝心火长存。
四成残臣之中,兵圣王翦为首,太傅唐霜为辅,各自统辖文武百官。
学宫之内,夫子荀令为学宫之主,率儒生数百,终日教化山野之人,争得文运。
今日又是群臣议,各家皆有站队,依顺序各立一处,等待归人聊议外界情报。
唯有一人独立群臣之外,身形修长,一身白衣而立,丝毫没有鹤立鸡群之感,反如众星捧月,四面臣仰首视之,却不敢接近。
此人,昔日供奉翰林,“诗仙”李太白。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城中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王翦颔首问道:“程将军何在,太傅归来否?”
凌云阁中十二画像最为魁梧哪位,声音雄浑,缓缓说到:“未见太傅下落。”
王翦转头说到:“几年不归,想来是有重大事件,我们先行商议吧。太白,有事可说?”
太白黑发已白,一身染雪白衣,不沾凡俗,环视群臣,各色表情,摇头说到:“无事。”
荀令拘礼,说到:“李先生,学宫有一事相求。”
太白说到:“但讲无妨。”
荀令笑言:“学宫文运太浓,若不加以疏导,怕是要蔓延到外界。还望先生加以牵引,暂存文德楼。”
太白刚欲点头,突然神色大变,开向边界。
有一少年驾帝辇,朗声说到:“唐王李义,归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