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润田一边指挥着马车左拐右拐,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家是怎样搬到这个屯子里来的,其目的是想分散黑胡狼等人的注意力。其实他的手早已伸向外衣覆盖下的脚踝处,慢慢地解开系在脚踝上的绳子。之所以用衣服把脚踝处盖住,那是黑胡狼等人怕别人发现凤润田是被绑架的,在这大白天的,歹人做事也很谨慎,怕暴露。
马车渐渐接近老把头家,凤润田左右看看,环视了一遍黑胡狼等人略显紧张的表情,他猜测这些人在大白天也不敢太放肆,毕竟他们干的是见不得人的恶事。
“停车,我家就住在这里,好汉爷跟我进屋吧。”
“什么?胡说!这里不是老把头家吗?”
“我就租住在老把头家西屋,搬来没地方住,就暂时住在这里。”
黑胡狼狠狠地瞪了凤润田一眼,又抬头看看毕玉江和颜世宝。这两个人也互相看看,脸上表现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但随即就有些清醒过来,知道凤润田是在说谎。
“瞎说!这个时候了还敢编瞎话,我们都查清楚了,老把头就老两口住在这里,连他儿子都不跟他住在一起,根本就没有你家!”
听了毕玉江二人的话,黑胡狼这时也明白过来,知道凤润田又是在骗他们。于是再次恶狠狠地瞪了凤润田一眼,命令他的兄弟快些打马离开这里。
此时凤润田猛的从车上站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跳下马车,往老把头家的院子里跑去,他相信,只要进入老把头家,就有可能想法脱身。
黑胡狼被凤润田的举动一时惊呆,但随即就反应过来,纷纷跳下车去追赶凤润田。但马车就停在老把头家的院门口,距离太近了,凤润田已经推开了老把头家的院门,快速地跑进老把头家的院子。
老把头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被惊动的狗朝着凤润田‘汪汪’叫个不停,但是被栓着,也只能在原地狂吠。
“不能让他跑了,杀人灭口!”黑胡狼一边大喊,一边从怀里掏出枪,对着凤润田就是两枪。毕玉江和颜世宝也同时开枪,子弹击中了凤润田。
离得太近了,黑胡狼等人射出的子弹几乎全部击中了凤润田的身体。凤润田连声音都没有喊出来,就倒在了老把头家的院子中央。
“快走!把面罩带上,别让人发现是咱们干的。便宜了这个杂种!他哥哥凤老大一定会来给他收尸的,盯紧点,到时候再捉住凤老大,现在快撒丫子!”
黑胡狼等人慌忙爬上马车,快马加鞭向屯子外跑去,惊得路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伙没有人性的土匪,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人口集中的屯子里杀人越货,简直是胆大包天,没有王法!
听到枪声,老把头的老伴先走出屋,战战兢兢地推开房门查看。随后,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老把头也跟了出来。可没有发现歹人的身影,只见有个人倒在院子里。
“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大白天的跑到院子里来杀人!快去看看,是什么人倒在了院子里,看看伤的怎么样?”
身体还很虚弱的老把头在老伴的搀扶下,来到了凤润田的身边,二人费力的把趴在地上的凤润田扶了起来。
“啊!这不是二田吗?怎么遭此横祸!二田,你醒一醒,这是怎么了?”
老两口子一边呼唤着,一边解开凤润田的衣服查看伤情。毕竟年岁大了,又有些惊慌失措,动作就显得十分笨拙,呼喊声也凄凄惨惨。
“这是怎么了?二田,你快醒醒吧……,快,我先扶着他,你去屋里找一些布来把他的伤口包上,快去……”
老把头把凤润田抱在怀里,一边呼唤,一边让老伴去找布包扎伤口。老两口子就这样手忙脚乱地忙活着,呼喊着,希望救活凤润田。
“师父……是……潼山七狼……”凤润田在老把头老两口子的呼唤声中渐渐醒过来,却极度虚弱,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是……黑胡狼……,别让我哥……去找他们……报仇,领着全家……好好……过日子,帮我哥把老山参买了……置地……给我妈……媳妇……治病……过安稳日子……”
凤润田几乎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喃喃地跟老把头交待,眼角还挂着昏浊的泪。老把头跟老伴一起给凤润田包扎伤口,嘴里还不住地安慰他,嘱咐他一定要挺住。但凤润田已经不行了,嘴唇上下轻微的活动着,可是就发不出声音,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两眼直直地望着天空,似乎是在祈求。最后身子突然一挺,就这样瞪着双眼离开了人世,看来他是死不瞑目哇!
老把头老两口子首先想到的是告诉凤润田的家人,可是老把头只知道凤润田家住在大裤裆沟,具体在哪个屯子住就不知道了。再说大裤裆沟离这里这么远,尸体也放不了那么长时间哪。没办法,老两口子商量商量最后还是决定,先就地安葬。
老把头出钱找人,买了一口还算不错的寿材,把凤润田装殓,就地安葬在幺地房子屯子的乱祀岗子。葬礼还算体面,只是缺少了凤家的人。这个怀着富裕家庭梦想的黑土汉子,在得到了千年老山参以后,不但没有给家庭带来富裕,却因此而丧命,做了他乡的孤魂野鬼,实在令人惋惜!
一个多月以后,就在老把头准备养好身子,亲自去大裤裆沟给凤家报丧的时候,跟凤润田一起来挖参的韩朝山来到了老把头家,他是来打听凤润田的下落。
“老把头师父,我凤二哥到现在还没有回家,他妈妈和媳妇十分惦念,让我来打听打听。凤大哥回去以后说他也没有看见凤二哥,只是说凤二哥可能又去山里采参了,我想这不可能,他一个人是不会去的,就来您老这里打听打听。”
老把头听了韩朝山的话,不免老泪纵横,于是就把凤润田遭遇的不幸以及安葬他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向韩朝山讲述清楚。
韩朝山听后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喘着粗气,他有些悔恨自己不该离开凤润田,那样也许凤二哥不会死。但转念一想,凤二哥也许当时就预感到了危险,所以才让自己离开。但不管咋样,凤二哥死了,真让人惋惜!更让人愤怒的是黑胡狼一伙的恶行!
“坟现在是不能起走了,尸首还没有腐烂,等三年以后再想着把他迁回大裤裆沟吧。这里过年过节就托付给老把头师父常去照看着吧,我替凤二哥和他全家给您老磕头了!我去看看凤二哥的坟就回去了,也好给他家带回个信,咱们爷们后会有期!我到家以后会把您老的嘱托和凤二哥的临走时说的话传给凤大娘,一定按你们说的去做。”
韩朝山给老把头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又在老把头的引导下来到凤润田的坟前,烧点纸,磕头祭奠后就离开了老把头,匆匆赶回大裤裆沟向凤家报信。
听到噩耗的凤家人如天塌般的五雷轰顶,悲痛欲绝。凤老太太病情更加严重,几乎是卧床不起,凤润田媳妇更是被这噩耗击倒,整天痛哭不已,除了强忍着给家人做点饭以外,自己几乎是不吃不喝,整个人一圈一圈地瘦下去。凤家的日子眼看就要支撑不下去了,这次倒不是因为穷,而是失去了凤润田这个顶梁柱,凤家的天塌了!
左邻右舍的好心人都过来相劝,但作用不大,凤家人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韩朝山家里的人几乎天天都有人来看着凤家人,真怕出现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