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陶若一行平安回到了京城。
回到皇宫,京城已是华灯初上,一切如常。陶若洗漱了一番,方才往陶启开的寝宫赶去。长公主回宫一事,迅速传到了淑妃耳里。
屋里的灯静静燃着,淑妃一袭浅紫裙衫,柳眉微蹙,心里万分焦急。
“不是说没人走漏风声吗?现在长公主都回宫了!”
另一面,那女子着了一袭大红色宫装,悠闲的品茶,眉目轻抬:“娘娘莫急,长公主回宫是她自找的,既然回来了,那就留下给他父皇作伴不就好了。”
淑妃愕然,半晌才张嘴:“你的意思…”
“没什么意思,凡是挡路者,杀无赦!这不是娘娘您说的吗?”
这翻话说的阴狠毒辣,那人的面上却是笑意凛然,仿佛刚才那番话并非出自她口似的。本以为自己身处后宫数年,已经心够狠,手段够高明,却不想,这位琉璃国的公主,比她还要狠,还要高明。这样一想,淑妃不禁担心起以后的事情来。
“丙儿真是没娶错媳妇,只要你助他夺得皇位,那后位非你莫属。”淑妃笑道,小心打量着乌拉陌代的神色。
那人却是一笑,看不出是喜是悲,只淡淡道:“娘娘放心,陌代定当竭尽全力。”她要的不是后位,而是要那个女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
迈进殿内,内侍们退在两边,垂首而立。颜砂跟在陶若身后,逐渐向那龙床走去,那床上躺着的男人,本是静静闭着眼,听到了一丝响动,便惊恐的睁开了眼。
陶若走近,慢慢在床边蹲下身:“父皇,儿臣回来了。”
许是听到她的声音,陶启开转动着眼睛,艰难的侧头看她。目光触到陶若的脸,顿时便泪眼朦胧。他张嘴,却只是“啊”地几声,声音沙哑,仿佛嗓子眼被堵住了。
陶若看着他这幅模样,心突地收紧,伸手握住陶启开的手,鼻尖忽的一酸:“父皇,您这是怎么了?前几日不还好好的吗?”
陶启开闭了闭眼,眼里闪过一丝痛苦,陶若又是一阵心酸。如今看见陶启开这幅模样,她便越发肯定,这病乃是人为,一定与淑妃脱不了干系。
未等她再说什么,身后的殿门便又打开了。
陶启开睁眼,看见门外进来那道大红色的身影,顿时眼睛圆睁,激动起来。目光不停地飘向陶若,又向窗外看看,示意她赶紧离开。
奈何,陶若却不懂他的意思,只缓缓回头,目光触到那一身红衣的女子,不禁沉了沉。
“听说长公主回来了,陌代特意过来看看。”那女子巧笑嫣然。
陶若缓缓站起身,颜砂已经退到了她的身边,警惕的盯着那方的乌拉陌代。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她的目光含着明显的不悦,此刻的陌代简直与当初的洛黛一模一样。
乌拉陌代也同样看着她,她依旧还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还有那浑然天成的倾国之姿,她就像是上帝的宠儿,全世界的美好都赐给了她。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乌拉陌代扬唇,缓步靠近。
她的话令陶若一愣,好一阵才顿悟:“你是洛黛!?”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质疑,可是事实却不容她质疑。眼前的女人确实是陌代,不论是容貌还是心态,就连这说话的语气也一模一样。只是陶若没想到,她们两个的渊源竟然蔓延到了这里。
“你未免太迟钝了!”那人轻蔑的笑,轻轻扬手,门外便涌进一大批大内侍卫。
陶若也笑,蹙着的柳眉缓缓展开:“并非我迟钝,是你城府太深,演技太高超!”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确实比她厉害。见到和谈书邢长得一模一样的未庄,竟然还能那般平淡无奇的对待,这一点,陶若当初没能做到。
洛黛笑得更加畅怀,目光轻轻扫过陶若,落在那方病床上,柳眉一挑:“看你这么急着赶回来,莫非是对你这个没有丝毫关系的爹爹有了感情?”她认识的陶若,向来都是缺爱的,只要有人待她好,她定然会铭记一生。这也正是她的弱点,轻轻一戳就能让她肝肠寸断。
“你想做什么?”陶若冷声道。
洛黛抬手,轻轻拍了拍,那些大内侍卫便一拥而上,将她和颜砂抓了起来。
龙床上又是一阵大波动,陶启开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死死盯着洛黛,却是动弹不得。
那女子缓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柄小弯刀,慢慢拔出:“怎么?断手断脚,变成哑巴的滋味不好受吧!这一切都要拜她所赐,都是因为你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儿,我才会这么对你!”她广袖一甩,指着那方被侍卫扣住的陶若,阴狠一笑。
陶若咬唇,“我人在这里,有什么直接冲我来!”
“冲你来,那就不好玩了!”
陶若愕然,只见洛黛执着刀子缓缓靠近龙床,冷锋落在陶启开的手腕上,轻轻一划,便是一道血口子。
一声低低的惨叫清晰落在陶若耳里,她的心猛的下沉,眼里升起一团水雾:“父皇…”
鲜血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在站的众人都无动于衷,而那床上的男子却只能痛苦的睁着眼,任由鲜血不断的涌出。
陶若挣扎,不经意间眼泪便滑落出来。她还记得初见陶启开的时候,他陪着她吃饭,亲昵的唤她的名字。她心里万分感谢陶诺,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父亲。她甚至记得陶丙大婚的那晚,他们父女两人一起品酒,听他说起他心里深爱的那个女人。他温柔而慈祥的面容,在模糊的视线里清晰呈现。
洛黛立在床前,万分悠闲的欣赏着陶若的眼泪,看见她哭得撕心裂肺,她的心情十分愉悦。这样还不够,她要把围绕在她身边的幸福,全都毁掉,这样才能够泻她心头之恨。
“痛苦吗?这痛苦是不是比当初失去他更为浓烈?我还听说你爱上了一个傻子,陶若,你太容易爱上一个人了。”女子低低的笑声传到陶若耳里,她话里的他,陶若当然知道是谁。的确,她太容易爱上一个人了,当初轻易的爱上了谈书邢,现在又轻易爱上了澹台钰。可是这一次的结局,一定会圆满的。
——
翌日,天色未明,宫里便传出了皇帝驾崩的消息。尚且等在驿站的澹台云和未庄,这才忙着往宫里赶去。
只可惜,一入宫门,便被困住了。
未庄只豪迈的说了一句:“我们果断投降!”
惹得澹台云一记白眼,本想杀出一条血路,却被未庄抓住。那人面上笑着,轻声在他耳边道:“如今长公主肯定在他们手里,我们不能冲动。”他的使命只是保护陶若,只要陶若安然无事,其余的都跟他没关系。
澹台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道:“你真的是青岚王朝的大将军未庄吗?”身为一个将军,身为一个臣子,皇帝驾崩,发生宫变,竟然还能如此淡定,这简直就是奇人!
未庄但笑不语,有些心虚的别过脸去。
两个人束手就擒,只期盼着能见到陶若。岂知,直到关进地牢里,都没能见陶若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