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晴师父。”白雀晅轻轻道了一声，随即她目光一起一落，落在我的身上，“越姑娘。”她淡淡的语气，像极了那珠玉落地，她的眸子直直望向我，似是在奇怪为何我和念晴两人，立在这鸳鸯树下。
而此时我无意中发现，立在我跟前的念晴，竟是两手往身后一负，双手忙不迭的想将那荷包往袖子里塞进去。
我暗暗挑了眉，又朝白雀晅瞧去，正见她还是盯着我看。
我轻咳一声，“屋内闷热得睡不着，便趁着月色走走，正巧碰见了念晴姑娘。”
念晴也朝我点点头，似是也是附和我屋内闷热难眠的说法。
听闻此言，白雀晅才收了收目光，走到念晴跟前跟她话了几句家常，才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念晴便起了困意。
“可要一同到我东廊去歇息？”
白雀晅摆摆手“夜已过三更，便不去叨扰了。”白雀晅顿了顿，朝我望来，“况且我也是毫无睡意，倒不如和越姑娘走上一走。”
念晴点点头，叮嘱了白雀晅几句类似注意安全的话，又朝我点点头，便以作打过招呼，而后转身离去。
念晴才离开，白雀晅便朝我这边瞧了一眼，其实与其说是瞧我这边，不如说她是瞧我身后的鸳鸯树，而我也望见，她眸中尽是厌恶。
还未等我说话，倒是她先开了口，“可要四处走走？这儿的风太大了些。”
我心里虽知她想离开此处的原因不是因为夜风，而是我身后的这棵树，可我倒也没道破，随即点了点头，见她身子一转，我也跟了上去。
“这杏平镇不比你们大昭暖和，时下又将近寒冬，明日我去西边王妈妈那，给你取件厚衣来。”她自上而下地打量了我一眼说到。
我倒也没客气，点了点头，又朝她道了声谢，“可杏平自能感觉到人情冷暖……”我顿了顿，没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不错，大昭的人情薄寡，宛如寒冬里的凌风，情义这种东西，似是样样都基于在利益至上，可杏平镇不同。
白雀晅听了我这话，勾唇笑出了声，随即见她摆摆手，“你莫不是想在这地方待一辈子？”
“若有这个福分，自然是要的。”我笑道，随即眸子里却瞥到她眼底的略微黯淡，“怎么？你不想？”
“这地方于我，犹如枷锁，又有什么可待的……”我瞧着她微微转过头去，先我一步走上前，她的话音飘在半空，而我却听得真切。
我皱了皱眉，“白姑娘不喜欢这里？”
“不喜欢。”
“若是不喜欢，可为何还住于这，莫不是有什么牵挂？”我一语道破，也懒得去兜圈子。
“牵挂？”她突然冷笑，摇头道，“倒不如说是一种怨念。”
我有些迷茫地望着她，她见了我这般神情，兀地笑出声，“我倒是羡慕你，明明瞧上去是同我一样的命运，明明剑尖同指了心头上的人，可这世上终是有人愿意为你独守一心，到了我这，却变成了朝三暮四。”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我细细听着她的话语，神色显然有些愣怔，而她那句“剑尖同指心上人”更是让我有了几分猜测。
听闻此言，我更加断定，她知道我的身份，且还不是一般的了解，再者，她……
“你说的莫不是……”我讶然。
“是，我杀了他。”
我蓦地一怔，脚下的步子却怎么也走不下去。我也曾做过与她一样的事，可那种事后痛彻心扉的感觉，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她回过头来瞧着我，月光照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却不见那神情有何变化，而眉色间竟是有几分快意，就犹如她执剑所杀之人，是她的仇家大敌一般。
“你可有过难过……”
“难过？为何要难过？”她挑眉望着我，“师父说得果然对，男人个个都是口上君子，心底里却龌龊不堪，若不一剑杀了他，倒是难除我心中愤恨，那才叫真的难过。”
我不知道在白雀晅和莫夏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更是不解究竟是何事让她心性大变，至少在我看来，她现在的模样，已然不像洪麟早间同我讲的那个故事里的小丫头，倒是像极了浑身戾气的魔鬼。
“你莫要拿那个眼神瞧着我，越苡君，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去？”她淡淡哼了一声，眸子里尽是不屑，“你莫是忘了先前，你手执长剑站在龙涎宫里，一剑直入他胸口时的快意了吗？怎么？莫不是现下他对你又钟情几分，你又被他给糊弄过去了？”
我眉头一皱，正是要反驳她，却见她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走开，“我不与你说这些，如何选择也是看你自己……我倒是奇怪，你有使命在身，怎能被情爱之事所困……”她的声音愈来愈轻，而整个人已是离我有十多尺的距离。
“使命？”我可从来不知道，我有什么使命，若要真的说上一说，那应当也是除了风熙云为将军府报仇一事。
她蓦地转过身来望着我，面上有些惊讶，“你……”她略微思索了下，继而改口，“你被那御贞门夺去的琉璃石呢？就这样放手不管了？”
“琉璃石自然是要拿回来的，可现下不是时候。”现下要做的，应当是寻到北椒国境内的那块琉璃石，若御贞门也窥觊星南国古墓里的那把琴，只要我手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自然会找上门来，也犯不着我多费力气去寻他们。
“何时才是时候？”
我瞥了白雀晅一眼，唇角略微勾起，“你为何……会对琉璃石的事这样感兴趣，莫非，你也想要那墓中之琴？”
她顿时横了我一眼，悠悠道，“死人的东西，不吉利，况且我也不稀罕。”
清风拂过间，我听她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我只是觉得，若是让他们得逞，这天下苍生，又得有怎样的一场浩劫，”蓦地，她突然话锋一转，望着我道，“这是你的责任，你得负责，琉璃石是在你这弄丢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