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三的归昭会才过,晨日还未升起,苏鸢便听到自屋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心底正是疑惑时,只听一声清脆的“吾主”自屋顶上传来。
苏鸢望了一眼四处,见四处都无异常才听他缓缓言道:“何事?”
“回吾主,属下与素办事不力,虞心她……服毒自尽了。”屋顶上说话的人正是苏鸢手下的九人之一——黛。而他口中的素,则是九人中善于拷打用刑的女子,名为素。
苏鸢站在榻边,两手理着衣襟,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划过一道冷冷的光,心底对属下的办事不力有些气恼,且不说还未查出虞心身后的幕后指使者,就论这叶府众人的蛊毒还未解,而这解药却无下落,虞心乃是重要的线索,他俩怎就看不好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要你们何用。”
黛听此言也是清楚自己的主子生了气,他不善于言语,便也不再说什么,生怕说错什么又惹得屋下的人不高兴,遂而气也不敢吭。
“尸首如何处理了?”
“并未处理,正在待吾主的命令。”
虞心害得叶府上下百十来人生不如死,如今又惹得狄月身负重伤,心智全散,让她服毒自尽,未免也太过便宜她了。
苏鸢拾起桌上的面具轻轻扣在脸上,接着猜听他慢悠悠地道,“撒上食骨粉,莫让那肉身污了这天地。”
江湖上的食骨粉,只要轻轻一洒,一盏茶内肉身连同骨头将被腐蚀得一干二净,莫说是尸首,就连一根乌发,也不会被寻到。
若是将此粉撒在活人身上,那种感觉犹如被烧灼一般,痛不欲生。
黛的心头一颤,此举实在是残忍。
紫站于屋外轻扣门环,待听到屋内的人“嗯”了一声后,他才毕恭毕敬地说道:“吾主。沙煦姑娘,往这边来了,应当不出一盏茶时间,便会抵达这。”
苏鸢的脑袋微微一偏,两神蓦地变得空洞——沙煦,她来做什么?
似是知道沙煦有重要的事同他说一般,苏鸢整装待发后,晨阳才初升,他便早早地坐在院内的石桌旁,一手握着书册,一手端着茶水。
一盏茶过,远处自有马蹄声响起,来者正如紫禀报的那般,是沙煦。
“哟,怎么?知道我要来,便早早地在这迎接?”沙煦一跃下马,望着院内的苏鸢,勾了勾嘴角揶揄。
“可不是?已是恭候多时。”苏鸢自也笑了笑,顺着沙煦的话说了下去。
沙煦咂咂嘴,眼里带着鄙夷望着石桌旁的苏鸢,摇摇头道,“那我可真是好大的脸,竟让你这么给我面子。”
沙煦迈着步子走入篱笆围住的院内,苏鸢倒没望她,倒是一股子地专注在手中的书本上。
身旁的紫却无意望见,沙煦右手中握着,一张卷起的画纸。
沙煦步至石桌跟前,将手中的画纸放在桌上,却并未有展开的意思,倒是转着眸子望了望旁边的人,却见他一脸的满不在意。
沙煦撇撇嘴,似是有些不满,“啧啧,不感兴趣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就不给我个面子瞅上几眼?”
苏鸢一听这话,几乎是笑出声来,他放下手中的书,略带调侃的音划过院内众人的耳际,“何出此言,沙大人带来的,自然是不一般的东西。”
沙煦倒是觉得好笑,摇了摇头将卷起的画纸摊开,只见一幅地图展现在众人眼底。
“这是我根据记忆中,描出来的九幽谷路线。只是已很久未归九幽,有些小道偏路已然记不清楚。”沙煦皓齿一露,淡淡说着,“只怕你那心上人的病情,只有谷主才有办法。但我担心的不是你找不到九幽谷口……”
苏鸢偏头,目光落在跟前女子皱起的眉目上,“此话怎讲?”
“你可听说过星南国古墓?”沙煦问道。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眉头皆为一皱,若不是苏鸢蒙着面具,沙煦自也能望见苏鸢脸上划过的忧虑。
“我也是半年前接到南师父的书信。说是九幽九曲池中现五门钥匙之一的琉璃石,此事引起九幽全谷弟子的不安,虽此消息已在谷中封锁,但谷中弟子担心因此石招来祸事,也因此封了谷口,断了与外界的往来。后来,谷主便带着它,一路往北夷去了。”
沙煦缓缓道来,这事只有九幽弟子才知,她之所以同苏鸢说,想来也是对他有几分信任。
只见苏鸢握着书册的手紧了几分,良久才听他问道,“北夷?去北夷做什么?”
“怎么?你苏鸢也对那江湖传闻的霸道古琴有几分兴趣?你要担心的,莫不是这个?”沙煦扬了扬脑袋,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我自是担心你家谷主何时归来,替我友人医治。只怕听你这么说,我此行去了九幽,莫不是要吃个闭门羹。与其如此,我倒不如直接北行,去北夷碰碰运气,寻你家谷主一番。”
苏鸢心里暗暗一叹,如今琉璃石已现,先有苗疆,后有九幽,只怕这霸道古琴的存在,已是被证实了。
可是狄月,散失心智前为何对这记录星南国地图的竹简这般在意?
“这你可问错人了。我一介小小弟子,怎能揣测谷主的用意。只是谷主素来喜好云游四方,只怕你要寻他,着实不易。”
“霸道古琴?”狄月的声音自他俩身后传来,苏鸢转头望去,只见狄月揉了揉眼站在身后的树下,“先生,那是何物?”
沙煦心下一颤,她,她苦练武艺多年,武功在九幽谷中已算佼佼者,她竟未能察觉到狄月的靠近?
“一张不可弹的琴。”苏鸢淡淡解释着。
没错,枯木龙吟琴,若是一弹,这得掳去多少人的心智,涂炭多少生灵。
沙煦顿了顿,望了狄月一眼,顿生警惕,她站起身来,似是要走的样子,“苏鸢,谷主喜好穿蓝衣,青衣为多。我自也帮你到这,其他的,沙煦有心无力了。”
苏鸢点点头,对着沙煦拱了拱手,心中不胜感激。
只见沙煦一跃上马,临走前还问了苏鸢一话——“她似是不记得了。我们仨曾有一面之缘。只是才过两年,没想到你们发生了如此多的事,却看得出不是幸事。”
沙煦眸子略为黯淡,望了一眼苏鸢身旁的狄月,“可你为何执念于为她医治,令她记起那些不快之事?”
尽管苏鸢不答,沙煦也知道,他的心情,和当年她在猎场与南师父遇到的那个女子的心情,是一样的。
当年她已是历经世事多年,看得出那女子只是想要榻上的少年快点好起来。
而如今的他,亦是如此。
无关利益,无关谋略。他只是想要她快点好起来。
时光已过,姓名已更,却还剩初心,不负。
无论何时何地,唯愿对方安好的初心,终是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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