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松阳的幻想中,他认为自己至少是可以逃出歌舞伎町的。
虽然决战后确实在私塾里养太久了,连他那八块腹肌都开始变得有点软乎乎(银时语),但不代表天照院首领就真的实力退步了。
他的战场嗅觉还在,不管是鬼兵队还是御庭番众还是百华,比起几百年的杀人鬼来说,还是太嫩了。只要是受过训练的战士,还没接近他,他就能察觉对方。
虽然没有易容的材料,但是靠着自己敏锐的感知力,松阳在歌舞伎町跟找他的人开始一圈圈打游击,甚至还抱了点跟学生玩闹的意思;鬼兵队那架巨大的松松丸在歌舞伎町门口堵着,他索性就在歌舞伎町呆到天黑,反正这里也没人能抓到他……
“——抓到你啦!”
松阳身体一僵。
腿上抱了一只流着鼻涕的小孩子,确定抱住松阳以后,小孩子哇哇大叫起来:“我抓到松阳先生啦!大家快来按住他!”
歌舞伎町的普通百姓一下子涌上来,七手八脚拉住他;不知道谁一声呼号,大家齐心协力把松阳往头顶一举,喜气洋洋地往万事屋方向抬。
……这就叫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中吗?
知道银时是江户的无冕之王,但是松阳压根没想到他的影响力大到这种地步。他又不能跟手无兵刃的平民百姓动手,只好无奈地弯着眼睛,任由他们把自己团手团脚地丢在万事屋门口。反正要从银时手里跑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意料之中,不久后回到万事屋的银发男人,几乎是气急败坏的。
“阿、阿银表白这种事就这么难接受吗?!啊?!是接受还是发卡不就一句话的事!偷跑算什么男人!”
松阳坐在地上看着他,刚动了动唇,银时立刻扑上来按住他嘴:“不准说!”
“……”
被按着嘴巴的长发教师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银时看着他有点为难的淡绿眼睛,眉眼间闪过一丝艰难的挣扎,咬咬牙道:“就算是同时被两个学生表白,你也别太得意忘形哦。阿银就是看那个死师控不顺眼,随口说说罢了。”
如果说抖s银时有什么致命的软肋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松阳了。
已经到了舍不得让他受一点点委屈的地步了。
他当然知道对于责任感极强的松阳来说,步步紧逼的攻势胜算更大,但是——
做不到啊。
做不到看着那双眼睛露出为难的神色,而无动于衷。
尤其是想起面前这个人在遇到自己之前,吃了多少苦、被迫害了多少年;哪怕是遇到自己之后,也一直没有被好好保护着。
每次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里真是疼得要命。
松阳这具身体里还有着剧毒,但是能够像现在这样留在歌舞伎町,开着私塾,每天对着孩子们露出温柔的笑容,想必他也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甚至是出生到现在,最幸福的时光了吧。
——就因为他是最在意松阳的人啊。
所以到头来,连迈出一步都没办法做到。
“所以别想着给阿银发卡哦。阿银喜欢的类型要么就是结野主播那种的,要么就是胸大屁股翘的女人来着。”
银时把手收回来,边挖着鼻子边嘟囔着,然后被身后的神乐一脚踹在屁股上:“别挡着我倒垃圾阿鲁,怂包银酱。”
“你说谁怂包!”
银时被她踹得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他一抬头,就看见松阳已经轻轻松松坐在窗框上,笑眼弯弯,一副准备就地潜逃的样子。
“我都说了那不是表白啦你还跑!”
“对不起啦~我的确是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来着,当老师也会积蓄压力的呀。”
其实松阳连冬游路线都想好了,是真的准备赏樱时再回家的。
他才刚跳下窗框,就听身后一声巨响。
回头一看,银时似乎是急着追他,往窗口一窜,脑袋把窗框的上半部分都撞裂了。
松阳:“……”
唉,他蠢蠢的小银时……
*
但是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失忆?”
松阳蹙起眉。
“又来——?!”
万事屋的两个未成年人大惊失色。
……不,你们这个反应不对吧,这会儿不应该心疼银时的吗?
松阳立在病床边,瞧着银时脑袋上那一大圈绷带,想伸手摸摸头,又怕他疼。银时还是那张垮掉的脸,木木呆呆地坐在床上,卷毛被身上的病号服衬得白亮白亮的。松阳伸手碰了一下卷得最高的那一小绺银毛,银发男人抬头看看他,深红的眼睛眨了眨,看起来居然有点纯良。
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故,松阳已经完全打消了跑出去旅游的念头。病房里挤了一圈人,登势婆婆不顾医嘱抽着烟,一个一个指着人让银时认:
“认识我吗?”指指自己。
“不认识。”
指神乐,“不认识。”
指凯瑟琳,“不认识。”
指新八,“不认识。”
指松阳,“我老婆。”
抱着胳膊倚在墙边的高杉“唰——”地拔了刀就过来了。登势懒洋洋地吐着烟让开路,“好了,大家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阿银也真是的,玩装失忆这一套也别装得那么明显嘛。”
新八嘟嘟囔地跟着神乐走了。松阳一个人横在病床和高杉中间,阻止了每天都会上演的同门相残戏码,无奈至极:“晋助就别跟病人动手了。”
“老师。”高杉敛着碧绿的独瞳,居高临下看着病床上的银时,“这家伙失忆多半是装的,打一顿就好了。”
其实松阳也觉得,可能是银时又在搞什么不正经了。可是医生的诊断应该不会错,他架着高杉的刀柄,回头再仔细看看银时的脸,小声问:“银时是在玩吗?”
银时盯了他快有十秒钟,在高杉的刀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慢慢点了点头。
松阳松了一口气。就算没有失忆,银时这一下还是撞狠了,还得留院观察几天。他想留下来陪陪银时,被高杉一拉胳膊就拽走了:“想跟老师好·好·谈·谈。”
银发男人一直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他们,直到病房门被关上为止。
结果因为私自出逃的事情,被学生们围在中间念叨了很久。松阳跪坐在私塾的榻榻米上乖乖地被四个学生念叨,因为情绪低落的缘故,连脸侧的呆毛都是软塌塌的。
明明他才是老师,为什么左一个“不是说不让你出去玩但是一定要跟我们打招呼好派人保护你”,右一个“老师身体里还有随时会发作的毒虚也说不定会跑出来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去”,最后还是胧看不过去,默默地插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们逼得太紧了。”
“——前辈你也是的,”桂话锋一转,又开始叨叨胧,“居然都不阻止老师!师娘去死去死团的第二十一条团规就是‘时刻掌握老师的动态并在危险时期保证至少有一人在尾随偷窥’,前辈要当叛徒吗!”
……对不起,他好想知道那个什么去死团的全部团规。为什么听起来总有一股无法直视的痴汉气息?
胧是经不得碎碎念的,一被念叨就原地消失了。
桂念完了信女念,等总算告一段落了,一直没说话的高杉站起身来,低声跟松阳说:“如果我让老师觉得困扰的话,我也消失好了。过一段时间再来看老师?”
他说得可怜,屋里除松阳外的其他人都立刻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出现了,鬼兵队战术·以退为进!
松阳刚要爬起来说话,被信女抓住了衣袖。信女红瞳淡淡地盯着高杉,话却是对松阳说的:“是不是到了私塾的晚饭时间了?我跟老师一起去做饭吧。”
虽然被信女搅了局,但是高杉反正无所畏惧,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江户。临行前,他托万齐注意一下那个叫银古的家伙,万齐:“坂田银时呢?”
“坂田银时?”
鬼兵队总督轻轻嗤了一声。
“等他什么时候把脑袋修好了,我再勉强把他当个对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