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高举酒壶的手一僵,冷冽的酒水汩汩流下,打湿了长襟。侍女连忙抽出丝巾贴身为他擦拭,却被他毫不怜惜的佛开,怔愣片刻,扔了酒壶,冷冷地道“拿酒来”
青衫侍女忙退后两步,另一位高挑的侍女已经呈上了酒壶。台下的烛九阴一直暗暗观察着台上之人的表情,今日这如花美娇娘都不能让他多看一眼,真真是没了回头路了。
花重影盯着木濯清,这徒弟真是长进了,怪不得已经忘记了元宵之约。五味陈杂地退出了大殿,正想着要回天池宗,而正在此刻,台上的少年惊慌失措地站起了身,踉踉跄跄地打碎了酒壶,佛开了侍女的搀扶,脚步虚浮地朝着大殿门口急走而去。
留下一屋子的人相互对望,不知发生了何事。
花重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忍不住又回头探向了殿中,却正对上双眼迷蒙的少年。
她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少年根本没有发现她,径直朝右边的走廊走去。
摇曳的灯光下,他背影清瘦,一袭白衫更显孤寂。
花重影在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跟在了他的身后。
走过长廊,绕过花园,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拱门之处。花重影连忙疾走两步,结果刚一踏下石阶,手臂被人禁锢住,拽入怀抱。
“……”鼻尖闻到熟悉的清香,花重影试着推了推他的胸膛,抬起头正要说话,唇边却感觉到了一抹温软,带着扑鼻而来的醇香酒气。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她的唇边“嘘,不要说话”留恋的在她唇边佛了佛,然后拉着她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不过转眼间两人已出现在了念花殿内,少年甩袖合上了殿门。终于是不再忍耐地弯腰吻上了那多日不见的人。
少年的唇冰凉带着酒香,用力地吸吮着她的双唇,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烧红了她的脸,扰乱了她的气息。
幽幽烛火下,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地上,交织成旖旎的画卷。
少年的吻亦如他的人那般,热烈得毫无保留,烫得花重影心下微颤,双腿差点站立不稳。
紧紧搂着她的腰贴在自己的身前,加重了这个绵长的深吻。
半晌后,花重影被吻得头晕眼花,少年一边吻着一边带着她朝床榻走去。
花重影节节败退。
木濯清强势进攻。
两人双双跌倒了床榻之上。正是那男上女下的暧昧姿势。
感受到身上人的重量和结实的胸膛,花重影一片浆糊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她伸出手阻挡了少年的双唇,急急道“木濯清你清醒点!”
少年撑着手双眼迷蒙地从上注视着花重影,深邃的眼眸波光潋滟,引人犯罪,他舔了舔唇道“师尊,弟子很清醒”说完复又埋下头想要继续。
她唇像是甜蜜毒药,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尴尬的姿势,若是再任由他胡作非为,怕是她都要把持不了,咬着唇微微用了灵力,翻身而起,逃开了这一片旖旎。
少年不满意地站起身,长臂一捞,娇小的人儿便再次入了他的怀抱,“师尊,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好吗?”
少年爱的如此卑微,即便是被她伤透了心,可是只要她微微的示软,他就立马抛弃了自己的原则。
恨不得,打不得,骂不得,即便满心疲惫却只想要把她捧在心尖尖之上,好好护着,生怕她再受伤难受。
“……本尊何时折磨过你!”她微微挣扎道。
不满她的挣扎,他左手禁锢住她的双臂,右手圈住细腰,弓着腰把头埋入她的脖颈,“你可知,当日看到你奋不顾身的为他挡剑时,我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毕竟是我师父!”
少年从她脖颈间抬起头,认真地问道“那你可知他的身份?”
“……不知”
“身为现任天帝,他所作的绝对不可能毫无目的”
“天……帝”花重影重复道,即便是早已知晓,然而从少年口中再次确定,却仍旧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原本相依为命全身心信赖的人尽然有着那样的身份,那么这一万年,他到底是以什么想法陪着自己清修苦练?
见她面色惨白,木濯清不忍再继续说下去,无论如何,只要有他在,定然不能让他再伤害师尊。
花重影收回思绪,才想了正事,不由分手地撩开他的袖袍,替他号脉,皱着眉头道“为何你的经脉如此混乱?气血翻涌,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疗伤?”
她的担忧如蜜糖一般让少年脸上渐渐浮现了笑意。
“你笑什么?伤得如此之重,还喝酒作甚?果真是有美人在侧便连命都不要了?”花重影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木濯清。
“师尊可是吃醋了?”他把玩着她的青丝,心情大好。
她抽回手,板着脸说道“谁吃醋?本尊从不喜欢吃那酸不溜丢的东西,你好好将养,本尊就先走了”
“师尊刚来就要走吗?”
“本尊只是顺道过来看看你这念……花……宗而已。”她特意加重了语气。
“师尊可还满意?”
花重影拉开两人的距离,煞有介事地评价道“位置倒是不错,只是这防卫太松懈了些”
少年上前一步,再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眼神灼灼地道“我是说这名字”
被他的气息包围,花重影顿觉浑身不自在,稍稍退了半步才随口问道“什么名字?”
“念……花……”他低低地念道,尾音在唇齿间留恋,凭添了几分暧昧。
这么直白的名字,肆无忌惮地昭告着世人。
“咳……你这名字取得太过随意了,那里像堂堂的一大宗派”
少年又近了一步。高大的身躯把娇小的花重影笼在了阴影里,他的视线从未移开她分毫,像是怎么样都看不够,真是恨不得日日夜夜把师尊带着自己的身上。想到那样的场景,少年眸色微暗。
敏锐的察觉到少年心思的变化,花重影下意识舔了舔唇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且好生说话,站得如此近作甚?”
“怕师尊不甚明了弟子的心意”
昏黄的寝殿中,面前是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少年,身后与床榻仅有一尺之隔,这场面着实危险。
花重影硬着头皮真诚地道“你的心意本尊自然是明了的,只是容本尊考虑清楚再说!”此刻她的心也极乱,她已有一万八千岁,虽从未尝过情爱,却见过不少爱恨纠葛中的绝情男子和痴情女子。以前她不懂,为何这些人会因为一个情字堕落如斯。然而当她也第一次尝到了这其中的甘甜和酸涩,也终于体会了那种揪心的患得患失。
眼前的少年如此的年轻,她怕他只是年少的轻狂,怕他只是一时的热血,轻易说爱却仅仅只是喜欢。
然而这些话她又如何能说给眼前的少年听?
羞于启齿!
一向高高在上俯视万物的她自有她的尊严!
不知为何一提到考虑两个字,木濯清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极富攻击性。“若是等师尊考虑个子丑卯出来,不知要与人喝多少次交杯酒!”
丑事重提,花重影面子有些挂不住了,顿时来了脾气“本尊说要考虑就是要考虑,夜深了,你且好好休息吧”
少年眯了眼,望着花重影的背影,神色晦暗“师尊又要去与别的男子喝酒?”
花重影臭脾气一上来,自然是不考虑后果的,于是甩了一句“那又如何”说完就要走。
这句话像是惊雷,瞬间炸醒了蛰伏在少年心底的魔鬼。
从最开始的仰望,再到企及,后来的深入相处,那颗想要把师尊揉入自己骨血的执念就已经埋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疯狂的生长。
他爱她,爱得疯狂。
然而为了不吓到她,他克制着压抑着,以为只要陪在她的身边,便能捂热她的心。
可那日眼睁睁看着她为别的男子挡剑,悍不畏死的样子深深地刺痛着他,他想过放手,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然无恙。然而那深入骨血的执念,怎么可能放得开手?
这多日来的惴惴不安和失去她的恐惧正是最好的养份,彻底让这偏执的念头占据了大脑。
想到师尊在别的男子面前欢笑,在别的男子面前醉倒,仅仅只是这样的念头就几欲让他发狂,仅存的理智分崩离析,瞳孔在这一瞬间布上了浓稠的红光,
他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挡住了花重影的去路,“师尊,既然来了,为何要着急离开?”
她察觉到不对,皱着眉防备地说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自然是不妥当的……”
少年逆光而立,眉眼沉沉,“师尊,今日,你为何要来呢?”
“我只是随意走走罢了,怎地?这也要想你禀告不成?”花重影无惧地挑眉问道。
少年很是享受她的无惧,“师尊,你可知道,既然你回头了,那么弟子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这别有用意的话,让花重影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而没等她再质问他为何魔化,少年已经紧紧钳制住她的手腕。
花重影想也不想的默念口诀,冰离顺便瞬间从腰上飞出,直击木濯清的后背。
花重影本以为他会躲,然而木濯清却生生受了这一击,更是趁着花重影愣神的时候,单手掐诀,手腕中突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汩汩鲜血冒出,少年却视若无睹,口中默念失传多年的禁咒。
眨眼间手腕中殷红的鲜血消失不见,只余下惨白的骨节。
花重影失声吼道“木濯清你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一道血红的禁字从少年的薄唇中溢出,瞬间没入了花重影的眉间。
他失尽血色的薄唇轻颤“师尊,这样你就再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