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形同陌路(1 / 1)

空子桑面色微沉,却最终退后了一步,让出了道。

木濯清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提步迈了进去。

绕过走廊,来到了天阙殿偏院,踏上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小路在一片奇花异草中蜿蜒,而花重影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之上,白衫袅袅,青丝飘飘,面色苍白。

一袭红衫的少年站在离她不远处便停下了脚步,眼眸沉沉地看着花重影。

“坐吧”花重影单手撑腮,望着少年说道。

木濯清上前几步,从袖中掏出淡绿色的玉瓶放在石桌之上,掖袖而立,眉眼微垂。

看着眼前沉静似水的少年,与往常的灼热如阳简直不是同一个人,她内心异样,却也佯装不动神色地问道“这是何物?”

“天青丹,对恢复剑伤有奇效”话一说完,少年抿了薄唇,不再开口。

花重影握着茶杯的手微僵,记忆里似乎只有少年刚入天池峰时是这般寡言少语尊敬有加,后来的少年张扬恣意,热烈奔放,她也像是已经习惯了那样的他。而此刻他像是对待陌生人一般的态度让花重影很是难受,然而从不肯示弱的她没好气地说道“本尊不需要,你拿回去”

拢在衣袖的手紧握成拳头,他垂袖而立,抬起眼,眸色幽幽,“请师尊好好照顾自己,弟子告辞”垂首行礼,毫不停留地转身便走。

然而没走几步,便被呵斥道“站住!”

少年依言停下脚步,却依旧背对而立,广袖逶迤垂地,更显修长清瘦。

态度如此冷淡的少年,像针扎着她的心脏,垂了垂这不争气的心,捏紧了手中的杯盏,半晌后她终是忍不住问道“你可是生气了?”

少年抬眼望去,高空中有悠然的仙鹤垂直而下,冲散了山腰的浓雾,一声清啼划破了这方寂寥。

就在花重影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少年淡淡地回了一句“弟子不敢”

冷漠而疏离,形同路人。

花重影垂下眼眸,有些笨拙地尝试解释“本尊年幼时,若不是师父相救早已命归黄泉,而眼见他有难,本尊作为徒弟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这些你可明白?”

少年眉眼微凉,薄唇颤颤,却最终闭了闭眼,大步离去。

看到少年毫不停留的绝情背影,花重影手中的茶杯从指尖滑下,落到石桌之上,滚了一圈,茶水撒了满桌,她愣愣地看着一片狼藉,半晌未曾反应过来。

念花宗,念花殿。

少年清瘦的身影刚一显行,再也压制不了胸腔翻涌的气血,喷出大口腥红的鲜血,踉跄地摔倒在地上,两边的侍女吓得赶紧上前搀扶,小心翼翼地把他送入了寝殿。

少年合衣躺在床上,制止了侍女更衣,疲惫地闭上眼吩咐道“唤毕方过来”

侍女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一袭酒红长衫的毕方走了进来,恭敬的行了一礼,抬眼打量木濯清,来的路上已经听侍女说了他吐血的事。少年的执着亦如万年前那般,爱的纯粹毫无保留,可是万年前的教训却仍旧逃不开这个情字,前路多舛,他一厢情愿的坚持能走多远?

少年依旧闭着眼眼,淡淡地问道“你可知聚魂灯?”

“聚魂灯本为斗姥元君所有,但是万年前却不知为何赐给了天枢宫贪狼星君,不过这万年来,微臣被困于魔界深渊,天上之事所知甚少,聚魂灯现在何处不得而知。”毕方顿了顿又问道“吾王,你可是要聚宫染碟的魂魄?”

木濯清请不可闻的道了一声‘嗯’。

毕方皱了眉头,微微摇头不赞同地道“三天前你与禹言大战,伤及心脉。而如今你的实力大打折扣,断然不是他的对手,再贸然回天界,若是……那也决计不是宫姑娘想要见到的,现在不若先全力寻找神墟之境,拿回天厌剑,再议不迟”

毕方所说他又何尝不知,可是万年前已欠了宫染碟一命,如今这世又因自己而魂飞破散,若是不还清这账,她便永远梗在他的心间。

“你先下去吧”

“吾王,是否换药师来为你上药?”

“不必了,凡人的汤药对我毫无作用”

毕方恭敬低退了下去,退到门外,体贴地为他合上了门。

少年抬手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睁开眼,怔怔地望着帐定出神。

即便放空了思绪,脑海中还是那绝情的人,不知她可否服下了丹药,倏尔又自嘲的一笑,以她那样的性子,决计是不会听话的,不过有空子桑在,她的伤势定然能得到最好的医治。

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少年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撩开纱帐,便见侍女正在掌灯。

少年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侍女察觉到动静,转过身快步的倒了杯热水,捧着送了过去。

清水入喉,身体才彻底的苏醒了过来,把空杯放到侍女手中,他垂眼问道“我睡了多久”

“回宗主,约莫有十二日”侍女抬眸回到,却看到他松垮的交领处露出大片莹白而结实的胸膛,面色一红,羞得赶紧垂下了眼。

他点了点头,坐直身子朝门外看去,以往清冷的念花殿挂着许多红彤彤的灯笼,凭添了些许热闹。

侍女玲珑之心,顿时说道“今日正是元宵节,烛阴长老正在神阴殿与长老门喝茶问道,宗主可要去?”

睡了这么些日子,他的伤势已稍微好了一些,左右也是无聊,遂点了点头。

侍女立马折身去衣柜里拿了一套衣衫,正要服侍木濯清换上,然而他同往常一样,佛了佛手,阻止了侍女的触碰,垂着眉眼慢慢地褪去了皱巴巴的红衫,手指在碰到侍女手中的白衫时,微微一僵,最后却压下心头的思绪,平静无波地穿在了身上。

待到他穿戴妥当,侍女不得不提醒道“宗主,可要束发?”她来念花宗已经半年有余,名义上是宗主的贴身侍女,但是宗主大半时间都在修炼,极少的时间能目睹他的容颜,而即便是他要就寝,脱衣穿衣却从不假手于人,别的侍女嫉妒得不行的差事,却根本不是她们所想的那般,能日日亲近他。

原本以为宗主定然又会亲力亲为,却不想这次他竟然低低地‘嗯’了一声,看着窗外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显然心不在焉。

侍女欣喜若狂,赶紧从台上拿了木梳,几乎是抖着手为他梳好了发髻再用玉簪固定好。

待到收拾妥当,木濯清这才站起身,朝着殿外走去,剩下侍女一个人恍恍惚惚地捏着手心,脸上一片红霞。

天池峰,天阙殿。

花重影倏地从软塌上坐了起来,这几日伤势倒是好了很多,空子桑也把木濯清开山立宗的事情禀告于她,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一向只知道修炼的脑袋装不下别的人和事了。

掐着手终于是等来了元宵节,她特意拾掇了一番,然而左等右等却等不到木濯清!

眼看天已黑透,花重影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很多次,最后心下一横,甩着袖子祭出了冰离。

她倒要看看那念花宗是何样子。

所以绝对不是要去看那逆徒的。

念花宗离天池峰不远,不过半个时辰,她已经飞到了崇吾山。

崇吾山并不似天池峰那般陡峭绝境,却也山清水秀灵气充沛,很是适合修炼。

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朝着山顶飞去。

到达山顶广场处,她已隐了身形。

不似她想象中的清冷,这念花宗倒是颇为热闹,四处悬挂着大红灯笼,照亮了深深绿意,恍如昼日。

只是这念花宗防卫也太过松散了些,这一路行来,仅仅就见了两名守门弟子而已。

站在广场中央,环视着星罗棋布的恢宏殿宇,正愁不知道怎么找时,却隐约听见了淙淙琴声,于是她想也不想地便朝左边走去。

刚到大殿门外时,便看见不少侍女正端着果盘清酒络绎不绝地穿梭在院中,更有那貌美的舞姬身段婀娜地朝着主殿走去。花重影探了探身子,主殿门半掩着,丝毫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院中明晃晃的灯笼在冬日的烈风中摇晃摆动,更有那悦耳的琴声从殿内流泻而出,夜里的薄雾弥漫而上,恍如蓬莱仙境。

花重影再次抬眸扫了扫大殿名字——神阴殿,她伸进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站在原地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心。想了半晌,还是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总之她只是来看看念花宗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步踏进了高高的门槛。

在如云的美女中穿梭,厚重的脂粉味呛得她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大殿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头朝里张望,大殿中央的舞池之上,穿着暴露的舞姬正妖娆地扭动腰肢,两边坐着不少的修真人士,正相互交谈,推杯换盏。

高台之上,一袭白衫的少年斜斜靠在软塌之上,手中提着一壶酒,也不用杯子,对着酒壶洒脱地喝着,而软塌下站着四位颇为貌美的女子,不时地偷看那清俊贵气的少年。

少年显然喝的多了,双眼迷蒙地扫着大殿门口。

花重影对上他的视线,心下一跳,恍然以为他发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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