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顾强跳起来,“大爷,有我在,谁都不能动他一个手指!”
顾峰彻底理解了顾长白(魔坤)的心情:“还不快去,我就见识见识,你的翅膀能硬到什么地步。”
顾冲、顾匀赶紧抱住要拦来升的顾强:“你再顶撞,她连命都保不住。”
顾峰握住拳头叱喝小厮:“给爷关他三天!”
顾强还要挣扎,顾长白(魔坤)两步近前就卸了他的手腕,顾冲吓得不轻:“叔叔——”
顾长白(魔坤)虎了脸:“还想跟大爷动武,且看看你有没有那份能耐。”
顾强硬撑着不叫疼,脸上豆大的汗粒往下落,顾冲只好求助祖父:“爷爷。”
顾敬睁开眼:“听你叔叔的。”
顾强的宅子贴着镇国公府,片刻工夫,来升满头大汗领着人回来:“老爷、大爷、大公子,奴才晚了一步,蔷姨奶奶被冯大接走了。”
被拖到屋门口的顾强安静了下来。
“谁是你家姨奶奶!”来升算是撞到了顾峰的枪口上,“冯大接她做什么?”
来升看了顾长白(魔坤)一眼:“听下人说是公主大奶奶的意思。”
顾长白(魔坤)瞪了眼:“她又添什么乱?”
琴思月(龙汐)不傻,自然猜得到这把火铁定会烧到顾强的心头肉身上,顾长白(魔坤)前脚离开,她后脚便传了冯大媳妇,命其将人接了出来。
细细一打量,琴思月(龙汐)转头看向春兰:“这姑娘的气度真是有些意思。”
春兰会意:“要不强大爷这般上心?”
歌女有些局促,顾强与她讲过两府的人际关系,自然猜得出眼前贵妇的身份,低着头连气息都收敛起来。
琴思月(龙汐)问道:“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歌女轻声答话:“蔷哥唤我灵儿,约莫十五岁了——”
春兰喝道:“什么你呀我呀的,公主面前竟如此放肆!”
琴思月(龙汐)扬起手:“无妨。”
歌女愈发不安。
琴思月(龙汐)又问:“识字吗?”
歌女回道:“幼年跟着师傅学戏,些许识得几个。”
“你和强儿的事我听说了。”琴思月(龙汐)并不拐弯抹角,“漫说家里长辈容不得你,纵是当真偿了你们的心愿,他的前程全要勾销,你可忍心?”
歌女愕然。
“还要我说的更明白么?”琴思月(龙汐)轻轻点着扶椅,“强儿是三代单传,国公嫡裔,倘娶卖唱歌女为妻,别说入仕为官,朝中御史也要参奏顾家败纲乱常!强儿白读十几年书,从此再没用武之地。”
歌女仰起头:“那——那蔷哥如果不娶我呢?”
琴思月(龙汐)只有八个字:“为官做宰,前途无量。”
歌女犹豫了一下:“您觉得我怎么做才是对他好?”
琴思月(龙汐)反问:“你愿意听我的?”
歌女点点头。
琴思月(龙汐)沉吟片刻后说道:“把吴嬷嬷叫来。”
春兰请示:“我们爷那儿——”
琴思月(龙汐)吩咐:“打发人去镇国公府传话,强儿归他们发落,内宅自然有我来约束。”
吴嬷嬷细细查明后向琴思月(龙汐)回话:“殿下,此女确系处子无疑。”
“嗯?”这倒出乎琴思月(龙汐)所料,“没有差错?”
吴嬷嬷颇为肯定:“是。”
“这要棒打春华,我还真是愧对良心!”琴思月(龙汐)叹口气,“叫冯大家的进来。”
顾峰顾长白(魔坤)下了狠手,真就将顾强关了禁闭,等除夕夜祭祖才把人放出来。
琴思月(龙汐)有身孕,朝贺时被皇太后留在身边,还专门向太妃们解释:“她如今有了月份,咱们便不讲究俗礼了。”
众太妃赔笑:“您说的是,孩子最为要紧。”
正与童贵太妃说话,永宗捧着一个盒子走过来:“姑妈。”
“哎。”琴思月(龙汐)笑容更盛,“怎么没陪着你皇爷爷?”
永宗在出花后与琴思月(龙汐)亲近了十倍不止,连太子妃都有些吃味,皇后私下跟贴身宫女感慨:“小孩子最敏感,朝云公主陪着琮儿熬过生死关,他是永远忘不了的。”
一个四岁的孩子,最难受的时候亲妈不在身边,疼也好痒也罢,只有自己的表姑抱着搂着守着护着,不在心中留下印迹是极为困难的事儿。
“我捏了泥娃娃送给小弟弟。”永宗打开盒子给琴思月(龙汐)看,“是我亲手做的哦。”
琴思月(龙汐)看着介乎具象与抽象之间的一对泥人胖福娃朗声而笑:“琮儿真乖,我一定好好给你弟弟收着。”
永宗莞尔:“姑妈喜欢么?”
“喜欢!这可是小弟弟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呢。”琴思月(龙汐)把永宗搂到跟前亲了一下,“今后小弟弟可得靠琮哥哥照顾的。”
永宗严肃脸:“我一定对他好。”
众人都笑着夸赞皇孙懂事。
琴思月(龙汐)看向太后,指着肚子说:“有了琮儿这句话,小家伙的将来是不愁了。”
太后故意道:“琮儿还小,受不得你算计。”
“算计不算计的都是君无戏言。”永宗没得册立,却是公认的大庆朝第二顺位继承人,琴思月(龙汐)的话并不算出格。
宫里顺心宫外糟心,琴思月(龙汐)还犹豫要不要参加除夕祭祖,刚下马车就被顾强堵个正着。
琴思月(龙汐)无奈:“你是兴师问罪怪我救了她的性命?”
“侄儿不敢。”顾强一揖,“但求婶子指点她的去处。”
琴思月(龙汐)左右看看“今儿个事多,祭过祖宗,明早五鼓还要进宫朝贺,回来拜了列祖,晚间再来寻我。”
顾强还要分说,打眼看到顾长白(魔坤)往这边来,只得应一句:“是。”
岂料到了深夜,东大院一阵乱景,清姐刚从荣禧堂回来,见状忙来问询,小丫鬟回她:“公主大奶奶身子不适,大爷急着传御医来瞧。”
清姐听得一声,一面打发人急回太太,一面亲往琴思月(龙汐)卧房照看,顾长白(魔坤)抱着妻子错眼不转,丫鬟仆妇你进我出,都将急切挂在了脸上。
这等时节,保不齐就有金贵主子受累受寒突发急症,太医院自要防备,虽是年景,正副院判也都轮流值宿,听得朝云公主报急,院判赶紧点齐妇科好手动身,又打发下属:“快往东宫禀报太子殿下。”
永林还没就寝,闻奏立时吩咐宫监:“备车——备马——”
宫监刚劝了句“天色已晚”就被主子狠瞪一眼,赶紧答应着退了出去。
顾长白(魔坤)夫妻是顾家的擎天双柱,论及身份,琴思月(龙汐)还要略高一点儿,是以阖府都被惊动。
顾尹还要劝顾老太君:“老太太,儿子媳妇都在,您还是先歇着吧。”
顾老太君哪里放心回去:“且听听御医的说辞。”
过不片刻,首诊的御医抹着汗出来:“公爷、侯爷!”
顾长白(魔坤)一把握住御医:“思月怎么样了!”
“公爷放心,殿下是忧劳乏血的闭气症候,下官开个方子,一不要劳累,二不可费神,三不可动气。将养半月自能大好。”孕妇昏厥不算大事儿,琴思月(龙汐)的底子好,稍加调理便无大碍,御医提醒,“既是血亏,怕成早产气象,进了三月就要防备。”
顾长白(魔坤)松一口气,手上的力道卸去许多:“有劳供奉了。”
闻知琴思月(龙汐)无恙,张夫人请示婆母:“明早要进宫,媳妇先送您回房安歇。”
顾老太君摇摇头:“葵哥儿和茂哥儿还在你房里,看着他们要紧。”
黄氏心下不忿:大年下的不消停,一家子长辈都陪着不算,连不梵也要熬夜,真有个好歹也值了,偏是雷声大雨点儿小的结果,愈发的叫人晦气。
刚想带了不梵离开,门子钱进气喘吁吁跑了来:“老爷、大爷、太子殿下驾到。”
顾尹兄弟还愣着,肩披斗篷的永林已经进了东大院:“姐姐怎么样了。”
顾老太君第一个回神:“臣妇顾史氏叩见皇太子殿下。”
顾尹、顾正、顾峰这才反应过来,稀稀疏疏地跪下行礼。
琴思月(龙汐)已经醒了,听到动静诧异地看着丈夫:“怎么连他也惊动了?”
顾长白(魔坤)放下汤碗:“你歇着,我去看看。”
知道琴思月(龙汐)安好,永林明显松了一口气:“刚还好好的,几个时辰工夫,怎么突然就病了!”
顾尹赶忙上前:“请太子爷正院用茶。”
“不必了”永林夤夜出宫,必然惊动内廷,既是虚惊一场,自要赶早回去才好。
顾长白(魔坤)忙道:“二弟,你与彬儿带我的亲兵送殿下回銮。”
永林为皇太子,纵使临急仓促,跟前的护卫半个不少,顾家依旧不能大意,顾尹、顾正、顾峰都要亲执卫率。
太子出宫不是小事,早有内监报与中殿,帝后哪里放心?打发了夏守忠前来探看,两下正好一并回宫。
再要自欺欺人,黄氏也清楚,“太子女婿”绝非冲着二房来的,丹琦想出人头地,还得依仗大房!
有基于此,黄氏倒把心中的不快减了七八成去。
顾老太君下了严令:“公主要安心休养,谁都不许扰她,拜年的走礼的全叫大太太处分。”
张夫人答应着:“是。”
把别人拦下无妨,宫中与顺义伯府两处却是必见真主儿的。
越氏养了四个孩子,就琴思月(龙汐)一个闺女,哪有不上急的道理?几乎把私房里的药材全部打包带了来,唯恐女儿有个闪失。
琴思月(龙汐)还感慨:“我是真上年纪了,头一胎还是俩呢,也没这般费力。”
越氏一怔:“可不是又来一对儿吧?”
琴思月(龙汐)压根没往这上头想,自个儿把了一会儿脉息:“跟怀葵儿和萱儿时不像啊!”
越氏总觉得女儿的肚子显大:“太医怎么说?”
琴思月(龙汐)摇摇头:“这个不好诊,便是葵儿和萱儿,也是六个月上觉出来的。”
“这是不能大意的”越氏严肃起来,“产婆太医都要早做预备,你也得保养的更好。”
恰在此时,春兰进来回话:“皇后娘娘派人颁赏来了。”
越氏按住女儿:“你躺着,有我在主子娘娘必不计较。”
过不一时,越氏满面笑容的回来:“还是主子娘娘疼你,想的也周到,连御医都派了来听用。”
御医不是谁想用就能用的,除非特旨,有资格享受最高档医疗服务的群体只有皇太后、皇帝皇后、太子太子妃、皇长孙等寥寥数人;有爵之家可用太医,倘或皇亲国戚、高品世宦之家有老病、产妇、伤患需行照料,亦可请旨供奉太医。琴思月(龙汐)秩同皇储,有传用御医之权,想长期留人候用却需帝后恩典。
宁荣两府都有共识:只要朝云公主安好,顾家即便获罪抄家也是无妨!是以不管与琴思月(龙汐)亲近疏远,都诚心祈祷她母子平安。
搁顾冲这儿还要加进感情因素,郑重其事警告顾强:“你要再为着有的没的搅扰婶婶休养,叔叔不怪罪,我也饶不过你!”
顾强原就牵挂伶女,如今更是担忧琴思月(龙汐),心绪大为烦乱:“我又不是没有肠肺的人。”
顾冲也理解弟弟的苦楚,因又安慰道:“婶子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她要袖手旁观,你那红琴早不知去哪儿投胎了,既已出手,好歹没有性命妨碍的。”
顾强心下稍宽:“不拘如何,等婶子大好后再说。”
琴思月(龙汐)这般景象,几乎出不了院子,得以探视的亲戚都是报喜不报忧,毕竟为年节,小日子虽然清净,你来我往的也不算无聊。
顾伊倒跟琴思月(龙汐)说起一事来:“三老太太年前托了媒人,想给孙子求娶红鹭,虽说是清清白白的孩子,到底配不上顾家的爷儿们,我敷衍了两句没有应下,且料不到后事如何。”
“三老太太?”琴思月(龙汐)想了一想,稍稍觉得吃惊,“是顾嫈吧?”
顾伊“嗯”了一声。
琴思月(龙汐)略感不解:“怎么就相中了红鹭呢?”
顾伊笑道:“您忘了?上回沐家的哥儿无礼,是瑞哥儿护下了红鹭。”
琴思月(龙汐)恍然大悟:“这可真叫缘分了!”
顾伊疑惑地问:“您觉得这门亲事妥当?”
“我记得红鹭是当年林表弟于来京路上从拐子手里买来的,那会子还小,跟着林妹妹几年也算是有了出身。”闹过顾强这一出,琴思月(龙汐)的宽容度大大增加,“宁娶大家婢、不要小家女,这门亲事也算在讲了。”
顾伊有些心动:“我也喜欢她性情温厚,早先打算,将来或给芝晴添份助力、或作陪房随嫁,总有一份前程的。”
琴思月(龙汐)蹙眉:“姑妈,林妹妹这样的人,您莫不要给她许个指望三妻四妾的公子?”
“但凡过得去的人家,哪个又是一心一意的。”顾伊苦笑,“也只长白算是异类了。”
“他是没法子。”琴思月(龙汐)笑道,“犯了这一条是欺君的罪过。”
顾伊给侄子说句公道话:“他要有那心,做下对不住你的事儿想瞒着也容易。”
琴思月(龙汐)点点头:“您说漏了一句,说不准已经做了,瞒着我不知道而已。”
闲聊了一会儿,顾伊起身告辞,又向琴思月(龙汐)笑道:“我得回去掂量一番,瑞哥儿当真有心,索性放了红鹭的奴籍,再置办份体面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过门。”
关于红鹭的终身,后面却还有惊喜。
新调兵部的顾化早年盘桓江南,也曾是巡盐御史门上的贵客,他是极通时务的人,神龙将军府门第又高,平日攀扯不易,借着瓜葛倒指使继妻顾毕氏与林家时常走动,顾伊不好拂人美意,每常少于拒见,两下自是熟络起来。
隔了几日,顾家的媒人二次拜帖,恰巧顾毕氏因为得着新奇花灯上门讨巧,听到顾伊忧虑“门不当户不对”的话时踌躇起身:“妾身有句话,原该告于夫人,一为年深时久不大抓准,二来揭了妾身底细,三怕给夫人多添烦恼,心下搁了两月不曾直言。”
“嗯?”顾伊十分好奇,“恭人有话,直言无妨。”
“是。”顾毕氏在顾伊示意下入座,探着身说道,“夫人有所不知,妾身本是姑苏人士,幼年家贫,为父母卖入本地望族甄家为奴,取了个娇杏的名字,主人家只生一女,爱如掌珠一般,三岁那年因家人看护不当被拐子骗走,老爷太太遍寻不着,先后病倒。后来邻家寺庙走水,殃及主家,又遇盗匪横行、官兵剿捕,主家难以安身,只得将田庄折变,带着奴婢投奔岳家,不料奔靠非人,一股家私尽为哄骗,男主病暮,竟跟了游方的道人飘飘远去,徒留主母领着妾身二婢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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