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一名女子丹衣水袖,唱着越曲。姬青禾细细听来竟然还觉着熟悉,便问:“这是什么曲子?”
“回公子,这是《狐妖登仙》里头的唱段,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本地的。”姬青禾感觉铃儿整个人都要贴到她身上了,而一边的宁澈面色不好,便补充:“怎么不陪陪那位公子,我不胜酒力。”
铃儿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姬青禾,这才走到宁澈身边。宁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姬青禾,这时候铃儿娇俏一笑:“好了,铃儿这下算是看出来了,两位可是有情人——或许应该叫青姑娘?”
“你……看出来了?”姬青禾心想这就尴尬了。
铃儿解释:“小女子本来也是猜的,但看着两位眉来眼去,便觉得,准是。跟何况怎么会有人说画姐姐丑呢,必然是在心上人面前不敢直言罢了……”
宁澈点头,说道:“姑娘聪慧。”心想,难道他刚刚是眼瞎了,没看出那紫红色衣服的人美在哪里,又暗中埋怨六子出的什么馊主意。
就在这时候,花满楼大厅忽然一阵骚动。“印画人呢,让她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走出人群,大声喊道。
鸨母连忙笑脸相迎,道:“这位公子贵姓呀,也是来找印画姑娘的吗,那真不巧了……”
东一弦没穿着官府,便拿出令牌,说道:“呵呵,看清楚了。”
“就算是官爷,花满楼也不能坏了规矩。”鸨母道,给其他几个姑娘使了个眼色。
“什么规矩,东爷来这儿是抓人的,识相的把人交出来,不然的话,花满楼上下都算从犯。”一个衙役打扮的人走出来强调。
鸨母甩了甩帕子,问道:“哎哟,官爷倒是说清楚印画姑娘犯了什么错,不然莫名其妙地就把人抓走,那可是假公济私,客人们也不答应。”言下之意,花满楼里头有钱有势的人可不少,你得罪不起。
“今日清晨,萧公子在房中死去,家中人报案,仵作说是因为‘精力衰竭’,我们今日四处找其死因,从身边小厮得知最近萧公子夜夜在花满楼印画姑娘这里。”
“既然萧公子是家中死的,与我花满楼里头的姑娘有何干系?”鸨母妄图拦住人,不料从楼外又进来几个官兵,推开众人。
早有机灵的妮子上去喊了印画,只见紫衣女子白纱覆、莲步轻移,走到楼下,说道:“奴家这厢有礼了,不知几位捕快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带姑娘前去问话。”东一弦说道,“走吧。”
“妈妈放心,只是去问个话,不会有大碍,只是张公子那儿……”
“张公子那儿你就放心吧。”
看了这场闹剧,铃儿不禁有些唏嘘:“这真是无妄之灾呀。”宁澈对那女子没多大好感,冷言是真是假说不定。
“多谢铃儿姑娘接待,我俩先走了。”姬青禾留下些碎银,便说告辞。
“姑娘慢走。”铃儿眼中闪烁着些许惊羡。
一出花满楼,姬青禾是真的憋不住笑了起来。“谁给你出的馊主意,柳明应该没有这智商吧。”
虽然没听懂姬青禾说的“智商”是什么,宁澈也是略有些恼火,走上前抱住姬青禾,小声道:“乖乖叫夫君,本王就不治你的罪。”
“……”姬青禾挣扎了一下,发现力气不够,只好喊:“夫君。”
“真乖。”宁澈这就放开她,低声说,“天色还早,想去哪儿,为夫带你走走。”姬青禾想了想,天气也还冷,不如回去算了。
“边走边想。”
走了一段路,姬青禾碰见一个刚刚在花满楼里的那几个捕头,什么印画姑娘并不在,只见他们蹲在地上看什么东西,听到脚步神之后,有一个立即起身,喊道:“谁?”
姬青禾看见地上躺了一个男人,不知是死是活。东一弦警惕地看着来人,道:“你们两个打哪儿来的?”
“我就住在这附近。”宁澈道,“不知几位在做什么?”
姬青禾定睛一看,这人居然有些眼熟,凑近一看,道:“师兄?”光线很暗,但此人是王怀素无异。
“你认识王师爷?”东一弦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看起来极为秀逸的小生。
姬青禾看出来王怀素是被一种术法困住心魂,道:“等会。”取出一只小铃铛,姬青禾念起咒语,很快王怀素转醒,看到姬青禾时,揉着脑袋,愣了一会,才说:“青禾,你怎么在这儿?”
“师兄,我与夫君出来游玩,正巧在这儿碰见你……”姬青禾扶他起身,说道,“你呢?”
“夫君”二字让王怀素一阵恍惚,却也生不出多少心酸,大约,他真如师兄从前所言:你这人是生来不懂情爱的。也就出神了片刻,王怀素解释:“还好碰见你与东捕头,我也是来这儿查案子的,不知哪里的妖怪,好生厉害。”
一听有妖怪,东捕头立即抓住王怀素的衣袖,道:“师爷,千万别吓唬我呀。”
“既然如此,我与青禾不打扰你们查案子了。”宁澈握住姬青禾的手,转身就走,姬青禾只好匆匆道别。
王怀素的玄术水平姬青禾到底也是知道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妖怪。
想起上次解救了一众被拐卖的儿童,姬青禾丝毫没得到任何功德,反倒是宁澈有那么些许。能离开这世界的希望到底是极为渺茫,不知道王怀素对这个有没有了解。
“我算是明白了。”宁澈突然冒出来一句,道,“你心心念念的还是你的师兄。”
姬青禾抬头观察他的表情,跟什么都没说过一样,仿佛刚刚她是在幻听。宁澈停住脚步,一手按住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本……我那里不好,你与我说,要让我的妻子心里想着改嫁给别人。”
“我不是姬卿尘。”
“回京之后我将侍妾遣散、王府的账以后都你来管,我也准你在外面抛头露面。”
姬青禾几乎想扶额,只好说:“爱情与婚姻是不同的,再说,我也没有想改嫁,之前不是说了,跟你回京。”
“情爱都是话本里面写来骗你的。”宁澈抓住她的手,道,“走吧,天冷。”
无奈一笑,姬青禾只好跟他先回去。
王怀素上下打量了一番印画,见她没摘下面纱,也不好直接看此人面相,只是烛火掩映,眉眼之间,透着常人难以比拟的神韵。
“师爷,你说那妖怪到底长什么模样呀,给我们透个底,日后碰见了也好躲得远远得。”东一弦说道,不时瞥向主位上的府尹大人。
东一柱把口供递到印画面前,道:“画个押,就能走了。”
印画伸出一双素手,看到朱砂印泥,有些犹豫。“奴家从小碰不得朱砂这东西,烦请这位官爷换成别的可好。”
王怀素瞧见她手上戴着一层茧子,也不知为何会有人碰不到朱砂。“就拿胭脂吧。”
拿来胭脂,东一柱给她画了押,王怀素见这地方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回房间。杭州府的府尹是张太师的门生,回杭州府之后便邀请他做个军师。之前住的房子太过破旧,也就顺便搬到了府衙。
“许久不见。”白珞的声音响起,“看来麻烦不小。”
王怀素没懂他的意思。“什么麻烦?”
“袭击你的不是什么妖鬼,而是一个地仙。”白珞抬头仰望天上明月,“想不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会说吗?”王怀素笑着问,这白珞知道的事情不少。
“你不问我,我怎么知道该说什么?”
“我师兄那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王怀素坐到庭院里的事情,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白珞叹气,竟真将这件事情娓娓道来。
陈扬见九歌道人一杯一杯地喝着酒,有些心焦,却不敢上前劝诫。
“过来,坐这儿。”九歌道人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陈扬应声,赶紧跪坐下来。
“靖立年间,倭寇在涌东洲烧杀抢掠,皇帝派了军队前去。本座的娘,出生在那儿,没法子生活,当了军妓。”
“之后八年之间,本座无时无刻不在想,本座的母亲为何要生下本座。”九歌道人把脑袋靠在陈扬肩上,“后来,不打仗了,我母亲就改唱戏,带着我一道唱。”
“可娼妓有何不同,倭寇时而骚扰,军队也来来回回。”
“玉蟾东升四月四,月牙湖畔桃归零。
君心似铁寒光映,妾意绵绵流水随。
青丝三千,挽不住君心,只叹月宫苦寒,寒过玄冰。
苏家宅邸草枯雀安无人音,唯立妾红衣。
……
初晓朦胧转醒时,鸳鸯未成九鹤鸣。
妾怎不知苏家郎,违天助君登仙庭。
何惧,春尽,桃花落。”
陈扬有些震惊,九歌道人唱的曲调清越婉转,若不是亲眼所见,必然会以为这声音是来自柔媚女子。
“国师大人……”陈扬小声说了一句,想试试他有没有睡着。
“本座叫王怀微。”九歌道人睁眼,“本座师父带本座离开后,就取名怀微,随了祖师爷的姓。”
陈扬慌得很,话本里都说知道太多的人会被……
“十年前,我杀了那些人。瞒着师父,向别人学了凌迟。”九歌道人强调,“那里的所有人。”
“素儿大概会怪我吧。”
这回,陈扬看到九歌道人是真的睡着了,赶紧捡起一边的袍子披到他身上,其余再不敢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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