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多少春闺梦里人，为君绣上双鸟纹。
“半个月了，这雨下整整半个月了，老天爷就不能消停一点吗？”晾上衣服，赵嬷嬷一边抱怨，便说“小姐，跟跫音去布庄扯些新布吧，做几身衣裳，挨过这阵子。”
“好，那我去问问师兄。”姬青禾道。
“跫音，你过来。”等姬青禾出去之后，赵嬷嬷拉住跫音，悄声说，“你有没有觉得小姐和那王先生有私情？”
“嬷嬷，你也这么认为？”跫音小声附和，“我一直这么觉得了，你说他俩是一见钟情吧，王爷该怎么办呢。”
赵嬷嬷放开跫音的手，心道：感情这姑娘啥都不知道。这哪是一见钟情，分明是日久生情。
霓裳街上布庄、成衣店琳琅满目，寥寥行人，撑着纸伞，穿梭其间。
“连日阴雨，师兄，你的摊头可是没什么生意吧。”姬青禾问，这不，午时一到，立马就回府了。
王怀素摇头，笑言：“宋大人帮我做的宣传可足了，这小摊头人流如织，马上你师兄我就能晋升成为‘坐堂’了。”
这个世界的相命师分为好几种流派，一种是“守晷”——大街巷角摆一个摊头，按时收摊。还有一种是“坐堂”——跟现代的预约专家一样。最神奇的一种叫“云游”——一切随缘，碰上就碰上，不过此类的骗子、大师，真真假假分不清。姬青禾记得王怀素说过，他们的师父就是一名云游在外的玄术师。
这得是在古代，现代的算命先生多半被视为骗子。
“锦绣坊”的老板年近五旬，精神矍铄，看见王怀素，很是热情地招呼：“王先生，是您呐，这是令正？小店新进了一些上好的锦缎……”
“不不不，这是我的师妹青禾。”王怀素忙解释道，转身说，“青禾，这位是邱老板，以前到我这儿来看风水。”
“邱老板好。”姬青禾不敢看他。
“原来是青姑娘，失敬失敬。不过这也是多亏了王先生给挑的风水格局，老朽才能生意兴隆。”邱老板连忙吆喝道，“儿啊，还不出来迎客。”
姬青禾挑选了一会，拣出一块苏绣月白色布料，问：“师兄，给你挑这块可好？布料极为舒服，颜色也算素净。”
“你觉得好看就行，师兄瞅着都一样的。”王怀素笑着说。
姬青禾看着布料上绣的双鸟，淡淡一笑。
跫音兴奋地从角落里跑出来，道“小姐，这块吧。”正红色的布料，绣着鸳鸯并蒂莲。姬青禾看了一眼，回复：“你喜欢自己拿去。”
“你家小姐不喜欢这么艳的。”王怀素看着就是笑。
“王先生，刚刚你还说，都一样的。”跫音把那块布随手一放，“逗你们呢，小姐还是这块彩兰蝶纹的蜀锦好看，极浅的水粉色。还有芍药纹秋香色的布料。”
姬青禾完全说不出来这些布料的名称花样，哪种性价比高，最后决定，听跫音的。结账时，邱老板请三人到后院长廊一坐。
“王先生呀，鄙人有一事相求，若是您肯答应，这铺子里的布料随您挑，不仅如此，要求老朽的，尽管提。”邱老板说得犹犹豫豫，“不知您……”
王怀素细细看着邱老板的面相，道：“子孙有祸，青禾，可算得出，祸从何来？”
姬青禾没想到这时还要考验她，便说：“邱老板不如测一个字吧，可有纸笔？”
见状，邱老板一喜，也不直说了，拿毛笔写了一个字：照。
姬青禾看了一会，解释：“这一字属火，而火下四水，可以说是水深火热。‘日’边一个‘刀’，一个‘口’，这般便是，连日不出太阳，这一口人家，上是刀悬头顶，下是水淹之患？”
“这是我外孙的名。”邱老板连连哀叹：“唉，鄙人大女儿命不好啊，嫁到河口郡，下了半月的雨，河堤早被冲垮了，往往这也是平常事，没有想到今年，河伯发怒了，淹死无数人，那儿的道士说，童男祭祀才能压住水患。马上就轮到我的外孙了呀！”
“竟还有这种事！”王怀素皱眉，“祭拜的是黄河？”
“对呀。”邱老板道，“您也是玄门中人，我外孙有没有救……”
因为对地理的不熟悉，姬青禾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这是对应哪一条河，河口郡应当是黄河入海口的位置。
“邱老板，您别急，轮到您外孙是哪一天？”王怀素问道。
“是三十。”
三十夜黑无月，倒是符合妖魔兴风作浪的时间。王怀素建议：“那一晚，还请邱老板多拜拜月神。其余的，就交给我我吧。”
“拜月神？”邱老板压低声音，“您是说这河伯其实是……”
“暂时无法确定。”王怀素蹙眉道，先不说有没有河伯，就算有，怎么说也是地仙，残害生灵之事怕是不会做。
从一家小有名气的制衣坊出来后，风雨不歇，三人倒也没什么逛下去的**，径自回了梧桐街。没想到，宋明镜在王怀素府中等他们。看神情，宋明镜应该不是来找他们谈笑风生的。姬青禾刚要道别，留两人谈事，便听宋明镜说：“青姑娘也烦请留下吧。”
跫音走后，宋明镜拿出一幅画，道：“青禾姑娘看看这幅画。”
画中女子一袭丹衣，立于江畔，望向画外人，一双美目似有三千秋水，一点朱唇夺尽百花之色。“如今渭州府深受黄河水患，河口郡甚至用活人祭祀，都说是河伯发怒。”宋明镜缓缓说来，“有不少人在黄河看到河伯的模样，说起她翻江倒海的威能，河口郡那一片的百姓都深信不疑。”
“这就是河伯？”王怀素看看姬青禾，再看画中人，“与我师妹挺像的。”
姬青禾一愣，很大程度上她对现在这个自己长相没有多大感觉，古代铜镜看人模糊不清，她只好问：“像吗？”
“像不像也无所谓。”宋明镜道，“本官只是考虑到再这么下去，到时候可不仅仅只有活人祭祀那么简单了，是天灾还是妖孽作祟，只能请王先生出手了。”
“宋大人深明大义，爱民如子，我自会尽一份为苍生尽一份绵薄之意。”王怀素道，“这个月月底我会前往河口郡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探个究竟。”
“本官替黎民百姓，谢过王先生了。”
等宋明镜走后，姬青禾看到被留下来的画，问：“师兄，我与你一起去吗？”
“我自己去就好。”王怀素取出占卜用的物件。
“可是……”姬青禾看着那画中女子，觉得极为碍眼，“以前你不是说过，以后不一个人冒险。”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你又何必去冒这个险。
闻言，王怀素叹息：“我是不放心让你去。这个女河伯的来历怕是不简单，且她的长相会给你找来麻烦。”
姬青禾自知自己争辩不过他，便说：“你几日去？”
“容我先卜一卦。”王怀素道，半盏茶后，说，“二十七，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好。”
二十七，小雨。姬青禾出门时就看到王怀素站在屋檐下等她。“不是说要送送我吗，真是，我不到十天就回来了。”
“这是那日衣坊做的衣裳，我去拿来了，这天气出行，还是多备几套衣服吧。”姬青禾道，“阿蓝也不跟着你，一个人小心点。”
“好。”
姬青禾说完就把包裹递给王怀素，偷偷把扎紧的结扯松，随即想到，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转身关了门。
王怀素看着包裹松开的一角，露出苏绣双鸟纹的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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