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又停顿片刻,才憨笑着摆手解释道:“我这也是为了二弟妹你着想,他二叔往日是个什么性子咱们暂且不提了,就是你们院落霞坞里住着那些个……你虽有正室之名,但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儿?如今你们才成亲不到一年,他二叔就这般……时日再久些只怕更甚!”
又好似突然意识到身边还有下人们在,此刻才想到要屏退左右接着言道:“这内宅之事可不简单,外人瞧着咱们沁水阁中安宁些,实则不然。单论后院那两个姨娘就看着人心烦,可又能怎么办,所以我才让你有时还得为自己着想。”
这旁也好像有些听懂了顾氏所指,微微颔首追问道:“那大嫂之前让我朝娘家的叔父、婶母借银子,就是想要多给自己添份进项?”
“没错,就是这么一说,咱们如今每月才多少分例,若是能在这一本万利的海外贸易中分得……。”
谁知,未等这位笑着念叨完,郑氏已然连连摇头补了一句:“那就更不成了,我虽不懂经营买卖一事,可这商户们有赚有赔却是曾经听闻过的,若是另有银子我宁可多置办些田地在名下,才是稳妥!”
索性一棒子打散她几次三番欲说服自己的念头,才是要紧。自己虽然想借此机会彻底绝了他们往院子里塞人,可这棘手的借钱入股一事,也需一并解决了。
当她脱口而出之时,原本还满怀希望地顾氏也已愣在当场:“这个嘛,这事还得两说……得两说。”连连喃喃了几句。便再道不出个所以然来。慌忙之下却再也坐不住了。正打算起身往回去。
不承想,她想脚下抹油溜了,可偏偏这平日看似憨直的二奶奶却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大嫂,刚才我们院子里的事儿是不是鹦哥那小丫鬟报于你听的?”
“我知道虽说出身功勋世家,可因自小在京外长大见识不多,却也晓得颜面一事的重要,所以这丫鬟还是大嫂替我打发了出府吧。”
“你的丫鬟怎么让我打发了……?”才欲争辩几句,却被身侧的丁妈妈一把拦住。已眼神示意了一二,方才附耳低语道:“是主子你刚才说漏了,你且再瞧瞧那告密丫鬟的脸色,便一目了然。”
果然如丁妈妈提醒的一般,那旁的小丫鬟在二奶奶发话后,再被自己这么拿眼一瞪,顿时就‘嗵’得一声,直直跪倒在自己身旁,低声呜咽了起来:“大奶奶救救婢女,小的也是一片好心想着我们家奶奶受了委屈。朝您拿个主张的。”
好嘛,被小丫鬟这么一通哭诉。原本自己告密上门的行径,瞬间就成了自己暗中指使的无疑,再看另一侧抢在她之前来告密的那个倒是还算镇定,只是忍不住将头垂得极低,却不曾做出如此愚钝之举。
心中才刚定了定,抬头欲教训那哭嚎的丫鬟几句,又一次被身边的妈妈阻止了下来:“主子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微不可察地朝脚边的小丫鬟努了努嘴。
毕竟是多年的主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不待多费思量已然明白了丁妈妈的意思,轻轻咳了一声:“既然二弟妹有意让嫂子我替你打发了,你就跟我走。”
“多谢大嫂体谅,如今我正领命主持府中的庶务大事,万不得已这丫鬟还请大嫂多留一段时日,再往外打发可成?好歹给我这个做主子的留几分颜面,若是叫人知道了她是因为碎嘴被打发的,只怕日后想要再寻好主家也是不易?”
你倒是个心善的,可这心善实在有些过了,哎……不对啊,我都被这乡野之人给绕了进去,怎么就答应了这桩。但此时再欲反悔已是不能了,唯有满心不悦的朝身侧的丁妈妈频频打眼色,却见妈妈是一脸的平静无波,不禁在一个愣神后暗自思量了起来,难不成今日收了这个丫鬟下来,丁妈妈还另有他用?
不及多想,这旁一行人马正准备随了主子回转,突然就听得那旁一个重物落地之声响起,顿时这屋内之人又齐齐转向了另一头,那正用双膝跪着前行,匍匐在顾氏脚旁的丫鬟更是哭得伤心:“大奶奶您不能就这么走了,如今婢女也只求了与鹦哥妹妹一同伺候在您跟前。”
“怎么回事?”这是在场不明就里之人的共同心声,唯有坐定桌旁的二奶奶郑氏错愕万分地望向,那旁才刚准备站起身来的顾氏,再度张了张口,有些艰难地追问一句:“大嫂,这丫鬟难不成也跑去沁水阁中告诉了今日之事?”
“不,不,哪有的事,这小丫鬟叫什么名我都不晓得,哪里去过我们院子,没有的事。”
话音才落,就见那匍匐在地的小丫鬟,双眼噙满了泪水猛然抬起头来:“大奶奶您刚才不是还赏了婢女一个银锞子。”顺势由怀中摸出便直接高举双手,展示在众人面前。
顿时被当场揭穿了真相的顾氏只觉得天昏地暗,全身乏力:“他二婶你可不要误会才好,早先听你说起他二叔时常晚归之事,我才想着多看顾你这里些,谁知道……罢了,事到如今我说什么只怕都解释不清了,索性就告辞了。”
哪里还能继续在此处待着,原先是兴匆匆而来,谁知却是灰溜溜而去,实在叫人憋屈的很。怪只怪自己操之过急,未等同自家相公商议好了对策,就迫不及待寻了上门,又哪里晓得这两个无知,又胆小的丫鬟如此不堪,彻底搅乱了此桩。
身边的丁妈妈将全部看在眼中,晓得此刻再劝已是无意,一个眼神扫向地上一左一右跪倒的两个小丫鬟,已低声命了身边之人搀起了同回隔壁沁水阁。
“真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若不是刚才二弟妹的眼神丝毫不假,我都怀疑此前那几桩,咱们是不是都叫她给算计去了。”气鼓鼓地丢下一句,忙不迭灌下了半盏温茶,才在一旁的软塌上靠着,轻揉额头。
忙又续了茶给自家主子递过来的丁妈妈,却是笑了笑:“您是多虑了,别看刚才二奶奶说什么都要把那两个交与给你,其实也暴露了她的性子太过绵软,最后不是还替她们求情来着。”
“所以老奴猜想,这位一定是压根不知该怎么处理,才索性一并交给主子您的。依老奴看,漫说是她这个主子的不顶事,只怕身边那些个奴婢中也断寻不出一个能干的来。”说着又颇有深意地回望了一眼看押,刚才那两个小丫鬟的厢房。
这旁顺着丁妈妈的目光,瞥了一眼的顾氏也已恢复了大半:“妈妈的意思是,二奶奶她是因自己无法应对,才无奈将此事转交由我全权处置?”
“怎么不是,您且仔细想想刚才的情形,那位脸上吃惊的神情任谁都看得出,一定不知另外还有事情泄露。”后面一句更是压低了声量,继续道:“因为那位的当场慌了神,咱们才能将鹩哥偷了她家书的事儿,给彻底瞒了下来。”
“对啊,方才在厅堂之上险些被那小丫鬟给气晕了,倒把这桩给忘了干净,如今她那位姑母已是回去南面,只怕在这京城之中再无人可求助一二了。”
才刚欢喜片刻,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这银子的事怕是不成了。别看二奶奶性子憨直,恐怕也是打小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旁的都还好说,只是这银子一桩上无人能说服与她。”
这话一出口,丁妈妈反倒笑意更浓:“这不正好,从今往后二奶奶那头再寻不到可依傍的主心骨,你在耳旁告知什么,她必定是言听计从。没了那方郑氏从中引导,你与大爷想要尽快全盘接手这府中的庶务,才有更多的机会!”
低头沉思片刻,忙是抬头看向身边这人:“妈妈说的没错,比起借不到更多的银子来,还是这桩才更为要紧。等掌控了庶务大事,这银子岂不是手到擒来,还怕不及她手中的那些小钱?”
主仆俩相视而笑,等晚间再听闻了心腹来报,听涛苑中那位又不曾用晚膳,直到过了两更天郡王长子,才醉醺醺地被人架了回来。
一大早起身,庶长子两口子就比往日更显得神情气爽:“怎么我没说错吧,昨个我在郭兄处就听说了,咱们家这位在酒楼里又请了那几个废物一顿好吃喝。”
“他每月才多少银子,这般胡闹下去日后又拿什么汇账?”
却只见一旁的相公半带得意地凑近几分,方才悄声告诉起来:“都说他前几个月起,就老往新开的有间钱庄跑。原先我直纳闷,真要说老字号的钱庄好歹也都给咱们郡王府几分薄面,他又何苦去个新近才在京城落户的买卖家。”
说着又‘嘿嘿’奸笑了两声,才又继续道:“还别说,咱们家这位的胆子也是不小,居然敢偷卖了他生母的陪嫁之物,换酒钱!”
“啊,这胆子也太大了……可这库房的钥匙,他又是怎么弄到手的?”果然一听说自家二叔犯了如此过错,这位是顿时嘴角微扬,来了精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