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便做,这旁主子的地位是岌岌可危,而另一头大奶奶手中的权力却是与日俱增,两者相比之下孰高孰低已是一目了然,哪里还有人会蠢地分不清利害关系。
此刻就投奔了大奶奶虽是不能,但至少先留个好印象,才是日后图谋的关键所在。大宅门里的小人物,都有各自的心思和法子。忠于主子原是本分,但此时眼看着姨娘大势已去,这会儿再不另谋出路只怕也是个陪葬的悲惨下场,漫说这跟前伺候的大丫鬟尚且如此,外面院子里的洒扫婆子更是心中忐忑。
对于后院之中所发生的种种背主之举,大奶奶这里倒是头一个得了消息,都是看风使舵的好手,前面刚才走了个柳姨娘屋里伺候的大丫鬟,后面紧随而来的便是那二门上管事妈妈。
这旁方才极具诚意的道明了,自家主子的嫁祸之心;后一位就迫不及待,绘声绘色将柳姨娘日常安排的各处值守之人,一并都卖给了这位新到任的大奶奶。
“别看如今王爷是命了二奶奶主持大局,可真正接手管家的以我看还是这位大奶奶。”
“怎么不是,昨个我倒是没瞧见那场面,不过我家婶子回来就说了,二奶奶就是个啥都不上心的泥菩萨。听说大厨房里单分例银子每月就得好几十两,这位立马就提了他们听涛苑另设一间日常用,可见原本就是避重就轻,不敢放开手脚的主。”
先前听她给起了泥菩萨的名号,已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会儿再听说二奶奶放不开手脚。更是连连点头:“就是这么个性子。可惜原本也是的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怎么才在乡下养了几年,居然就被生生养成了这么个小家女儿的模样?”
“你还别说二奶奶的性子强不起来,以我看这般才最好。你想想大爷虽说长子,终归是从后院那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要是没被王爷冷落之前倒还好说,可这会儿吗……就不一定咯!”边说着边抬眼暗示身边的妈妈,而后又刻意压低了声量。回头指了指听涛苑:“瞧见没那位爷才是正经的郡王长子!”
“严妈妈是又瞧出什么来了?”显然对起头这人的说辞,很是好奇,不禁也学着她的样子低声追问了起来。
那被称作严妈妈的中年妇人,忙不迭矮着身子转向了另一侧窗户前站定,才回头朝她招了招手:“你自己看看咱们这一处院子里的两位庶出的公子爷,可是都清闲的很,要说五爷年纪还小倒也罢了,可三爷如今也有一十九了,柳姨娘还掌着府里大权那会儿,哪有他说话的份。可如今却是不同了。”
“昨夜里大爷特意寻了长随来邀,说是请了他们兄弟几个一同去了城内新开的饭庄吃酒!”
“啊。还有这事,难不成是要联手对付二爷?”
却被严妈妈一巴掌拍上了肩头:“说你傻,你还不认,这可是少见的兄弟和睦之象,连这两位平日里最不待见的兄弟都请了同去,又怎么会少了听涛苑里的那位正经嫡出?”
就在郡王府内各处仆役们,禁不住三三两两聚拢一处,私下议论纷纷之际,大奶奶顾氏哪里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看得对面坐定的大爷单昆,也不由得好笑道:“你就不怕等日后听涛苑里那位回过味来,再把你费力整顿好的功劳都给抢了过去?”
“抢!拿什么抢?”顺手拔下了发间的花形金簪,直接给了笃定的答案:“大可安心,她都说出了在听涛苑里另设一间小厨房,便是无意插手其他各处的排布。我虽不是老于世故,可看人的眼光却是绝不含糊,真要是个爱炫耀弄权的,只怕早在昨天那般的大场面上就我脸色瞧了。”
洒笑着连连摆手:“你瞧瞧这位是怎么做的?我看她是恨不得早些回转听涛苑才好。而且,她身边那几个陪嫁丫鬟也都是……啧啧各具特色的很!”
说起这一桩题外话来,这旁的顾氏又忍不住乐得抱了肚子:“实在没见过这么堪称奇葩的主仆三人。主子是个万事知晓的退过一边的温吞性子,丫鬟们中是大肚馋嘴与木讷呆滞的占了个全,还真是……呵呵呵!”
两句出口,绕是单昆这般公子爷都不禁皱眉摇头:“我们院子里就是洒扫的丫鬟都比这样的强,你说这郑氏该不会故意的?怕我二弟瞧上了颜色更好的,就直接添了后院……哎呀,我说你这下手也太狠了!”翻开袖口,果然是通红一片。
心里更是撇嘴直嘟囔:“要不是看在岳家对我夺爵有利,看我不好生振振夫纲!”
而与此同时,雅集斋中的围坐两旁的庶出公子们,却是各怀心思品着茶点。要说其中谁人心思最重,就要属与大爷同母所出的家中排行老四的这位少年了。
别看之前他是一口答应了联手罢了姨娘的大权,但这少年也是另有所图。一来,姨娘把持的这些年间原本亲密无间的兄弟俩,也在一次次的利益冲突后,越发离了心。其中当然有大嫂枕头风的作用,但最为要紧的一桩,还是姨娘的一味偏袒。
二来,自然因日后兄弟二人谁来承袭家业而起,不论是之前父亲的偏爱,还是姨娘从旁的教唆,在他老四看来自己大哥此刻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可以说也是此刻围坐一桌这兄弟三人的共同所想,本来有原配嫡出的人家,即便有姨娘庶出的儿子也都较为年幼,偏生自家这位父亲大人却是个特例。倒不如此处坐定的兄弟三人,都因自己压根无望承袭一事,才巴不得庶长子同样无法成功。
而是纵观各朝各代,有不少的例证可以为鉴,扼杀嫡出最终取而代之的不是没有过,只是那些人家之后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因此他们三人才会这般作想。
家族的兴旺与各房子孙都是密切相关,他们本就无望承袭,但不表明他们日后就会逐渐脱离,更有可能老死不相往来。恰恰相反,他们兄弟几人都是文不成武不就,再无家族的依傍可靠,日后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他日分家之后,咱们几个就算再不能在府里住着,好歹有了二哥的照拂小日子也定是过得不错。依我看二哥远比大哥有担当,至少不能叫咱们兄弟几个成了破落户!”这旁反倒是老四一马当先。
在座之人也就他最敢坦诚道明心事,之前府中掌着大权的是其生母,再看如今接手此事妯娌中,还有一位就是他的亲嫂嫂。其余两人倒是也想如此敞亮,但是形势所逼自然多了几分收敛,即便是年岁最小的老五,亦是如此。
“我听四哥的,反正我姨娘如今也有月钱,等分家里我接了她出去靠府里给的产业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十一、二岁的孩子竟然是脱口而出,倒把一旁最年长的老三说得涨红了脸。
“说来我这做哥哥的实在无脸,明知道日后定是要分家的,就该早些定下方向……唉,说来也是惭愧的很,二哥之前也曾提醒过,要么就拼了命多多练习骑术功夫,好歹还能仗着一技之长在应天府的驿站之中寻份相当的差事。可我却觉得自己堂堂郡王府出身,怎么能去到这般的所在,领个毫不起眼的……。”
却被一旁的老四当场打断:“听说各城驿舍都建地十分讲究,三哥怎么不去?照我看至少强过每日都要演武场上练厮杀,而且二哥又提了应天府的驿站,更是不比那些出京外放的清苦。”
“这个我晓得,二哥就曾领了我去瞧过一回。”讪讪一笑,才半带后悔地继续言道:“不但驿舍修得极其华丽,就是厅外特别辟出的池泽也不失为风光独有。听二哥悄悄提及平日无事,大可以在此处湖畔垂钓,就是晚间乌有值守之责时,也可以泛舟赏月。”
“啊!”这下却是两人同时惊呼出声:“这般的好去处,三哥你真是无心一试,只为了咱们这郡王府庶子的名头?”此刻再看老三也是一脸的懊恼,闷声应道:“那会儿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实在是糊涂的紧,就不晓得如今再去求了二哥,可是能成?”
“事不宜迟,咱们俩这就陪了三哥你走上一趟。”
老五话音刚落,却被一旁的老四一把拉回:“你且慢来,这节骨眼上咱们三人浩浩荡荡往听涛苑去,大哥、大嫂又会如何作想?我倒是无碍,你与三哥如今可都得看我大嫂的脸色过日子,怎能如此草率行事?再则,我二哥又会怎么看待此事,你可曾认真思量过?”
被老四这般一提,桌前的兄弟三人重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默不语。
直到一旁的老三好似深思熟虑之后,豁然开朗一般:“这事本因我而起,自然是要独自面对的。至于咱们三人商量的府中大事,此刻却还需三缄其口为妙,就怕大哥获悉我等心中所想之时,必定是雷霆震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