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试百灵的法子?”不觉抬头望向过来,嘴里还连着念叨了两遍,直到看见女儿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那旁之人方才彻底清醒,忙不迭拉过她,低声劝道:“怕是不妥吧,好容易叫那人死了心,你这回子有寻了他来,若是被那位……?”
“万不得已,谁乐意与那人扯上关联,但此刻已到要紧之时,真要是前功尽弃,即便你与父亲忍痛放手了,女儿我还不甘心哪!”说着更是狠狠瞪了后院方向一眼:“要不是后面那位才一回府,就给咱们惹这么些个麻烦,母亲您又何至于出此下策!”
姌姐儿口中所提的后面那位,自是让身边这位同样暗恨不已的主,碍于是家中长辈,又叫丈夫好生念叨了几回,就此熄了心思。抱着不闻不问之态,放任自流的做法此刻反思起来,却是自己太过自信的结果。
试想自家这位本就专好奢华之物,早先被老国公爷圈在了那般的所在,自是万般不能。然而,此时得以放归回京,又叫儿子、媳妇这般的好生相待,故态复萌也是迟早的事儿。
“都怪你娘亲我一时心软,如今可是悔之晚矣!”低头连着重重叹了两声,才继续道:“要说这会儿被那些落井下石的外人,逼得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为娘也不会……唉,算了这会子再来后悔,也是于事无补了。”
径自起身,慎重就着半开的窗户看了两眼,方才回来坐定:“此事的确是苦了我儿,为娘只怕会叫那人缠上,好歹他家祖上被封了个异姓的王。若是能借他之手,解了这燃眉之急倒是好事一桩,可你这贵人命却是天生注定的!”
听到这儿,绕是她姌姐儿再沉得住气,此刻也好似觅得了知音一般连连颔首。忙不迭笑着接口道:“还是娘亲最明白女儿的心思,任凭他祖上是什么样的来头,可这江山终究还是皇上家的。而我这天生注定的命格,又岂能是普通凡人轻易改了得!”
“所以。咱们只借他之手缓过这一阵,便是万事无忧了,毕竟父亲同那位商定之事,也足有七八分的把握……。”余下之言,此刻不在密室之中,口无遮拦怕是不妥。
显然母女二人都有此了悟,皆是转了话题,商议起了如何先着个可靠之人,诓了那人回京相助一二,才是当务之急!
就在这头母女俩商议如何诓了那人回来之际。同在内城的婍姐儿主仆几人,也正在紧锣密鼓收集了各方的消息。
既然,之前是他们悄悄使了人,放出了国公府正暗中转手自家产业的消息,这回笼各家反映之事。又怎可省略。毕竟自己最终的目的并不仅限于此,而是想借机拉低那方的所获,同时还能趁二房不备顺势拿回几间铺面。
而事实也正如自己预想的一般,前后不满大半个月,二房那头陆续转手而出的近三十家铺子,就有两成余到了霞光阁与自家手中。别看事先说定了本是两家合作,但在他金东家眼中。此刻到手七间铺面中,也仅有一半可直接扭亏为盈。另外三间,只怕需得耗费不少的时日,方能比肩前者。
然而,这三间不被霞光阁看好的铺面,对于婍姐儿而言却是另有所用。眼下哥哥尚未入京。自己这里虽是不好判定,其中究竟有几处本是自家的产业,但这余下的三间铺子却有一样是让她眼前一亮。
“下月文竹就要出嫁了,而陆家姐妹俩也是差不多时日出阁,总不好叫她们为此分心。所以。自今日起樱桃和黄桃你们两个,便将府外的差事都停了,一门心思在院子里帮忙我整理之前收集来的资料便好,至于你们两个……。”抬手一指,那旁正怯生生望向过来的二等丫鬟:“肉桂和丁香你们两个,日后除了每天轮流看顾厨房一二,余下之时也开始跟随她们,学着在出外走动一二。”
听得这旁主子吩咐一声,两个难得担当重任的小丫鬟,已是朝着自家小姐深深一福,待转回身来忙又给那旁两位姐姐施了半礼。一旁默默立定,可这心中的激动之情,却是难以言表。
终于自己两个今日算是真正成了小姐的心腹,原先厨房的活计虽说也关乎重大,但与之相比能被小姐安排了出门办差,才更为要紧!
别看这两个小丫鬟野心并不大,可这些时日来,却是看得分明因为自己原先二房那头采买来的,所以被搁置在外院里的时日,不可谓不长。就拿旧年里,方才进来的粗使丫鬟们作比,便是可见一斑咯。
原本这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两个也算是运气不佳,当年是被转了手后,方才归在主子名下的。真要是同文竹姐姐一般,本就是小姐自己由人牙子手里选定的,定然不会被搁置如此之久。
不过也正因为自家这位主子,实在是个宽厚待人的,小丫鬟两个才会如此欢喜。别的姑且放过一旁,就拿下月便要出嫁的文竹姐姐来说,这贵家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能得了这么一笔丰厚的嫁妆,不敢说是绝无仅有的,但至少在她们几个眼中,的确都能比得过村里,那地主给他家闺女置办的嫁妆咯!
倒不是全然看中了这一副小姐赏的陪嫁,而是自家主子由始自终从未这般宽厚,才是十分难得。要知道,当初跟随小姐京中国公府小住的丫鬟们,就有她们俩。
就是此刻回想起当时的种种传闻,再加上这些年间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也都不算少了。因此今日得了小姐的重用,自是让她们两个欢喜不已。
“年前我才同姐姐一起被升了等,如今更是得了小姐的看重,能和那几个姐姐一般,出门办差了。就不知道,回头我家堂妹那事儿能不能成?”这旁坐定摸起黄杨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了起来。
听她这么一说,后脚也随之进门的肉桂,也不免回望了一眼城外的方向:“你家那个堂妹只怕是个不好相遇的,早先咱们两家为何单挑中了你和我两个,让人牙子领了去?”
“那会儿不是……我家三婶还病着,身边总得有个端水……而且我三叔又是个……。”声音是越说越轻,看得一旁直摇头的肉桂索性替她接着往下:“又是个最霸道的,仗着是你家阿奶的小儿子,平日里就是底下的几个妹妹,都任凭叫他们夫妻俩支使得够呛,何况你家最是老实巴交的爹娘,更是不敢在你爷爷、阿奶跟前,多提半句!”
要说这两个本就是同村的丫鬟,当年被家里卖与人牙子,也是各有不同。肉桂家本就是佃户出身,可上头四个哥哥别说娶媳妇了,就光要填饱肚皮都费劲。所以,接连卖了两个不顶用的丫头,在长辈们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就这般才刚够给大哥说定了一门亲事,要不是这几年胖丫鬟,陆续让人捎带了银子贴补家里,只怕后面两个哥哥也定是说不上媳妇。
但即便如此,终究也比身边这丁香强。好歹自己家里是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才将姐妹俩卖与了他人,可丁香他们家却是不同。既不是佃户出身,家里也才兄弟姐妹四人,而且还是两男两女,只是坏在他们家那对黑了心的夫妻身上。
按理说,家中有小三十亩中田,即便有兄弟姐妹几个,也足够一家子嚼用了。可他们家的三叔原先就是霸道蛮横的,仗着自己读过几天私塾,便瞧不起两个一辈子在地里刨食的哥哥。自从娶了那镇上小油坊里的闺女,就更是变本加厉。
先是说动了爹娘让他们兄弟几个分了家,而后更是仗着岳家的关系,将二哥家分得的屋子也占了去。可怜丁香他老子本就是木讷少语的主,老娘又因娘家无人可依仗,便生生叫他们欺负得够呛。好在大伯一家有个身量高壮的伯母,这才帮着保住了原先分给的两间屋子。
可经历过一回折腾后,家里到底是被迫欠了外债,于是这身为大女儿的丁香,便只得自告奋勇成了旁人家的使唤丫鬟。
被一旁的肉桂说动了心思,已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冷冷望了一眼村子所在方向,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回头我就求了小姐去,那个家索性也不回了,哪怕接了我爹娘弟妹们,跟着陆家老爹在京郊新庄子里开荒,也比原先每日受那头的气,强上百倍!”
“早该这么着了,旧年里咱们还只是厨房的小丫鬟,在主子面前说不上话,如今却是不同了。倒不是我仗着小姐看重,想要教唆老子娘攀了高枝去,可你们家情形……还真是让人没法说。既然你如今想通了,姐姐我也帮不上别的,在主子面前实话实说又有什么难的!”
就在婍姐儿主仆们忙着整理收集来的各项资料之时,另一头远在南方的单晏却已得了国公府有难的消息。
“怎么少主你打算为此回京一趟?”
闻听师爷这么一句,他也惟有点点头,认真言道:“无论是那头是真的山穷水尽,还是一时之难,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在,我这里倒不妨走上一步,也是聊胜于无。倘若此时正逢转机,我却踌躇不前,错过了这回恐怕就得追悔莫及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