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各处依然风平浪静,上级没有发出新的指示,媒体没有新的报道,军部派出的警卫与巡逻队的数量照旧,更何况,虫族主星上的人们总是忘性太大,时间不长,时希整出的事儿便失了热度,大家似乎根本没把所谓的反抗军当真。
虫族王室和军部倒是算得上严阵以待,不过,尽管宁骅去出入关卡送自家表哥、结果意外晕倒的事件上了新闻,但目前还没哪个人脑洞大开地联想到,时希和景渊正是那个时候浑水摸鱼出了虫星。
宁骅晕倒的那天,时叙没能在圣地亚王宫等到宁骅醒来,于是,隔天下午,时叙特意传了个通讯请求去圣地亚王宫,经过整整一分钟的审核之后,通讯器的另一端传来辛沐有些低哑的声音。
辛沐先问了好,而后询问是谁,时叙回答道:“你好,辛沐,我是时叙,宁骅还好吗?”
“哦,是您啊。”辛沐语调一扬,貌似因来电的人是时叙而感到高兴,“少主在楼上房间里,我马上请他接电话。”
通讯的另一头空白了一小会儿,接着,伴随布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宁骅的声音钻进时叙的耳朵:“时叙?”
“对,是我,你好些了吗?”时叙关心道。
“已经好多了,我惯常体弱,昨天估计是最近太累所致。”宁骅克制着,可仍然藏不住那一点点冒尖的欢喜,“听辛沐说,昨天你和我们一道回了圣地亚王宫?”
“是啊,本来想等你醒来的。”时叙答道,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
宁骅带着笑意说:“我也想早点醒的,要是知道你在,我一定挣扎着起来。真是不好意思,你现在在哪里?不如我请你吃饭,当作赔礼?”
“呃,这也不至于,应该是我谢谢你昨天帮了大忙。”时叙觉得这一对主仆今天皆有些奇奇怪怪的开心,他隐约产生了些许想法,可又立即扔到旁边,不愿去细细思考。
听闻此言,宁骅顿了顿,再开口时笑意明显收敛了:“季纪是我表哥,我不去送才不好呢,该我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看样子宁骅是决心把这出戏演到底,时叙不知道能如何接话了。
人在打电话时,只一心一意地倾听电话那端的声音,感官反而比面对面的时候更为敏锐。时叙能感觉到宁骅的心情没有刚开始好了,他虽已察觉一二,但又不太明白造成这一变化的具体原因。
幸好宁骅无意纠结于此,他等了几秒,见时叙沉默,便故作轻松道:“你只在我和卓忻的订婚宴上来圣地亚王宫吃过一次饭吧?我们好歹也算朋友呀,下回,必须找个你有空、卓忻也有空的时间聚一次,反正我时时刻刻都闲着,就看你俩的了。”
宁骅说得挺可怜的,时叙无法拒绝:“是可以,到时候约。”
时叙答得认真,并没有一丁点儿敷衍的意思。宁骅大概也相信时叙会说到做到,他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闷了。
时叙又和宁骅东拉西扯了几句,两人其实没太多共同话题,随便聊了聊就准备挂电话了。
然而,说过了“再见”,时叙正打算关闭通讯,忽而听到那一端响起宁骅慌张的声音。时叙以为宁骅想起了重要的事,连忙止住动作,问道:“怎么?”
“我……”宁骅刚说一个字,就打住了,仿佛突然被人扼住了咽喉,半晌后,宁骅才轻轻弱弱、犹犹豫豫地道,“时叙,我说真的,倘若你有时间,来看下我吧,花不了很久的。”
时叙一时之间五味杂陈,也放低了声音回答宁骅:“好。”
时叙说完了那一个“好”字,宁骅像是怕时叙反悔一般,硬是抢在时叙的前面,断开了通讯。时叙短暂地发了会儿呆,而后他回过神来,一面叹气,一面关闭了通讯器,他原想问问宁骅是不是得了重病,可最终没问出口。
至少宁骅的声音听起来的确精神多了。
这周,切尔西元帅给时叙批的假到期了,因此,星期三早晨,时叙赶紧去军部报了到、销了假。时叙本以为自己肯定要面对堆积如山的工作,可到了办公室,他坐下来一看,也是神奇,上一周居然仅仅遗留下几项待处理事务,少得惊人。
时叙没什么拖延的毛病,他在办公桌的皮椅上坐定,连水都没喝一口,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公务之中。签完上礼拜剩下的最后一份文件,又针对内容拟好了回复意见,时叙把文档拖进聊天框内,发送到了工作群中。
处理完上周的事情,时叙拨通了6楼办公室的内线电话,让办事员将军部的工作日志传送给他。那边的办事员丝毫不敢耽搁,一边答应着时叙,一边从自己的文件夹里调出工作日志,因此,时叙才放下听筒,便看见军用光脑上闪烁起消息提示的亮光,是工作日志的记录表发来了。
时叙要工作日志,并不是有目的性地找东西,只是作为一名爱岗敬业的军官,时叙觉得很有必要了解一下,在自己休假的日子里,军部都开展了、完成了哪些工作。从前,时叙不怎么请假,所以,虽然他会按时写好每周的工作总结发给办公室汇总,却往往一年才跟办公室要一份军部的工作日志。
时叙大致浏览了一遍工作日志,发现上周并没有要紧的事务,他懒得再看之前的,便将记录表关掉,保存在了他自己常用的工作文件夹中。
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二点,时叙打了电话给食堂的工作人员,让人给他送一荤一素一汤到办公室来。食堂的饭菜全是现成的,工作人员打了个包,五分钟就将饭菜送到了时叙手上,时叙简单吃了中餐,只喝光了那碗豆腐肉片汤。
景渊离开了,时叙感觉自己是吃饭也吃不香了,睡觉也睡不好了。当然,除去感情因素,其实还有占了不小比重的现实因素,例如,军部食堂做的饭菜真的没有景渊弄的好吃,以前抱着景渊睡结果现在抱不着了难免不习惯。
况且,时叙不能不担忧。景渊说到了地方会立刻联系时叙,但直到现在,景渊依旧音信全无。时叙本身不是热衷于胡思乱想的性格,可要说景渊他们走了三四天,还没到目的地,那绝对是不正常的,这么三四天的航行,努努力都能跑外星系去了。因此,时叙总是耐不住去想,景渊和时希会不会遇上什么棘手的情况。
尤其是,昨天下午,时叙发现自己交给景渊的卡里划出去了一大笔钱。时叙有点着急,当天下午便开着飞艇去了一个特别偏远的星际银行网点,悄悄往卡里存了一笔更大的数目。说起来,这还是时叙第一次进银行、第一次操作存取款机,毕竟时家一贯是有银行的工作人员上|门|服|务的,并不需要时叙亲自跑去银行。
时叙给景渊转完钱,又专门查询了一下自己卡的余额,他数了数到底是几位数,然后心中万分难得地生出了以后要节俭点的想法。
中午,吃完中餐,时叙就趴在办公桌上小憩了半个钟,休息完了,时叙站起身做了一下拉伸运动,这才继续下午的工作。
事情差不多做完后,时叙收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他点了点通讯器上圆圆的接听键,不等另一边的人说话,就问道:“时谨,你下课了?”
“早下啦,现在都过四点了!”时谨稚嫩的声音活力十足,他告起状来,“雄父,我跟你讲,豆奶又自己跑出去了!”
豆奶会自己溜出去玩,这点时叙一直是知道的。养翼狮其实跟养狗相似,养狗得天天带出去溜,不然它就拆家;养翼狮也一样,翼狮比狗更精力充沛,只是它智商更高,知道拆家这事不能干,所以会自己跑出门遛弯。
时叙平日里也不太爱溜豆奶,特别是,这翼狮和狗还是有区别的,狗牵出去多跑跑就行,可翼狮又得跑又得飞的,还不喜欢人带着,是以时叙索性不去管豆奶,只要豆奶记得回家就好。
时叙对时谨说:“随它去吧,豆奶也不是头一回自己往外跑了。”
时谨不乐意地嘟嘟囔囔:“我想和豆奶玩嘛,我本来趴它背上想要它带我飞的,可它直接把我甩下去了。”
时叙紧张了,立马问:“你摔伤没有?”
“那倒没有。”时谨还有点小骄傲,“我趴豆奶背上嘛,但它不肯让我骑,起飞的时候把我扔下来了。不过,我是顺着他的后背、尾巴一路滑下来的,毛绒绒超舒服,一点都不痛,我还拔了几根豆奶的翅膀毛!”
“……”时叙揉揉太阳穴,拿时谨没办法,“你别折腾豆奶了,上次你泼了豆奶一身水,烧掉了豆奶一撮毛,都把豆奶气坏了。”
时谨嘟囔不停:“明明是雄父说豆奶的皮毛能防水,我才试试的。还有那个烧掉的毛,我不小心的,我给豆奶喂排骨了,豆奶也原谅我了。”
时叙无奈:“说来说去,你总是有理。”
“那不说了。雄父,我们今天晚上就搬去爷爷家吗?在爷爷家吃晚饭吗?”时谨显然十分期待时家的晚餐。
时叙道:“对,晚上想吃什么就打电话说一声。”
“嗯,”时谨心满意足地应着,“那雄父要乖乖上班,这样我才能安心在家等你。”
时叙被噎了一下:“……我下班去家里接你,再见。”
“好哦。”时谨说着,猛地加快语速,“雄父,你做的营养餐真的超难吃!”
然后,时谨闪电般地掐断了通讯信号。
“……”时叙看着自己的通讯器上显示的“对方已挂断”字样,只有无语。
早在时谨还是个蛋的时候,时叙就感觉到这个小家伙的性格不太像他和景渊,方才,时叙福至心灵,终于发现,时谨这样子其实挺像时希的……
眼看着就要到下班时间了,时叙偏偏接连收到了几封邮件,他一一打开回复,好不容易开到最后一封。
只是,这最后一封邮件,标题是“内部公示”,主要内容是“经军委讨论后决定,将时叙中校提拔为上校”。
时叙一字不落地把这封邮件念了两遍,再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没错,他最近没有立下大功,也没有做出任何成绩,升职这种好事委实不该砸到他脑袋顶上。
这未免太莫名其妙了,时叙觉得自己必须问个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祝大家明天中秋快乐,希望我们都能吃到好吃的月饼!【前情提要就是我今天被外婆劝说尝了一个据说超好吃的月饼,心累qaq】
谢谢“珏珏”,“醉纸铅华”,“薄情绯情”,“h0827”,“aries”灌溉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