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睡在床上几天了。
有时候凌云遥太忙，就留着我一个人在榻上，柳绿陈婧几个人就轮番候着我，生怕我有一点事。
我夜以继日的睡不着。
也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忘了这些事，可是闭上眼就好似什么都在耳边呼啸。我过问不了宫里都发生了什么事，脑子里总是乱七八糟的。
睡着了，再醒过来还是会觉得害怕。
柳绿急的直跳脚，她问我：“娘娘你肚子里的孩子呢？你想饿死他还是饿死你自己？”
胃里饿的难受，胎儿会在肚子里不停的翻转踢我的肚子。我才勉强起来吃一口东西。
持续了几天之后，慕容锦珠跟凌中简过来甘露殿拜访我。
凌中简见了我就过来抱住了我，“姐姐，小弟弟瘦了。”
我见了他似乎有了些力气，我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姐姐瘦了，小弟弟就瘦了。”他认真的说。
我笑不出来。
慕容锦珠看着我，有些心疼的说：“娘娘，你肚子里可还有龙种，如果这样下去，哪里扛得住。你想不开没关系，总要顾及一点孩子。”
我点点头。
闭上眼睛，虚弱的没有力气，“简儿，你怎么来了？要离开四方城么？”
慕容锦珠摇了摇头，跪在地上对我说：“怕是离不开这四方城了。我被凌云鹤骗了，入城之后，就一直没有了外面的消息。以为自己握着一纸把柄，其实不过是凌云鹤骗我的把戏。我是来求皇后娘娘开恩，饶了我们孤儿寡母。”
我没看她，摆了摆手，“何必求我，我如今已经没有精力再去问别人的事。”
慕容锦珠说：“娘娘，你看看简儿，他那么喜欢你，你如果振作起来，以后就能生个一样的儿子。看着他健康活泼的成长，那是很开心很幸福的一件事。娘娘，你看看简儿啊！”
凌中简望着我说：“姐姐，你好起来，我们就能回家了。”
我大概明白，凌云遥见我一直这样，担心我，所以叫凌中简跟慕容锦珠过来劝慰我。也许许诺了他们什么。
“罢了，你们先退下吧。”我挥挥手。
慕容锦珠见我不想搭理她，只好领着凌中简出去了。
走时候，回头还望了我一眼，说道：“方子刑，拿出你曾经那个狠劲来，谁杀了你娘，你就杀了谁，这么躺着，你以为杀了你娘的人会担心你？你做梦！”
然后她就走了。
杀了我娘的人，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方子敏。
她还活着。
母亲临死的时候，却还是求我放了她。
我想了想，胸口疼。
我挣扎着爬起来。
柳绿见我要起身，赶忙跑过来扶着我，“娘娘，您想下来了？”
我说：“方子敏呢？她如今被皇上关在哪了？”
柳绿说：“跟方子卉关在一起。”
我笑了笑，恶狠狠的说：“千万不要叫她死了，我一定要好好地伺候着她，叫她活的好好地。”
柳绿应了一声，奇怪的瞧着我。
我起来动了动，才觉得身子被自己折磨的是分虚弱。
还好，肚子里的胎儿顽强的活着，时不时踢我的肚子证明他的存在。
我坐到铜镜前，对柳绿说：“我是不是瘦了很多？这铜镜里面我看着十分的不清晰。”
柳绿说：“娘娘，您能起来就行，总要吃些东西。”
我说：“好，你准备早膳，将我收拾干净，我不要看见我虚弱成这个样子。”
我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如今母亲既然不想给自己留羁绊，那就等着慢慢去收拾这些人，不用着急，方子敏以为她有了后盾？
她做梦！
柳绿跟陈婧花了些时间，才掩盖住我脸上这些日子的沧桑和虚弱。
我很满意她们的点缀手段，浓厚的胭脂更是叫我看起来红润了许多。螺子黛浓厚的勾勒了我的眉，看起来英气了许多。
我说：“好，就是这样。”
膳食被送到了甘露殿。
整整一桌。
芸艾茗说：“娘娘，并没有太油腻的东西，您看您喜欢吃什么。”
我强撑着叫自己将东西吃下去，不要吐出来。
擦了擦嘴，又抿了抿红纸。
“走，看看我的妹妹去。”我笑。
天牢里，仍是最阴暗的地方。方子卉跟方子敏住在同一个牢房里。
我站在木门前，看着蜷缩的方子卉，又看向另一侧躲在墙角里的方子敏。
牢里很冷，两个人都缩着，却并不靠近对方。
我笑了笑，“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是这么讨厌对方？”
声音一起，方子卉抬起头，用空洞的位置望着我。
她脸颊被毁了容貌，双眼被挖，原本美丽的脸像是厉鬼，十分的恐怖，柳绿看了一眼，就低着头没敢再看。
我却盯着她，一点都舍不得离开。
我竟然不害怕她这个样子，只觉得解恨。不管怎么样对她们，都不会更解恨了！
“方子刑？你终于来了！”方子卉沙哑的声音说。
方子敏冷冷的看向我，“真是小瞧了我们的三妹，有这等厉害的手段。你竟然将方子卉折磨成这个样子！”
“跟你们比，本宫还是差了许多。毕竟我一让再让才敢做，你们连忍让都没有，就直接动手了。”
方子敏呸道，“那是你活该！方子刑，你再怎么折磨我，沈氏都死了，你这几天不好过吧？是不是难受的要死了一样？哈哈哈，我太了解你了，你把沈氏当做命一样！”
我点点头，“是啊，这几天真的是难受的要死了一样，都快活不下去了。”
方子敏得意的说：“你能动方子卉，是因为她没有后盾，但是我有。你这辈子怕是都不敢动我吧？沈氏临死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一定要放了我！”
我又点点头，“是啊，你有了后盾，用沈氏的死换你这一世都不能被我弄死。”
我说着缓缓坐下去，摸着我肚子里的胎儿说：“只是，你刚刚也说了，我把沈氏当做我的命一样。如今她死了，本宫真的不知道，本宫还会有什么计较？”
我说着冷冷看向她，“不是你有没有后盾，是本宫如今有没有了良心。”
方子敏的脸色变了变。
“她都死了，本宫为什么要遵守她的遗愿留着你？”我反问。
方子敏笑的十分勉强，“你，你这是说笑！你怎么可能会不尊重她的意思？”
我也笑了笑，“这就要问你了。原本我就是方慧生的。方慧的手段你们都很清楚，她为了惩罚某个妃子，不惜将她做成了人彘。而且这人彘存活了数月，这可是少有的！”
“没有约束我的沈氏，我可就是方慧的女儿，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既然才思不如她，我学学她就好了。”我说着冷冷的开口问她，“你觉得人彘好不好？”
方子敏的瞳孔开始收缩。
我跟柳绿说：“将她脖子里的链子拿给我。”
柳绿走进去，一巴掌就甩在她脸上，方子敏的气焰消失了一半，却还是对柳绿叫，“你这个贱人！”
柳绿反手又是一巴掌，然后才将她脖子里的链子取了下来。
我将链子拿到手里，拆开，拿出那张纸。
或者那是一封信，信上写着：“吾等惨死，以此为戒，望敏儿能善保其身……不可与方铭山家人交好，不可善待方家人和方子刑，更要除掉方子刑……切记切记。”
“一封信，方子敏，你真是好计谋！”我冷冷的笑。
我信手就要将那信撕了。
我突然瞧见背面还有几个字，断断续续的写在角落里，在阴暗里才看的真亮。
我晃了晃，那几个字又不见了。
我皱了皱眉，这方铭霸还留了什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