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深知昆仑的性情,担心这不伦之爱毁掉自己的太子。他只能用杀死王姬的办法消灭这段恋情。但是苦于孤掌难鸣。几乎所有人,包括王后,襄王,昆仑,卓仑,还有凨国的外戚,甚至仰慕七月的诸侯国世子,全部站在七月王姬这边,致使昭明四次追杀失败。
从小就没有得到爱的七月,没有想到和父母的团聚,带给自己的不仅是拒不相认,反而是一再的追杀,愤怒至极。强烈的叛逆性,使她开始对自己的父亲应战。
……
“你想杀了我吗?”我问他。
“这一次,你还有逃生的希望吗?”昭明问道。
我又一次中了他的计。
我相信针对我的天罗地网已经布下了。
谁还会来救我?
昆仑在返回京城的途中;
王后娘娘以为我已经死了;
襄王爷怎么也不会想到:昭明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灵州山?
我的确是没有逃生的希望了。
我想了想,如果我这次死在昭明的手下,昆仑知道了一定痛不欲生。与其如此,倒不如像昭明说的,给他留下一点希望:让他误以为我还活着。我跟着师祖去了!离开这里了。
这样他心里也会好受一点。否则,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还要让他再次承受。
“好吧。我可以写给你。”我说。
昭明派人送过来一支笔,他让我用自己身上的素帕或者衣襟。
真是聪明过人啊!他是怕昆仑不相信。我取出自己的素帕,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我跟师祖去了。昆仑,你不属于我,留在这个世界上吧。”
说好不再放手。
我却这样不得不违背誓言,被迫再一次放手了。
因为有爱,所以我会做出任何有利于昆仑的事情。
我今生能够拥有昆仑对我的爱已经满足。如果我不得不死,我会尽最大努力让活着的昆仑生活得更好,而不是留在深不见底的、痛苦的深渊里。
我留下了那张写着字的素帕。这不是对昭明的屈服,这是对我的爱的阐释。
昭明知道我会为爱做出牺牲,他又一次利用了我对昆仑的爱。
接下来,我就准备逃走了。
我不会束手就擒。我准备奋力一搏,迅速逃离这个地方。
我对昭明得意地笑了笑。然后突然一个腾身,顺着左上方一个古藤就攀援上去了。
昭明喊了一声“拿下!”
四面八方的、准备充足的箭矢纷纭射向我。等我仓惶去躲避这些箭矢,我的攀援就受到了影响。
和上次一样,两个大网从不同的方向向我盖过来,我很容易被他们抓住了。
我真的不是昭明的对手。他对付我绰绰有余。我和他的每一次对决都是失败。我再一次落入他的手中。
他命人把我捆在大树上。这一次真的不会有人来救我了。
昭明对我笑了笑。
“你真是我的好女儿。聪明,美丽,纯真可爱。虽然没有在我身边长大,可是很像我。我为你感到骄傲。在你失踪的八年里,我一直在想:我那个王姬,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她是什么性格的?上苍把你给我送了回来。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个王姬真的不错,配得上做我的女儿。”
“你说这些还有意义吗?难道在我临死之前还要认我吗?你就算认我,我也不会认你。我们今生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傲娇地对他说道。
“你的性格很像你娘。不过这一点不好。这时候不是应该和我握手言和吗?我是你的亲生父亲。是我给了你生命。作为一个父亲,也许我并不愿意亲自去剥夺我赋予她的东西。”昭明说道。
“然后呢?在刀锋上面涂上混合的毒液,设圈套攻击我,让我活得更好吗?”我讽刺他说。
“那样做,是对我的对手。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上苍会给我这样一个对手。如果我不消灭她,她就会往我的心脏里面插入一把刀;如果我消灭她,就等于自己给自己的心脏里面插入一把刀。我不管怎么做,受伤的都是我。”
昭明喟叹一声。
他这时候的面容不是冷酷,也不是悲悯。我感觉他微微有些皱眉,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和无奈。
他挥了挥手。几个侍卫端着一个盘子上来。这一次我看到的不是白绫,而是一瓶带着红盖子的毒酒了。
“你准备把毒酒赐给我吗?”我问他。
“是。我必须结束你的生命。结束那个不祥的预言。”昭明对我说。
他来到我面前,用手轻轻抚摸一下我的脸颊,说道:
“造物主的神话!赐给我一个这么美丽的王姬!几乎每一个钟情的男子都会喜欢她。当我把眼睛投射她的时候,也会感到由衷地喜悦。杀死这样一个女子,还是自己亲生的女子,对于任何人都是一场灾难。对于父王来说,也是如此!”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你不是要亲手毒死我吗?我希望你痛痛快快说‘我恨你!我就是要你死!’而不是现在这种犹豫不决的样子。你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是你的女儿!对我来说也是如此!我的父王是襄王爷!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有,也是前生结下的仇人。”我爽快地对他说。
昭明说道:
“七月,你仇视你的父亲,父亲也是能够理解的。因为你无法理解,作为一个天子,他无法看着他精心培育的继承人突然消失;看着他用心维持的王道帝业无人承继;那是一种怎样的崩溃?天下万民仰仗天子生息;诸多诸侯国家仰仗帝王扶持。作为天子,就好像要挟动一个巨大行进的车轮,步步小心,处处稳妥。昆仑就是按照我的理想塑造的一个继承人啊!可是几乎一瞬间,你就要把他夺走!七月,我不杀你怎么办?让我周室几百年的基业毁在你手里吗?”
“我只是一个山林之中的女子。王道帝业离我太远,天下万民与我无关。我不关心你的车轮怎么行进。我只关心我自己的心需要什么?我爱昆仑,就是要得到他。哪怕死了也在所不惜。”
“所以说你是个孩子。所以说你执迷不悟。为什么要跟我对抗?你有什么资本?我是天子,我有至高无上的王权,我有主宰一切的权威。你有什么?孩子?”昭明问道。
“我有至纯至爱的人心。我可以抛去这世间的一切,我可以牺牲我的生命。为了得到昆仑,我可以放弃一切。”
“你很大胆,也很聪明。你很有勇气,无所畏惧。可是,你真的相信至纯至爱的人心吗?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最不能依靠的,就是人心。因为人心最为脆弱,最容易翻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畏惧我?为什么迫不及待要杀掉我?你为什么不去改变昆仑?改变你所谓的脆弱的人心?”我反驳他。
昭明说道:
“改变人心需要时间。我没有时间去冒险。七月王姬!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比你的娘还要美。‘大美之人,必有大恶。’天生你这样的妖物,还带着不祥的预言。这是上天给我的冤孽。看来天意难两全。我只能取其一了!”
昭明说着,返身离开了。
这就意味着我们的诀别了。
他步子走得很快,头也不愿回。他心里真的像昆仑说的那样,也会因为失去女儿而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