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放心。七月已经被我救下了,现在安放在我的昭华殿里。”襄王说道。
我愣愣的。我接受这个事实还需要平息一下我的情绪。我还需要时间去理清一点思路。
襄王不怀好意笑笑说道:“王后看明白昭明了吗?我说你永远看不懂昭明!‘虎毒不食子!’自己的亲生女儿他都舍得杀!你看看他是什么人?”
“臣婢去跟陛下论理!”我说。
襄王说道:“你说也没用!陛下肯定是信那个谶语了!他要保他的大周江山!回头我说他!没见过这样当父亲的!他不要,可以把女儿给我嘛?我好几个儿子了,就是没有女儿!”
我不理睬他。我气急败坏回关雎宫。我根本不相信昭明会做出这样悖谬大伦的事情!七月,是昭明心头最爱的女儿啊!他那么爱他的女儿!从小他对七月的爱就远远超过我对七月的爱。自从七月失踪,他当着我的面不流露,每年七月生日,他都偷偷去给七月画像。他心里有着多少对七月的思念啊!
他怎么会派人去追杀七月?而且险些就得手了?
昭明怎么会狠心下手,杀死他最爱的七月王姬?
我神魂失所,都被这骤然来临的一系列事情搅得神志不清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原本好好的,生活原本按部就班。天下太平,盛世重返。昭明施政以来,已经换来了难得的诸侯平息战乱,独尊王室的大好时光。
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一夜之间,昆仑带回来了一个他心里爱慕的女孩子。
他带回来了一个花容月貌、绰约如仙子的美丽动人的女孩子!
那是一个有着不祥预言,四岁时候就突然失踪的女孩子!
那是一个他永远也不能爱的,同父异母的有着血缘关系的女孩子!
那也是昭明苦苦思念了八年的女孩子。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昭明就已经动了杀心!一心要杀死这个失散八年之后,意外出现在父母面前的女孩子!
红颜祸水,绝色乱闱。她生长在山林之间,基本与世隔绝。可是,她竟然爱上了她的嫡亲的兄长!跟着昆仑以恋人的身份,回到父母面前了!
难怪昭明要杀了她!这不正是验证了那个不祥的预言了吗?绝色乱闱!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爱上她的兄长?这是不伦之恋!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允许的孽恋呀!
我在等着昭明回来。我要质问他!七月并不知道她爱上的人是自己的兄长。昆仑也不知道他爱上的是自己的妹妹。他们都是孩子,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爱情是不被允许的。只要劝解他们,告诉他们真相就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痛下杀手?
……
我是在梦中跋涉着。我千辛万苦地跋涉。
仰头看时,我看见苍翠碧绿的一棵青桐大树,生在万木葱茏的幻箐山上。
好美丽、好挺拔、好修长的一棵青桐嘉木啊!枝叶绽放,晔晔生辉。散发着馥郁的芬芳。
多么美丽的青桐嘉木啊!
从青桐嘉木后面,走出来一位妙曼的神女。她挥动着紫红色的衣袖,从那边的树林里面,跑出来一只庞大的神兽,跑到青桐树下面,幻化出一位仙子。两个人挽着手,一起旋转跳舞,然后往深林里面奔跑去了。
这是梦吗?怎么会感觉心灵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怎么会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
是有人在轻轻地吻我吗?那种感觉太熟悉了。是的,是丝弦经过了木琴的心房,润润的,滑滑的,让我有一种相知的快乐,和久别重逢一般的美妙。
我睁开了眼睛。是昭明在吻我。昭明回来了。
“是陛下回来了吗?”我问道。
“是。没有用餐就睡下了。王后很累吗?”昭明问我。
襄王对我说的话,一下子将我从沉睡的迷钝中浇醒。我不认识昭明一般,仔仔细细看着他。
“陛下下令追杀七月王姬,是真的吗?”我问他。
昭明没有回答。他这个态度让我一下子明白了:襄王说的没错!
“为什么?为什么陛下?七月王姬有什么错?陛下竟然下令追杀她?”我悲伤地问他。
“为了昆仑。七月王姬必须尽快消失!”昭明说道。
“陛下在说什么?昆仑是陛下的亲生儿子,王姬不是陛下的亲生女儿吗?陛下竟然对着臣婢的面,亲口告诉臣婢:七月王姬必须消失?这是什么道理?”我几乎不相信这是他说的话。
“当年政变,王后带着昆仑出宫,把亲生的王姬忘记在宫里。这是什么道理?”昭明问我说。
“昆仑是太子,是大周王室的继承人。臣婢自然要保昆仑。”我说。
“这是同样的道理。”昭明说道。
“只要分开他们就可以了!昆仑并不知道那个须臾女子是他的亲妹妹!只要分开他们就可以了!陛下为什么要狠心杀自己的女儿?陛下想要了臣婢的命吗?她已经失散了八年了,已经把父母的心伤透了。如今刚刚回来,陛下却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我哀泣道。
“王后难道没有看到:自从认识了须臾,昆仑已经变了!继续下去,我们就会失去昆仑了!那个预言是没错的!须臾!我们的七月王姬,她会毁了我们的昆仑,会毁了我半生的心血,毁了大周王室的江山支柱!她不能留!”昭明说道。
昆仑的确是变了!他从小受到昭明的严格教管,他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守礼有度,完全就是昭明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可是自从见了须臾一面,他竟然敢瞒着昭明,擅自出宫去寻找须臾。一去数月不回。
昆仑能够做出这样的举止,也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向来相信昭明的判断力。他料事如神,看什么事情都看得清晰透彻。这一点我也是服气他的。可是,要处死我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臣婢不管陛下说什么道理!陛下不能伤害自己的女儿!我们已经愧对须臾了!是我们没有教导她!我们有什么理由去伤害她?臣婢不会允许陛下伤害须臾!除非陛下先杀了臣婢!否则臣婢绝不会允许陛下伤害须臾?”
我大声哭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