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道:
“国君大人,你是不知道朝廷的开销。动辄就是几百万两。一个朝会几百万两,一个春狩几百万两。王室要王室的气派,要王室的尊严,哪一个动身不是几百万两往里面填的。这个水坝的事情没动工就扔进去几百万两了!听说勘探什么的用了不少银子。如果不填这个亏空,臣婢就是答应国君大人,那朝臣一股脑反对,恐怕还是不能如国君大人的心愿啊!”
公孙茂有点犹豫。毕竟,四百万两是个不小的数目。但是,和兀竺国即将到来的灾难相比,他还是有点犹豫。
这一切,应该感谢阴山四鬼。在江水里投毒,这是可笑的说法。我去哪里弄那么多的毒药?只不过是故意搅乱他们的人心罢了。但是人心一乱,朝政就会不稳。出点钱,还是继续陷入麻烦之中,公孙茂有点犹豫。
这个时候,蒲棠女御走过来,对我说道:“太后娘娘,后宫有几位妃嫔的母国有了丧事,已经准备了礼单,请娘娘过目。”
我说道:“本宫现在招待客人。礼仪往来,请玄霜夫人过目就是了!”
蒲棠女御回禀说道:
“玄霜夫人说了,凡是交往银钱在一百万两以下的,她做主才好。超过一百万两,要请太后娘娘亲自过目才是。奴婢手里现有五个诸侯国的事务,齐国国君新娶了夫人,还有徐国国君太夫人亡故,这都是姻亲国,数目一百万、两百万不等。奴婢以为,还是娘娘亲自签了更妥当。”
我做出很不耐烦的样子。蒲棠女御拿来文书,取来朱笔,我大致看了几眼,就在那些文书上面,一笔一笔划了几下。说道:
“既然是姻亲国,代表的是王室的颜面。况且陛下刚刚登基,正是联络用人之时。只管按照旧例再增添一些送过去,也是陛下的恩惠。不要让诸侯以为先陛下去了,宫里旧例就改了!还照先前的数目。除非五百万两以上的来说一声,剩下的就交给玄霜夫人处置吧。臣婢如今这么多事务,还只管来烦。”
蒲棠女御说道:“奴婢知罪。奴婢领命就是。”
我把礼单和文书递给她。蒲棠女御诚恐诚惶领命去了。
这是我的助燃剂。公孙茂好面子。他出生在蛮夷之乡,对王室不了解,心里有一种天然的自卑。我想让他知道:王室的排场威风远远不是他一个鄙远的蛮夷所能够理解的。一百万两银子只是王室的一点点小花销。
公孙茂说道:
“臣初到中原,朝见天子,就看到了华服礼仪之盛。看王室的富有,也是罕所未闻。敝国荒蔽,二百万两银两可以尽力,再多恐怕为难。”
“唉,既然如此,国君大人就出三百万两吧。臣婢替你出一百万两。国君大人从私囊里再松出来些。没有四百万两,朝臣那边实在过不去。夏侯大人,国库那边悄没声拨出来一百万两,就说臣婢款待使臣用掉了。凑给国君大人吧。”
公孙茂没辙,笑了笑说:“多谢母后娘娘。母后娘娘还是知道疼孩儿的。”
我说道:“国君大人的心思再多一点,算计臣婢的手段再高一点,母后娘娘更知道疼你呢!”
公孙茂问道:
“母后娘娘的脚伤怎么样了?上次真的是一场意外。儿臣没有想到母后娘娘会跳到水里。如果不是儿臣拼命将母后娘娘拉出来,母后娘娘的腿脚就废掉了!那下面是竹钉,越扎越厉害。儿臣真的是为了母后娘娘好!”
他说的也许是真的。我一句都不想多说。我淡淡说:“臣婢都忘掉了。修水坝的事情就这样吧,让他们停下来,专心修水利才是。至于银两,国君大人直接到空桐大人那里交接就好了。臣婢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公孙茂临走,我又吩咐珍珠白璧、黄金白银都赠送一些,命使臣将他打发走了。
蒲棠女御笑道:“太后娘娘可真是奇行!什么手段都用!带累奴婢也跟着说谎。”
我苦笑说:“如果陛下在,他一定会斥责臣婢,不择手段。有什么办法呢?”
“公孙茂会把三百万两银钱拿过来吗?”蒲棠女御问道。
“如果是公孙茂自己,他说到了应该会。可是如果背后有人撺掇,就难说了。尤其是那个昭晖。”我说道。
我担心的是昭晖。昭晖和公孙茂不一样。公孙茂爱虚名,好装排场。昭晖对中原王室可真是太熟悉了。如果昭晖劝阻公孙茂,我的三百万两银钱就泡汤了。
“奴婢听说,昭晖公子已经不在兀竺国了。”蒲棠女御说道。
“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惊讶问道。
“柳岸侍卫在那边留的有人。前一段日子托人回来带信,说派去跟踪的人有段日子不见昭晖了,不知道去哪里了。还没有确定,所以没有回禀娘娘。”蒲棠女御说道。
营建水利的事情我还烦着,昭晖我也暂时顾不上了。他如果悄悄离开了兀竺国,公孙茂可能就会把银两给我送过来了。
果然,空桐大人不久上了奏表,说公孙茂已经送来了白银三百万两。我命令夏侯健监管工程,空桐大人监管银两用度,一个负责申报,一个负责审核补给。将源江上游的水利工程硬生生推上了马。
事情处理完毕之后,我像是大病了一场,倒在宫里昏昏睡了一觉。
这是又一年的阳春了。昭明离开我,已经一年多了。
陛下!他到底到哪里去了呢?他还在这个世上吗?如果在,他怎么可能不回来?他撇得下我吗?还是他被困在哪里,不能够脱身呢?
我还是那样,不断地会想起他,想起他亲切的样子。柳岸侍卫已经去了多日了,依旧是踪迹全无。他难道就这样,从我的身边,彻底消失了吗?
我起了身,梳洗完毕,走到了宫苑里。
这段日子一来,营建水利的事情吸引了一些朝臣的目光,姚大人为首的王室贵胄开始关心几百万两银两的走向,工程的大小,利害得失,没有心情对付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