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城侯被我这样一说,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西凉侯见状说道:
“你一个妇人,牝鸡司晨,这里哪有你的话?臣建议迎回主父大人登基天子之位,执掌朝政,典正礼法,社稷百姓之翘首盼望。诸位大臣认为如何?”
“有理!赞同!”他的同党大声附和。
霍城侯迫不及待说道:
“既然大臣们都赞同,不如就写下请愿书,请主父大人迅速出面登基才对!国不可一日无君!主父大人登基,正可以稳定京城局势,平定内乱,安抚百姓。快准备请愿书过来!”
他们谋篡的关键时机到了!
只要朝臣都不出来反对,他们就可以写好请愿书,到后宫迎立主父大人!那位主父大人谦让一番后,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周室福祉,就迫不及待出宫为主了!
如果立的是别人还好!立的是主父大人,连昭明都没有办法!
我大声呵斥道:
“你们这些大胆的叛逆之贼!你们擅自进京,刺杀神武侯,攻入宫廷,妄图谋朝篡位。天子无罪,你们罗织编造;太子犹在,你们逆天妄行。今日满朝大臣,当辨明是非,分清黑白。本宫为天子正宫,天下之主,本宫在这里正式宣布:凡是追随霍城侯的,皆为谋逆,诛杀九族!谁敢附逆?”
我这样一说,群臣里面有一些动摇。这时候两壁厢里面开始出现骚动。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两壁厢里面埋伏的是甲兵,顺应的人都在请愿书上签名,然后推举新君有功,照样做官享受富贵;不顺应的人都会流血当场,死在这些甲兵的刀剑下面。还会赐一个谋逆的罪名。
一面是荣,一面是辱。一面是生,一面是死。时危见臣节,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出谁是真正的义士良臣。
南郭岳果然是有德之人,他站出来说道:“王后娘娘所言有理。霍城侯,还需要再斟酌考虑。周室礼法,立子有道,从无立父之理,有悖礼法!”
西凉侯站出来说道:“今日形势紧急!顾不上和你们说那么多!凡是签名的都是忠臣,不签名都是佞臣,别怪我们不客气!”
西凉侯说完,他手里的剑就铮铮响动起来,他肯定要杀一儆百,先杀个忠魂震慑其余。他首先会拿南郭岳这样的忠臣开刀。我知道南郭岳这样的人忠诚厚道,宁可一死。但是我不想让他做无谓的牺牲。
我走到南郭岳前面,对着西凉侯说道:“你想谋逆,不要杀忠臣,先杀王后才对!千秋之下,丹青有记:西凉侯当着众臣诛杀王后,犯下大逆不道之罪!”
西凉侯早就不耐烦我了。但是他却不敢当众杀我。我毕竟是王后,是君。他轻蔑地看看我,冷笑道:
“王后娘娘,臣看你还能再做几天王后娘娘!新天子登基,先斩杀你这样的妖后!不守妇德,无视礼法,牝鸡司晨。听说还敢带兵打仗?襄王不是把你废了吗?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天子的人了!你不是把钟涛放在车笼里示众吗?等肃清了天子之罪,也用这个办法,将你这个妖后放在车笼里示众,让天底下的妇人都看看,牝鸡司晨、祸害国家是什么样的下场?”
这种侮辱我的话,让我心里陡然一阵恶心。我微笑一下问道:
“本宫问罪钟涛,有虐母之罪,有杀妻之罪,有背主之罪。示众天下当然有口难辨。本宫不知本宫何罪?牝鸡司晨是什么罪?只因为本宫是个女子,就犯了天下大不韪之罪吗?”
霍城侯看出:阻挠他废立之事的是我这个牝鸡,他心里清楚迎立主父是第一要务。他急急忙忙宣布说:
“今日请来京畿诸侯和朝廷卿相大臣,是来议政的。一个女子有什么资格站在朝堂?而且你这个妖妇,罪恶滔天,不是你跑得快,当天就让你死在乱军之下!还敢过来扰乱朝政!本当把你按罪处死,怎奈大庭广众,王后之身,我们也不想被误作弑君之人。暂且把她关押起来,等新君即位,再宣判其罪把她处死!来呀,把她给我抓起来!”
我是不会死在他们阴暗的手底下的。这里就是我最好的死地。我说道:
“本宫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除了陛下,哪一个人敢动本宫?动本宫者就是谋逆,本宫必治他蔑视王室、诛杀九族之罪!”
那些兵士果然害怕,不敢上前。西凉侯不耐烦了!拔出剑来说道:“这个妖妇蓄意捣乱,扰乱朝政,还听她啰嗦什么?臣替主子行使公道,将这个妖妇当场斩杀,以正典刑!”
南郭岳劝阻说:“新君未立,她就是王后!此时诛杀,就是弑君!侯爷还是谨慎行事!”
西凉侯冷笑说道:
“新君马上就要立了!臣有拥戴之功,区区一个妇人,有什么杀不得的?你们都看着,凡是敢附逆昭明的,不遵从主父的,都是这种下场!他们的血,就必须洒在这个朝堂上,作为新登基天子的祭品!”
西凉侯已经迫不及待,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剑对准了我。
我知道我最后的时辰到了!
这也没有什么畏惧的。我的目标就是把我的鲜血溅在这个朝堂上,用热血洗干净这些逆臣给昭明身上泼洒的污垢。
我曾经非常恐惧地害怕死亡。当年我站在金谷城楼上面,看着襄王的利箭“嗖”地一声向我的胸口射过来。我那时候充满了恐惧,害怕,浑身颤抖。
可是现在,我竟然一点都不畏惧。因为有一种正义的力量强烈地支撑着我!我是为了昭明而死的!那种悲壮感,那种油然而生的崇高感让我充满了力量。
我冷冷地看着西凉侯,看着他手里冰冷的剑指向我的胸口,我以鲜血溅朝堂的壮烈感使我镇定异常,正气凛然。
我这种架势把西凉侯都吓住了。他可能有点不可思议。一个牝鸡而已,一个淫乱宫闱的荡妇而已,这时候应该吓得魂飞魄散、苦苦哀求才对,应该眼泪流满面,浑身觳觫颤抖才对。
可是我脸上带着微笑,眼神充满蔑视,镇定自若看着他,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