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你不在乎自己这条老命,也该想想你那孙子的死活不是?”
“你……”
“胡义,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你对得起这个‘义’字吗!我文守道真是瞎了眼,上了你这虎狼之窝!”
文守道见胡义用孙儿性命要挟,不顾横在脖颈上的钢刀,扭动着挣扎,将口水吐到他身上,脖颈也被锋刃划伤,鲜血顺着刀刃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老大,这老头倔得很,干脆一刀宰了得了!”
胡义身后的手下见文守道将口水吐到自己老大的身上,上前一脚踢到他脸上,抽出腰间钢刀便要了结了文守道。
“慢着!”
胡义摆手喝止住手下,蹲下身子,伸手拨开文守道散乱在脸上的白发,见他脸颊高高鼓起,鲜血模糊,摇头叹息。
“文老,何必呢?”
“你写你的江湖,我求我的生计,只要你发誓不将此事说出去,我信你文老的为人,不会再为难你,你若再替我好好写上一笔,这金银自然更不了你的,为何要将事情闹到这步田地,谁也不痛快!”
胡义站起身,虽是脸上带着笑在轻声细语,但眼中寒光凌冽,若不是顾念这文守道江湖执笔的身份,怕是早就没了这份耐性。
文守道被踢翻在地,这一脚的力道着实是不小,脸上火辣辣的疼,耳畔嗡鸣声不断,一时头晕目眩,倒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
“呸!”
不顾着浑身颤抖,文守道慢慢将头抬起,费力的将嘴中混着鲜血的口水吐向胡义,只是却连胡义脚上的靴子也未沾到。
“你这老东西!”
手下见文守道这一身老骨头硬的可恨,咬牙切齿对着他的胸口又是一脚,将文守道踢的口吐鲜血晕死了过去。
“算了,将椅子扶起来吧!”
“送些饭菜过来给他喂下去,不能让这老头死在月牙岭。”
胡义招呼着手下住手,推门出了屋子。
手下见胡义出去,对着旁边几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灶头取饭菜过来,自己跟着胡义出了屋子。
“那小崽子找到没有?”
等远离了屋子,胡义慢慢停下脚步,转过头问跟上来的手下。
“还……还没有……”
手下听他问起,支支吾吾的回答,见胡义听完后阴沉着脸,目光比这寒冬的风更刺骨,知道这位当家的杀人不眨眼,心中胆寒,脚下发软,强撑着没有倒在地上。
“那还不去找!”
“是……是……”
见手下慌忙离去,骂了声“废物”,胡义将心中的怒火慢慢平息。
“吓死我了!这小兔崽子真会给爷爷找麻烦!”
待脱离了胡义的视线,裘富贵找了个地方坐下,喘着粗气平复下心中恐惧,暗叹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会,他可是亲眼见过胡义笑着将老当家活生生剥去半身的皮。
这胡义原本是月牙岭的二当家,几年前山上老当家的突然消失,剩下几个当家的明争暗抢图谋匪首,最后胡义凭些手段坐上了大当家的位置。
山中其余人只知道老当家是突然消失,裘富贵可是亲眼见了胡义如何将老当家活活折磨死,然后丢到狼窟让群狼分尸的。
月牙岭原本举得是义匪的称号,胡义坐上大当家的之后,明里打着义旗,暗地里却做的是谋财害命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
胡义虽然小心谨慎,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何时在江湖上走漏了些许风声,纵然是只言片语,却也让他这“义”字打了折扣,一时间“买卖”难做。
二十几日前,胡义知晓了文守道游历到月牙山附近地界,心下有了算计,请得他上山住上几日,好生招待着下虽未明说,但也透露出想请他在那江湖志上为自己添上一两句好话的意思。
文守道知晓他隐意之后婉言拒绝,既然要写着江湖志,自然是要事尽其实,才能字不愧心文不压骨,对得起自己手上的笔杆。
胡义原想就此放他离去,却不想文守道要将这事记于江湖志上,若是真传于江湖中,怕是脱不了欲盖弥彰之嫌,原本的只言片语恐怕就不是空穴来风了。
文守道被囚禁在这月牙岭已是十余天了,遍体鳞伤,他倒是不在乎自己这把老骨头,只是担心孙儿的安危,觉察到胡义居心叵测,早一步让孙儿趁夜潜出了山寨,躲入林子中找机会逃走,不知现在如何,虽然听着胡义用孙儿性命威胁,但未见带孙儿过来,想必是还未抓到。
…………
“我说老怪物,你这一路上也不说到底去哪,只管让我们跟着,不会是诚心耍小爷的吧,你看这马腿都跑细了。”
锦豺儿望着眼前山岭,策马到赵龙牙身侧,对着他发了句牢骚,抱怨了一下。
这十多日里三人白天赶路,晚上找地方休息,锦豺儿不知道赵龙牙带着自己和傻大个究竟要去向何处,一路上夜没少问过,但都被一句“到地方你就知道了”给打发了。
“小子你怎么像个小娘们儿一样婆婆妈妈,人家凰玥丫头都不会像你这样。”
“过了这月牙岭就不远了,爷爷带着你去长长见识,到时候别吓着了!”
赵龙牙见锦豺儿又问起,数落了他一句,勒住缰绳,让身下红马慢慢停下,翻身下了马。
“看你小子能跑到哪去!”
见赵龙牙将马停住,锦豺儿侧身跳下马背,还未来得及询问他缘由,听见远处传来声音。
锦豺儿闻声望去,见一帮人手里拿着刀剑,正追着一道瘦小身影,向着自己这边过来,不知究竟是为了何事。
扭头看了一眼赵龙牙,眼中询问要不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见他点头,锦豺儿招呼着傻大个迎了过去。
追赶之人见二人过来,脚下加快了步子,先一步抓住那瘦弱的身影,捂着口鼻搂在怀中,手中钢刀指向二人,眼含警惕,面露戒备。
“不知几位为何为难一个孩子?”
锦豺儿见那少年瘦弱,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又见这群人眼中凶光闪烁面带恶煞,手上持着刀剑,看样子绝非善类,眯着眼睛出声询问。
“这小子偷了我们东西,我们自然要抓他会去。”
大概是锦豺儿身后的傻大个壮实的下人,这些人拿不定锦豺儿的来路,心下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给他,将那孩子夹到腰间,转身想要离去。
“等等!”
锦豺儿哪是这般好糊弄的,瞧见恶汉怀中的小孩挣扎,用力摇头,眼里充满恐惧,猜想着这些人八成是拐片孩童的人贩子,见他们欲走,出声喝止。
“他拿了你们什么东西,你算算银子,我替他陪给你们便是,先将这孩子放了。”
“小子,我劝你少管闲事,拿着你那银子找个青楼消遣去,省的把命搭在这里!”
见锦豺儿纠缠不放,领头的人晃了晃手中钢刀,恶狠狠的恐吓威胁,想要让锦豺儿知难而退。
“啊!”
不等锦豺儿回答,恶汉怀中孩子趁他说话不备之际,狠狠咬了一口捂住自己的手,借着他手上疼痛措不及防,自他怀中挣脱,擦着锦豺儿身旁跑向远处。
“小兔崽子!”
见怀中孩子挣脱,领头的人也顾不上再和锦豺儿纠缠,嘴里骂了一句,提着手中钢刀抬脚欲追。
锦豺儿见恶汉过来,喊着让赵龙牙先截住跑过去的孩子,抬起右脚踹到他胸膛,左脚支在地面上,身子微微前倾,借着他后仰之势,右脚向下用劲,闻见“砰”的一声,恶汉被锦豺儿一脚踩踏在地上,手中钢刀也再握不住,脱手甩到一旁,鲜血自口中喷出,染红了雪地。
剩下几人见他被锦豺儿踩于脚下,急忙将锦豺儿围住,大概是刚见过锦豺儿一个照面就将领头之人打伤,惧于他身上功夫,一时谁也不敢上前。
恶汉被锦豺儿踩住胸口,胸口像是被马蹄踏过般心肺俱碎,双手握住锦豺儿的腿腕,想将他的腿挪开,几番用力下纹丝未动,又牵动了胸中伤口,咳出几口鲜血。
“说吧,究竟是什么人?”
锦豺儿见他想将自己的脚移开,心中觉得可笑,自己这脚上的力道,可是自小在山里被野兽追着练出来的,岂是他这一般人能比的。
“小子,你等着,爷爷一定杀了你!”
见他嘴硬,锦豺儿也懒得和他再废话,直接抬起右脚踢到他脸颊上,将他踢晕过去。
“傻大个,这些小毛贼还是交给你吧,小爷懒得动手。”
打量了下围着自己的剩下几人,锦豺儿招呼着让傻大个活动活动手脚,纵身翻出去看看那孩子的情况。
“我让你截住他,你怎么还给打晕了?”
见赵龙牙坐在雪地上,那孩子闭着眼睛靠在他怀中,锦豺儿笑着问了句。
“我有什么办法,这小娃娃不老实,放心吧,我手上知道轻重,一会儿就醒了。”
锦豺儿见此也只能席地坐下,等着孩子慢慢醒来。
“娘的,估计给他尊铜佛他也能舞起来!”
听着傻大个那边哀嚎不断,锦豺儿扭头望过去,不知是哪个命苦的被傻大个抓着双脚当做兵器甩来甩去,锦豺儿听见他嘴中的尖叫声,也不禁摇着头撇了撇嘴。
…………
“醒了?”
锦豺儿见那孩子眼睛慢慢睁开,轻声问了句。
“啊!”
那孩子见锦豺儿听见锦豺儿询问,抬头见自己倒在赵龙牙怀中,尖叫着想要逃离,被赵龙牙抓住,将他反身按到这几腿上,挣脱不得。
“别怕,这老怪物长得丑是丑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坏人,能告诉我刚才那些追你的是什么人吗?若是你真偷了别人东西,我只好将你交给他们了。”
赵龙牙听锦豺儿趁机骂自己,摇摇头懒得和他计较,见腿上孩子听见锦豺儿说要将他交给那些人挣扎着大声否认,对着锦豺儿点了点头。
“我让老怪物放开你,但你不许跑,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锦豺儿蹲在那孩子对面,见他点头答应,示意赵龙牙将他放开。
“你们答应我帮我救出爷爷,我才能告诉你们!”
“我答应你就是了!”
见锦豺儿认真应下,那孩子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将事情说了出来。
“我叫文孝廉……”
…………
待文孝廉将爷孙两人在月牙岭的遭遇说完,赵龙牙面沉如水,眼中怒火仿若能化尽万物,插在雪地上的长刀也嗡鸣作响,拟似龙吟,将欲作雨。
“江湖笔难理江湖事啊,可这江湖刀呢!”
“老怪物,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