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起,侯科彻彻底底的消失了。滕臻去春和锦绣找过李姐得知侯科并没有出差,项目移交给了别人,李姐也觉得纳闷,且不说侯经理日理万机,将自己活成了工作狂,他经手的工作从没出现纰漏,移交项目这事更是破天荒的。
李姐压低声音:“听说侯经理请了年假,也不知道去哪里浪了。”侯科自工作以来就基本没有休过,这一休估计得一两个月。平日侯经理沉默寡言,为人严肃,李姐说不上喜欢,这一离开方知侯经理的妙处,日日忙到焦头烂额昏天黑地也不抵侯经理的慧眼。
“上次的事过去就过去了,现在找侯经理怕也是没多大用,当务之急,找个好工作找个好男人。干咱们这行,日日熬夜,夜夜辛苦,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牛晚。不夸张的说,自工作以来,我这皮肤早就不经熬了,若不是化妆品,我都不敢照镜子了。你是好姑娘,找一个不忙的工作,钱够花,这辈子也挺好的。死磕,能磕得过谁?”
李姐这番肺腑之言让滕臻感受到久违的温暖,虽被误会,滕臻却也没有解释。
“我知道了,若侯经理回来,能告知一声吗?工作期间承蒙他关照,我想要当面感谢下。”离开公司大门,阳光一照不知东西,顿觉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是浅薄的,不刻意见面,便断了联系。
两个月后,滕臻重新坐在相亲的桌上,这次相亲对象名为姚升,典型的妈宝男,带着妈妈哥哥齐上阵,全程姚升没说一句话,蒙头吃饭,似乎饿了三天似的。姚妈妈滔滔不绝,见了滕臻本人她表示很满意,委婉的表达了想法,希望尽快订婚,年前完婚。
手机震动,王丽家消息传来:我强烈要求看看未来妹夫的天人神姿!
滕臻:不太好拍。
王丽家:那你描述一下现场,气氛怎么样?
滕臻:不冷场,人挺多,他妈妈很会说。
王丽家:我靠!相亲带妈妈?
滕臻:还有他哥哥。
王丽家:听过来人的,这人要不得!
滕臻:我觉得挺热闹的,我怎么没想到带我妈来。
王丽家崩溃:oh!no!
“你觉得怎么样?”姚妈妈笑弯了眼:“你要没意见,回头我和小升去拜访你父母?”
“我觉得挺好,只是我申请了支教,可能需要两年,不知道这事我妈和你们说了吗?”
姚妈妈脸色明显一僵:“你两年都回不来?那怎么生孩子?女人错过最好的年龄生孩子会有危险,我很赞成你有自己的想法和事业,只是你年纪也大了,再年轻个两三岁,支教是不错的选择。女人一旦结婚了,就要为家庭有所牺牲,夫妻分隔两地,感情难免受到影响,家庭的根松了,树会轰然倒下。呵呵…阿姨说这些,没什么恶意,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长辈说的话当个参考,总归是为你们好的。”她话虽说的在理,眼神却不在慈祥的带着笑意。
滕臻起身去了卫生间,出来时和姚升不期而遇,姚升点点头,神态有些局促:“你要回去了?”
“嗯。”
“你觉得…觉得我怎么样?”
滕臻认真的想了想问:“你相了几次亲?”
“相了三年了…具体多少次记不清了。”
“你人很好,但是我们不合适。给你一个建议,下次相亲不要带家人来,当然不是说你妈妈不好,给女孩看到独立担当的一面会加分。”
姚升嗯了声:“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没觉得这样不好,相不到亲,我就和我妈过。”他越过她,宣告这场相亲彻底破裂。
滕妈妈打来电话:“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这坑妈的祸害!”她已知晓相亲结果。
“我要支教。”
滕妈妈沉默半响:“从以前开始,你就是一个有想法的人。我从不干涉你,做父母的总希望孩子平安健康。可是我怕了,七年前我和你爸险些失去你,那种感觉我不想体验第二回,边远地区没水没电环境太乱,你这一去就是把我放在油锅里慢慢炸。我还记得你上大学时有一回手机没电打不通,急的我和你爸一夜没睡,第二天你爸早早起来要买票去看你,亲眼确定你是安全的再回来。滕臻啊,我们就你一个孩子!”
或者说滕妈妈安排相亲不过是想留住她,所以滕臻去了,很难辜负父母情。可是去了也改变不了现状。
“滕女士,我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谁啊?我认识吗?”
“老头子认识。”
“他带的学生?你们以前一个班的?”
“对!”滕臻点头。
“这就好。”滕妈妈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喜欢朝辉那小子,还想着他结婚了你深受打击,几个月都恢复不过来呢。”
“我和朝辉只是朋友。”
“你生病那段时间,朝辉跑到我面前郑重其事的说要负责你一辈子,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我女儿,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喜欢。我是过来人哪能不知道他心里藏着另一个人,念着往日情份才对我承诺。这么好的小伙子就这么硬生生的错过了,古人曰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倒好,猴子捞月一场空。”
“那古人还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呢。”
滕妈妈笑骂:“让你动扯西扯直将我绕进去了,若觉得合适,就带回家看看。”
“暂时不行。”
“这小伙子排场挺大?”滕妈妈打趣道。
“不是,是因为一些事,暂时过不来。”
滕妈妈表示理解,说愿意让女婿晚一年上门,又将话题转了回来:“咱们母女俩许久没交心了,能说说为何想去支教吗?”
两年前,她将她所有的画捐了,一年前,又将画画工具打包捐了。半年前,收到一封回信,信上的字扭扭歪歪,是一个小学生写给她的。
他告诉她他很崇拜她,想要长大的时候去看她,更将她视为偶像。
她能算得上什么偶像?不过是这折翼的对生活屈从的人。而后,被辞退。她想了无数次人为什么要活着?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未得到答案,然后,收到了第二封信。小男孩不是一时热血的喜欢她,而是长长久久的尊敬,日日夜夜的追赶的那种喜欢。
滕臻右手虽不济,左手倒是能画上一些,思来想去,想去做做看。她曾经的梦想是当不上最好的画家就去当美术老师。
滕妈妈听了轻笑:“你要去支教就去吧,我的女儿就该在风里飞扬,就该沐浴阳光。你要始终记得,我和你爸支持你赞同你爱你,累了就回家。”
那天起,滕臻不在被强迫去相亲。
期间,陈思俞约过滕臻一回,滕臻赴约了。两人相识时间不长,却如老同学般熟悉。
“听说你要去支教?”
滕臻点头:“一星期后离开。”
餐厅的灯没有全开,或者是为了营造浪漫不明的气氛。不远处钢琴声缓缓流出,陈思俞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
“我这么好的男人,你却不要。能告诉我原由吗?不能说服我,我还会追你,兴致好的话会等你回来。”
有些话,十年了,她支言未提。
“你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我就这样普普通通过了二十六年的话,也许会和你结婚生子。可是在十年前,我遇到一个不普通的人,他自私,极端,花心,高傲,第一眼对上,并不深刻,直觉躲远点。第二眼无关风月,再之后,总在我眼前晃啊晃,像是能渗透身体的病毒。我的心事三三两两蓝蓝,我的心变得又聋又哑。”
张朝辉告诉她关于她和侯科的不期而遇是场蓄谋已久,而那个毁掉她梦想的人,侯科从未放弃过寻找,她不知道侯科何时知道真相,但是她知道侯科知道点什么,而目前的真相就是侯科与王傲杰同时消失,谁也不知道去处。他这人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什么叫我见青山多妩媚?
谁愿为青山?
而谁见谁妩媚?
“我真的打算放弃他了,甚至从没为了和他在一起努力过。我无数次暗示自己,这不是我的错,他人天性如此,谁都不爱,他馈赠的那点好不过是因为我爱他罢了。”滕臻吐口气:“故事有点复杂,而我并不是一个好的叙述者。你且当我胡言乱语。”陈思俞颦眉:“我不知道你的故事,但是那人不适合你,他的掌控欲太强,而你明显不是一个受掌控的人。”
“所有人都这样说。所以,我告诉自己,只等五年。”五年之后,她三十一岁,若还有人要就结婚,算是给老头子老太太一个交代。若没人要,就这样过,但愿下辈子再也不要遇到他。
这回,陈思俞没再说等她的话,五年,女人最好的五年,花在等待上,是多么不理智的行为。可滕臻知道,这是她欠侯科的。陈思俞轻笑:“我原本以为我要结束所有的相亲之路,没想到这只是开始。”
“爱情就像感冒人人有份,你也会有,只是会晚点。”
“借你吉言。”
两人碰杯。
再之后,滕臻仍旧收到花,一星期一次,从不间断。卡片上写着的都是一个套路。
如:今日微风有小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又如:今日寒流降临,从南到北,横跨我和你的距离。
滕臻敢肯定不是陈思俞送的,第一回,她收过此类的花,而陈思俞显然不知情。她潜意识希望是侯科,但她知道不是,大红色玫瑰,高傲张扬,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滕妈妈喜不自禁,她完全误会这是滕臻喜欢的神秘人所送,每日取了花瓶精心的将花修剪摆在客厅显眼处。家里来人逢人就说是未来女婿送的。
支教一事推迟了一个月,有些人等不来,她该离开了。离开前一星期,遇到了朱烈,他推开骚包的车门捧着大束玫瑰走向滕臻。场景始料未及,朱烈取下墨镜朝她嘻嘻笑:“小矮子,接着!”说罢扔了过来,滕臻下意识接住,这次没有卡片。
“你怎么来了?”
“腿长我身上,天涯海角任我行。”他不在自称本太子,狂傲的过去留给高中。
“千里迢迢来看你,不请我吃饭?”他的胳膊搭在滕臻肩膀上,完全一副好哥们儿的架势。
“你将花当了,可以吃很多顿。”话虽这么说,滕臻还是领着他吃了饭。吃饭后,朱烈道最近休假不应上班,开车带她去游戏厅。
一个西装革履,一个卷发束腰。两人在这个环境下格格不入,朱烈脱了西装,玩的火热。滕臻起先不加入,后半推半就玩的比朱烈还好。两人玩的一身汗,出来又去中午吃饭的地方吃饭,还坐在原地方,老板险些以为他们从中午吃到了晚上。
第二日,朱烈没再带花,开车带她去了海边,海浪阵阵,不远处三三两两的游客结伴找贝壳。蓝天白云,美不胜收。闲下来的日子好不惬意。
“你觉得能找到吗?”“不能。”滕臻回答的很快:“能被捡走的早就捡走了。”
两人沿着海岸线走,夕阳余晖和黄金海岸连成一色。滕臻脱了鞋拎在手上,湿润的沙石陷入脚底,有些膈应又些温软。
“我的脚好看吗?”她忽然问,捋了捋额前被吹散的长发,她这个模样看起来愈加的洒脱。
朱烈也脱了鞋,海风将他的领带吹的纷飞:“有点肥。”他学着也脱了鞋,顺道强行拿了滕臻的鞋,一左一右。
“哦。”
“我没夸你,不高兴了?”“我不需要你夸啊。”滕臻朝他伸手:“我的鞋自己拿。”
“我的手空着它就发慌,要么拿鞋,要你牵你,你选择!”
“哦,那就麻烦你了。”
第三日,朱烈领她去c中门外的小吃一条街,他们从街头吃到街尾,酸甜苦辣吃了一通。变态辣直吃的掉眼泪,又往嘴里塞了一通冰淇淋,辣冷交替,嘴巴麻了,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
滕臻要走的倒数第二天,朱烈没约滕臻,热闹散尽徒有寂静。她以为朱烈还会来,所以她没准备好离别,谁知离别总是这么猝不及防。他人虽没来,玫瑰来了,这次里面夹着两张卡片。
‘如果你有一丝喜欢我,不要打开第二张卡片,从此以后陪在你身边的人就是我。并且我就在你家楼下等你,我希望不见不散!公平起见,我得告诉你,第二张卡片代表了侯科。’
朱烈从不说红玫瑰的意义,滕臻也不提,窗户纸一旦捅破,感情就变味了。她即将离去,回忆统统与她无关,难得有人在,她稍微有些安慰。
她拿出第二张卡片,这次的卡片被线团团缠住,似乎有意为难,朱烈总是这么幼稚。打开一看,只有一个地址:上溪医院508。
她弓下身手面捂住脸哭泣,谢天谢地,他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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