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璇身高八尺,体格修长,着衣时看着甚为瘦弱,褪下衣衫才知其是瘦而不弱,从上至下无一丝赘余,白而滑腻的皮肤下是内敛的肌肉,也怪不得他看似瘦弱却能不加内力,凭剑划开巨蟒的鳞片。
白皙的长腿一步步踏入清潭,潭水漫至后腰位置,将下半身美景尽数遮掩。
取下束发的玉簪,泼墨般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整个背面。
因为没有皂角,谢清璇只能就着水慢慢揉洗着长发和身体。
沐浴完,谢清璇借着潭水把衣服翻来覆去洗了好几遍,直到再也闻不出异味后,才上岸用内力将长发和衣服蒸干。
大氅比较厚一些,林子里也不冷他不急着穿,所以他打算待会回去慢慢用火烤干。
正在他低头系着里衣腰侧的带子时,突然听见草丛翕动的声音。
“谁?!”谢清璇长眉微皱,朝着那草丛的方向厉声道。
那草丛却再无动静。
他心底冷笑,不急不缓地传上衣袍,提剑朝那草丛的方向走去。
剑尖缓缓拨开草丛,却是空无一物。
谢清璇也不甚在意,林中动物多地很,或许是什么兔子鼠类也不定。
而在不远处树丛阴影处,一双浅黄的兽瞳抬眼朝他看了一眼,鼻头微动,它在奇怪这个两只脚的生物身上怎么会有那只小东西的味道。盯了片刻,在对方发现它的前一刻趴卧下去,所有部位彻底隐秘在黑暗里。
等他回去的时候,大猿们正凑堆休息着,见是他回来,一个个朝他呜呜叫着打招呼。
谢清璇微微一笑,走过去生了火,用树枝黄藤简单做了个架子放在离火堆不近不远的地方,将大氅挂在上面慢慢烘着。
之前内伤复发,虽用药暂压下去,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有大猿们在旁边守着,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正是调息的好时机。他简单跟一只大猿比划了比划,让它守着火堆,自己盘腿闭眼调息去了。
再睁眼时,天色已大亮,谢清璇所修内功心法乃上上乘,调息运功了一晚上,彻夜未眠,他精神不倦反而更佳。
白猿王和其它大猿们喝了蛇胆汤又休息了整夜,精神明显恢复了一些。
谢清璇去潭边洗漱一番,回来后给大猿们换了药,把包扎的布用石锅加水撒一把祛毒草药煮了煮,随后蒸干给大猿们重新包扎上。
因为担心大猿们的伤势,谢清璇在此地停了几日,也不知猿类恢复能力较强还是他的药对大猿的效用比较明显,大半受伤的大猿都好了七八成,只有几个伤重的还差些,不过猿族比较团结,有其他同伴照顾着,再过几日想必就能又上蹿下跳了。
白猿王伤地重些,不过现在已经不妨碍普通行走,看样子不久就能痊愈。
谢清璇不宜在密林久留,当下便向这群猿族朋友告别。
这几日大猿们颇受他照顾,它们虽非人,却十分记恩,再加上谢清璇从不掩饰自己对大猿的善意,有意与猿族交好,大猿们都有些舍不得他。
小白猿更是死揪着他的衣衫下摆撒泼耍赖,吱吱吱地哀鸣不停。
谢清璇哭笑不得,心中却打定主意不让小白猿跟着他,毕竟他们不是同一种族,开始他是没见小白猿身边有同伴,现在有了白猿王,母亲的照顾会让小白猿过得更好一些。
让小白猿又带着他去摘果子,装了半筐左右,正当他欲返回时,忽然修道一股清凉的香味,仔细找了找发现密丛中竟然隐着一株人参!
观其叶形怕是长了有些时日了。
谢清璇正欲走过去,小白猿却朝他吱吱叫起来,还伸出毛茸茸的小胳膊拦在他前面,龇牙朝“人参”的方向威胁一般地呜呜两声,然后睁着一双水水的大眼看着他不停摇头。
他心里颇奇小白猿的举动,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催促着他靠过去。仔细观察了那株“人参”,发现它的叶形长得十分好,一看便是上品,就连其周围的草植比旁处的都要颜色重一些,有的上面还沾着几滴滢滢露水,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勉强按捺下心中怪异的感觉,谢清璇魇住一般朝那“人参”走去。
小白猿吱吱吱叫地更厉害,甚至急了张嘴咬了他的小腿一口,不过小家伙牙齿还没长好,又是隔着衣袍咬的,痛虽痛却不至于伤到。
谢清璇被小白猿这一咬,似乎回了些神,心知这其中定有古怪,又想到方才嗅到的那阵清香,不由地心神一凛,暗暗狠咬了下舌尖,鲜明的刺痛感终于让他清醒大半。
再去看那“人参”,他心里更是大惊!那里哪儿有什么人参,在离他数步远的地方长着的分明是一株颜色乌黑诡异的怪花!最让他骇然的是,怪花花蕊中心竟然生着一条两指长的碧绿色大青虫,嘴巴大张着,露着满口的尖牙,时不时地还有一些绿色的粘液自青虫的嘴里流出滴落在怪花旁的草叶上!怪花旁边草也不知是什么草,被那青虫的粘液滴上并无异状,只是偶尔低落到泥土上的粘液却将土给腐蚀出一个个大洞。
谢清璇顾不得多想,抱起小白猿连退几步,确定那怪花上的青虫没有攻过来的意思后稍稍松了口气。那虫子一看就是有剧毒的,又和那让人产生幻觉的怪花是同生之物,若今日他身边没有小白猿的话还不知是个什么下场。
这林子里的毒物古怪至极,琼浆丸未必能解这毒。
谢清璇心有余悸地揉了揉小白猿的头,干脆也不再摘果采药,这地方还是早些出去的好……
***
跟小白猿分别时,不出所料小家伙又大闹了一通,说什么也要跟着谢清璇。
苦笑一番,他还是硬着心肠,不管小家伙如何撒娇打滚都拒绝它再跟着。
其实跟白猿一族在这密林生活了几日,谢清璇已经发现白猿们识毒的能力,而且普通的毒物甚至对它们无效。如果小白猿跟在自己身旁,以后的路肯定会好走一些,只是……
看着小白猿嫩嫩地赖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模样他就不舍得。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到哪里,甚至不确定还会不会回到这附近。小白猿对他有恩,而让他利用小白猿的纯稚年幼,将它带离生母,这种事他如何也做不出。
猿类肖人,也有情感,白猿一族尤其如此。谢清璇五感过人,在自己离开后,很快发现猿族的那些大猿小猿们一直跟在后面。料想它们只是想送自己一程,于是也就当做没察觉,心里的暖意却是止不住。
终于在他即将要翻过一座大山时,那些猿族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嘶鸣不已。
谢清璇回身看着那些或立或蹲在大树上的猿族,他知道它们是在跟他彻底告别,它们只能送他到这里了。
握着剑鞘的手紧了紧,谢清璇呼出一口气,转身坚定地山林里走去。
累了停,歇好了继续走,就这么走了十来日。
自从发现这个地方昼有双日,各为西东,夜有月,无圆缺之变。谢清璇已经肯定自己所在之地已非先前那一方天地。
这里一日较长,谢清璇手边没有计时工具,只能依靠心算大约估计出一日二十个时辰。遂放弃原来一日十二个时辰的方法来记日。
这一路走来,谢清璇又发现了许多药材野菜连一直找不到皂角树也发现了一些。外观跟楚朝的无太大差别。他一直有种直觉,这个地方跟他原来生活的地方虽为两界,却有共通之处,否则他也不会莫名其妙到了这里。
所以他倒不认为他认出的这些熟悉的事物会有毒之类,真不放心时也就抓几只山鸡野兔试上一试。
原来用的那个黄藤筐已经不够大,他索性又编了一个,把两个背筐之间用木条连着,在木条上面系上藤蔓,这样背起也容易些。还顺手编了几个小篮子挂在背筐两边,里面放一些路上吃的野果野菜。
他到这地方之前,大多数细软都放在不过峰下靠山的一处村庄里的猎户家里。他本来也只打算在不过峰游历一番,所以事先上山拜会一下峰主而已,并没料到对方会毫无缘由突然发难,所以身上并没带多少东西。除却身上挂饰,就只有几瓶伤药,一把剑,一些碎银和小额银票,连个水袋都没,更别说调味料。
水袋,他倒是用兽皮做了几个,他以往跟师父在深山里游历时,少不了用兽皮做物件,处理兽皮手法也熟练,就是没有那时精巧的针线。但到了这地方也不讲究那么多,用兽骨削磨出针,地上一种细长材质柔韧的白草做线做出来的水袋也堪堪能用。
吃食方面,他整日行路,若半分肉食都不吃定是不能,好在林子里有一种形如白鸡的动物,其肉色白质滑嫩酥软,用水煮上半盏茶时间便可食,入口即化,毫无荤腥之感,只是味道颇淡,吃起来无味了些。
他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盐矿,更不提盐湖之类。只找到一些葱姜,聊胜于无,炖肉的时候也会放上一些调个味道。
他略通医术,知道人无盐不可,所以就算厌恶腥味,每日也会喝上一些兽血。
发现盐矿是在他到此地的第二十日。
也是谢清璇第一次见到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