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醉醒(1 / 1)

折断。

陶陌猛然一愣,他极为震惊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柄陪伴自己多年的剑,一瞬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见他这副样子,澹台盈叹了口气:“陶兄啊,我知道那剑对你来说意义非凡,但如此错误的使用,确实是会让它折断的。而作为剑客,选用一柄趁手武器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澹台盈这话说的没错,但陶陌却觉得这番话如此刺耳,耳中忽然腾起一阵尖锐的刺响,眼前的事物也越发摇晃,仿佛一切在他周围颠倒翻转,头也是沉重的厉害。紧接着,陶陌身子往前一顷,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转瞬便跌入一片柔软的黑暗中。

与此同时,耳边惊慌的呼唤顿时形成漩涡,随着他坠入黑暗越来越深。

不知过了多久,当陶陌恢复意识时,只觉得周身一片冰冷,如坠深潭。睁开眼,只见如水月色从窗前倾泻而下,在床边汇成一滩浅浅的银洼,窗外树影婆娑,和着月色投入屋内,如同银潭中摇曳的荇菜。已是入了深夜。他动了动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这刚一坐直,只觉得头晕脑胀,耳带嗡鸣。他心知自己是被那几杯酒惹了醉意,一时间竟在澹台盈和白忘言两人面前醉过去。一时间心里极为尴尬,但他还是迅速在床榻上打坐运气,勉强将这股醉意散了去。

不知是谁在自己醉的不省人事时将外衣帮自己脱下,陶陌运气调息之后,将这股醉意彻底消了个干净,一抬眼,正好看见整齐叠放在床边的黑色外衣,用他那柄佩剑压着。他走过去将衣服翻开查看,却发现上面早已没有了酒味,似乎是被谁细心洗过了。

推开窗,与白昼时经过的热闹街市完全不同,这月下小院布置的格外简单雅致。沐浴在月华中的竹林叶带银芒,随微风摇曳,影子投在雕花的石桌,夜风吹拂过放置在石桌上的书卷,将纸页翻动的沙沙作响。

这院子的主人,必然是一位颇有闲情逸致的文人。而陶陌也早就猜到了这里的主人姓甚名谁,他心知自己这回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当真是巧的让他自己都极为意外,那森罗山庄位于南方小城外的孤峰之上,而他却是沿着江流一路前行,直到这沿海的屿州城,谁知在这里还会遇到那个自己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手紧紧地攥成拳,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葛师叔对他严肃的说,要离白谨越远越好,而白忘言却用行动告诉他,不论发什么何种事情,都能将他护得周全。傀儡山庄之中,白忘言以一己之力为他夺取一线光明,酒肆之中,又是白忘言替他看穿对方一举一动,而现在,又是白忘言将他带回这小院之中休息。

不知不觉间,陶陌只觉得自己是再也无法摆脱掉这白衣书生,自己本如漆黑夜幕般的日子,竟在无意间被他点出闪耀的星光。

手渐渐松开,陶陌站在窗边,望着那石桌上的书卷,沉默不语。

忽然,身后的门缓缓地开了一条缝,似乎是怕吵醒熟睡中的人,披着外袍的青年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屋来,可当他刚踏入门内,一抬头却猛地看到站在窗边的黑影,顿时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可当他看清楚那人是陶陌时,这才放下心来:“陶少侠,你醒了?”

陶陌应了一声:“嗯,醒了。”他顿了顿,似乎在仔细思考着措辞:“多谢白先生。”

听到陶陌回了话,白忘言这刚放下的心,又忽然提了起来,他快步走到陶陌面前,仔细端详着月下剑客的面容,欲言又止。

很久没有这么近的与他接触了,白忘言心里这么想着。他已经将陶陌匆忙不辞而别的原因猜出了几分,但大概是怕真相确实如他猜的那般,反而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他现在也有些琢磨不透陶陌的想法,自己这步步而近,会不会让对方再次萌生出离开的意向?

“陶少侠客气了,”白忘言摆出往日的柔和笑容,问道,“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陶陌迟疑了一下,“我是……醉过去了?”

面前这白衣书生的笑容忽然减淡了一分,他微颦了颦眉:“陶少侠若是不胜酒力,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为好。澹台少谷主性格豪爽,酒量惊人,与他对饮,确实吃亏。”

“这也是我疏忽,若是我察觉到少侠你……”

“不关你的事。”陶陌摆了摆手,他本意是不想让白忘言无故的自责,但对方突然显露出的失落表情又让他有些诧异,不善言辞的剑客慌忙摇头道,“别误会。我是说,酒量不行这事,都是我自己的原因,白先生不需要自责。”

“唉……”白忘言长叹一口气,他翘起嘴角,勉强露出笑容,“那么陶少侠好好休息,白某不再打搅。”

这么说着,白忘言便转身往门外走去,陶陌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所想之语挤在胸口,竟是要借着这尴尬的沉默脱出口来。

“白先生!”陶陌听见自己这么喊住对方。

白忘言果然是停住了脚步,他有些惊讶的回过神来:“陶少侠有事吗?”

这一句话喊出去,却没有了下半句,陶陌略有些尴尬的站在窗前,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今日,白先生为何会在那酒肆之中?”

原来是问这件事。白忘言心里却是有些失落,他面色如常的回答道:“雅集之后,与两位先生于那酒肆之中谈些私事,正巧遇到陶少侠。”

于森罗山庄中分别,又在这沿海小城的胡人酒肆之中相遇,确实很巧。

“原来是这样,”陶陌点点头,他努力挤出一个让自己看起来在微笑的表情,“今天多谢白先生,”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不擅长应对那么多人,要不是白先生你及时出现,指出他们的弱点,我恐怕……恐怕反而被他们制住。”

白忘言一颦眉,一双沉如静水的眸子就这么定定的端详着伫立在窗前的青年,可陶陌觉察不到这视线之中包含着什么样的情感,这不过就是普通的“看”罢了。就这么静静地盯着陶陌看了一阵,白忘言终于是轻勾了勾嘴角,他笑道:“陶少侠过奖了,今日若是我不在,凭借你的身手,照样能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陶陌摇头:“不,这不一样,白先生对武学的认知……比我厉害许多。”

他这句话并不是阿谀奉承,作为习武之人,陶陌当然知道白忘言对自己的帮助有多大。他不擅长群战,白忘言就将对面的弱点一一指给他看,让他得以用手中剑逐个击破,他也清楚的知道,但凡这白衣书生会点防身武艺,绝会比寻常武人厉害得多。

在抬手一瞬间,将对方武学尽收与眼底,这需要多么厉害的目力和多么渊博的武学知识!陶陌知道,自己现在最欠缺的也正是对于其他武功路数的辨识,可这不会武功的书生,到底是如何做到如此这般的……

白忘言摆了摆手,他笑道:“不过是皮毛而已,家父对武学颇有兴趣,耳濡目染罢了。”见陶陌似懂非懂的看着自己,他又继续说道,“父亲十分向往江湖生活,喜爱钻研武功套路,结交各路豪杰,只可惜错过了习武最佳时期,因为这件事,一直郁郁寡欢。而我因先天原因无法习武,为了让父亲不再大失所望,只得阅遍武学典籍,勉强能认出那么一招半式。今日能拿此等拙技帮助陶少侠,倒是让我觉得这番心意没有白费。”

若是墨彬那样很会说话的少爷在,定是要笑着拱拱手,说上一句“先生谦虚了。”

可陶陌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面前微笑着的书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他考虑的太多,以至于无法像别人那般瞬间反应着说些客套话,一听白忘言如此这般的解释,他的回忆又飘回了那阴云密布的竹林之中,知晓天下万事的葛师叔说,要远离白谨。在这刹那间,他心中原本的疑问又开始动摇,那些森罗山庄之中诡秘的事情在他脑中连着雨串成线,猜测与怀疑在这一刻被记忆之中的雨水淋得模糊起来,倒是在偃师阁前撑起的伞格外清晰。

摇了摇头,青年开口说道:“能一眼看穿对方武功路数,实在厉害。”他想了想,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微低着头,将那句一直想说的话说出了口:“之前走的时候没有跟你和墨三少爷说一声,抱歉。”

眉间渐渐舒展开来,俊朗的白衣青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摇了摇头:“江湖本就如此,陶少侠不必为此道歉。你我如今再遇,也是莫大的缘分。啊,时候不早,我先不打扰陶少侠了。”

“此处是我在屿州城的一处宅子,请少侠放心休息。”末了,白忘言又补了这么一句,说完之后,他对着陶陌又是笑了笑,披着衣服转身离开了。

当门重新掩上时,陶陌才将目光从他离去的方向收了回来。在看见白忘言之前,他本还有趁夜离开的念头,但当他看到白忘言的时候,这些念头却像是长了翅膀,刹那间全部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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