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咱们私奔吧!(1 / 1)

深夜,阴森森的县衙大牢里,铁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有人进来了。

楼阙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黎三小姐?”他皱了皱眉,坐了起来。

白衣白裙的女子满脸喜色地扑过来,牵起了他的手:“现在没人,你快跟我走!”

楼阙甩手避开,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

黎三小姐一脸焦灼,转眼又抱住了他的手臂,拖着便往外跑:“来不及了,快走啊!”

楼阙再一次甩开了她的手,后退到墙边:“黎三小姐,令尊大人想要我死只需要一根绳子就够了,这‘逃狱’的戏码没必要吧?”

黎三小姐呆呆地站在原处,一脸受伤:“楼公子,在你的眼里,宛卿就是那么恶毒的一个人吗?我是来救你的啊!”

楼阙拧紧了眉头,背转身去:“请黎三小姐速速离开。牢房不是什么好地方,深夜出现在这里,于您名声有碍!”

“你也知道对我名声有碍!”黎宛卿气急,“我费了多少周折才骗到钥匙支开狱卒,连名声性命都豁了出去,你竟然不肯跟我走!你还要等谁?除了我,还有谁能救你?”

“黎三小姐,”楼阙的心中一阵无力,“楼某壮志未酬心愿未了,实在不愿即刻便死,求您开开恩放过我,可好?”

黎宛卿忙道:“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你既然不愿意死,就该快点跟我走啊!咱们逃出去,离开桑榆县不就安全了吗?”

楼阙坐在墙角,无奈扶额:“黎三小姐,你现在即刻把牢门锁好离开这个地方,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情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不明白!”黎宛卿急得脸色都白了,“机会摆在眼前,你为什么不肯走?你知不知道我爹恨不得杀了你?我哥哥伤得很厉害,我娘和我嫂子背地里不知在我爹面前抱怨了你多少回,我爹怎么可能饶你!如今你进了监狱,正是他公报私仇的好时机,你再不走,他一定会想办法害死你的……”

楼阙听着她的絮叨,真想一巴掌把自己拍昏过去。

事情毕竟不能这么办,他只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黎三小姐,如今案子还没结,牢里一时半刻还没有理由让我死;今日我若出了这牢门,那便算是逃犯,死有余辜;如果令尊再给我安一条‘诱拐闺阁少女’的罪名,我更是死都不知该怎么死了。——所以我拜托你立刻从我的面前消失,话说到这个份上你明白了没有?”

黎宛卿听出他语气不善,终于委屈巴巴地掉下了眼泪:“可我是好心来救你的啊!咱们快些走,不要被我爹抓到不就好了吗?”

楼阙心中烦躁,没好气地追问道:“你要我走到哪儿去?一辈子背负着罪名躲躲藏藏不见人吗?我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为什么要做一辈子逃犯?就算我能逃,我的父母家人又怎么办?你要让他们为我挨一辈子骂?”

黎宛卿擦了擦眼角,跺脚道:“到了这个份上,你还管什么家人!在你的家人眼里,肯定是你的平安更重要啊!只要你好好地活着,他们挨一辈子骂也是甘愿的!至于躲到哪儿——咱们只要离了桑榆县,哪里不是世外桃源?哪怕躲到天涯海角,我也愿意一直陪着你,这样不好吗?”

“你?陪着我?”楼阙忽然有些发懵。

黎宛卿红着脸,点了点头。

楼阙站了起来,简直有些气急败坏:“黎三小姐,你是不是听戏听多了、话本子风月故事看多了?你这算是做什么?喊我陪你玩私奔?拜托,你找个靠谱的人陪你玩好不好?”

“可我已经认定了你……”黎宛卿又羞又急,眼圈又红了。

楼阙觉得自己已经要崩溃了。

他一直知道这姑娘是说不通的,可是直至今日他才明白,竟然是这种程度的“说不通”。

合着他刚才费了那么多口舌,人家一句都没听进去!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省点儿力气呢!

泄了气的楼阙重新在墙角坐了下来,恢复了黎三小姐所熟悉的清冷寡言的形象。

黎宛卿愈发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得又小心翼翼地向前凑了凑:“楼公子,你不肯跟我走,是不是因为……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楼阙抬了抬头,很快又低了下去。

他实在不觉得自己跟这位满脑子风花雪月的千金小姐有什么好聊的。

黎宛卿见他不说话,立刻便觉得自己猜对了。

她擦干了眼角,急道:“楼公子,如果你的心上人是谁家的小姐,那我只能默默地祝福你们,可是……如果你喜欢的是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

楼阙再一次忍无可忍地开了口:“黎三小姐,你再不走,我要喊人来了!”

“你听我说完!”黎宛卿也恼了,“楼公子,你表现得太明显了,连我这么糊涂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喜欢的是你那个寡妇三嫂,是不是?!”

“是又怎样?”楼阙反问。

黎宛卿怔了一怔,苦笑起来:“你居然承认了!可是……”

楼阙烦躁地拍着铁栏,竭力忍住揍人的冲动。

他算是知道从前葛沛民为什么总劝他多跟这位黎三小姐接触了——在这么一位姑娘面前,便是死人也要被她气得说出话来,何愁他这不爱搭理女孩子的毛病治不好?

不过,此刻楼阙只想给葛沛民挂一个“狗头军师”的头衔,顺便庆幸一下自己的先见之明。

幸亏他先前不曾接受那狗头军师的建议,否则恐怕不是搭理不搭理女孩子的问题了,他怕他会得个“恐女症”什么的,一见女孩子就想跑!

此刻楼阙已经很想跑了,全靠牢房的铁栏维持着理智。

黎宛卿仍然没有住嘴的意思。她整理了一下思路,认真地道:“楼公子,我知道你喜欢你的嫂子一定会背负很大的压力,甚至会有人站在道德的立场上阻拦你们,可是我跟别人不一样的!在我看来,你们既然是真心相爱,那就无关身份、无关伦理!别说她只是你的嫂子,就算是你的长辈,那也……也无妨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骄傲的光,周身的气质大约跟三闾大夫高喊“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时候差不多。

然而楼阙并没有崇拜她。他只是万般无奈地动了动眼皮,闷声道:“所以,我已心有所属,不能陪黎三小姐一起玩私奔的游戏了,请黎三小姐到别处寻找你的灵魂伴侣吧!”

黎宛卿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楼公子,她是你的嫂子这没问题,可是你知道她的来历吗?我先前是认识她的,她不是好人!”

楼阙皱眉不语。

黎宛卿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又继续道:“我不会认错人的,她先前的名字叫‘如兰’,是枕香楼一个尚未挂牌的妓女……”

说到此处,她故意顿了一顿。

楼阙终于如她所愿,抬起头来。

黎宛卿忙道:“是真的!当时她有一个心上人,是个落魄书生!他们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可是没有钱赎身,最后还是我和红姑一起帮她逃出去跟那书生双宿双飞的!我不知道她后来怎么会改名换姓嫁到楼家当了少奶奶,但我确定那就是她!你记不记得上次在缀锦阁,我曾经问她是不是认识红姑?她当时否认了,可是她的神情分明有些不自然!她在说谎!楼公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

她的话尚未说完,楼阙已站起身来,冲到了她的面前。

等黎宛卿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衣领已被楼阙抓在了手里。

黎宛卿呆呆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说,她以前有心上人的,她待你未必是真心……”

“滚!”楼阙手上使力,竟像抓麻袋一样把这位黎三小姐提了起来,然后毫不客气地扔出了牢门。

“楼公子!”黎宛卿摔在冰凉的过道里,连眼睛都没敢睁开便已哭出了声。

她是真正的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从小到大都是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楼阙自己锁上了牢门,从铁栏里伸出手去,把钥匙扔到了黎宛卿的脚边:“赶紧滚,别逼我掐死你!”

“桐阶!”过道的尽头传来了黎赓的声音。

“大哥……”黎宛卿立刻大哭起来。

黎赓加快脚步走过来扶起了梨花带雨的妹妹,然后责怪地看向楼阙:“桐阶,你怎么对女孩子动手?!三妹可不曾得罪过你!”

楼阙双手抓着铁栏,气得发颤:“我没打死她已经算是客气了,你还想怎样?”

黎宛卿闻言立时哭倒在地,说什么也站不起来了。

黎赓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忍不住向楼阙冲了过来:“三妹秉性纯善不谙世事,她便是无意间说错了什么话,你也犯不着下这么重的手!”

楼阙毫不客气,立刻跟他喊了回去:“枕香楼那个如兰是她放走的,我不该生气?”

黎赓一怔,又回过头去把他的妹妹提了起来:“如兰当真是你放走的?”

黎宛卿吓得连哭也忘了:“是……是又怎么样!当时我看她一个女孩子可怜嘛,谁知道她会抛弃心上人又嫁到了楼家……”

黎赓险些气死过去,喘了好半天才平复了呼吸,咬牙道:“你弄错了,如兰跟郑姑娘不是同一个人!现在你马上消失,否则我怕忍不住打你——还有,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去枕香楼,我直接给你挂牌你信不信?”

黎宛卿看见自家兄长疾言厉色的样子,心里更委屈了:“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难道不是好心吗?枕香楼那些女孩子难道不可怜吗?我做错了什么?”

“滚出去!”黎赓终于也火了。

黎宛卿不服,又看向楼阙。

却见对方正冷冷地盯着她,两只眼睛红得吓人,简直像只会吃人的凶兽。

这位善良勇敢的千金小姐终于被吓到了。她不情愿地捡起地上的钥匙塞到黎赓的手里,双手捂脸哭着跑了。

黎赓手里攥着牢门钥匙,看着楼阙,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人相对沉默许久,楼阙又靠着墙角坐了下来:“你出去吧,我还撑得住。”

“桐阶,”黎赓迟疑道,“父亲那里,我再想想办法。你在这里一定要坚持住……罪名不要乱认,不是玩的。”

楼阙笑了笑:“我知道。”

黎赓看见他笑得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可是,他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经过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他分明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就连葛丰也已多日不曾来看他——这么多年的交情,竟还是要分道扬镳了吗?

黎赓有些不甘心。可是眼下的困局,又不是他短时间内能解开的。

他只能尽力而为。

黎赓叹了口气,低声道:“楼家那边,我会尽力帮你照应,你放心。”

楼阙抬了抬头,叹道:“你先养伤吧。年后不久就要进京赶考,你可别落下病根。”

黎赓扶着铁栏,唉声叹气:“褚先生摊上了这么大的事,你我如何还能赴考!”

楼阙摇摇头,笑了:“旁人能不能赴考我不知道,但你是一定能去的。凭着黎兄之才,何愁不能平步青云?”

“桐阶,你是在骂我!”黎赓不安地道。

楼阙微笑地看着他:“你多心了。我只是觉得,褚先生总该留下点什么。这次的事若能平安过去自然是皆大欢喜,否则……先生的那些著作只怕未必保得住,门下弟子亦是性命堪忧。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也就只有你尚有机会继承先生遗志,激浊扬清、匡扶正义了。”

黎赓闻言脸色大变:“你为什么说得那么严重?难道这件事……”

楼阙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苦涩:“这件事是上头的博弈,咱们这些小鱼小虾只能在外围听天由命罢了。”

黎赓靠在铁栏上怔怔地站了许久,终于又皱眉道:“桐阶,我总觉得你这番话有些不尽不实!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

天色尚未大亮,楼家大门外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郑娴儿听到消息的时候,却已经是在她吃过早饭之后了。

丫头们不待见那个人,故意把消息压了一阵,算是出气。

郑娴儿梳妆停当,神采奕奕地进了小客厅,进门便笑:“哟,今日是什么风把陈三公子吹来了?”

陈景行见了她,吓得“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三少奶奶恕罪!真儿那个臭丫头做的事,我们完全不知情呀!上次我见了她,还特地嘱咐她不许惹三少奶奶生气、不许痴心妄想来着,谁知道她一转眼竟会做出这种事来!家父听说了这件事,立时气得一病不起,病中还反复嘱咐我早些来向三少奶奶赔罪……”

郑娴儿听见他絮叨了这么多,心里已经有数了。

事实上,就算这位陈三公子今日不过来,她也会想法子把他给找来的。

他能自觉主动地出现在这里,那当然更好。

郑娴儿往椅背上一靠,懒懒地问道:“这么说,陈三公子也觉得令妹这件事做得不厚道了?”

“当然当然!”陈景行急急地道,“岂止不厚道!她捏造谎言诬告楼五公子,给三少奶奶您添了烦恼,这简直是……简直是罪该万死!”

郑娴儿悠悠地道:“我还真没想到,小小一个陈景真,竟能给我添那么大的麻烦——陈三公子,令妹的本事不小啊!”

陈景行俯伏在地上,冷汗涔涔。

郑娴儿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忙叫婆子扶了他起来:“谁教你给我下跪了?这成什么样子呢?”

陈景行虽站了起来,却还是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

小枝端了一只小盖碗走进来,柔声劝道:“奶奶别生气了,喝碗参茶提提神吧!”

郑娴儿接过茶碗,淡淡道:“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一点小事而已,过两天也就消停了!——外头那起子不懂事的,还都当是楼家要倒了呢!”

小枝忙笑道:“这几百年来,盼着楼家倒台的人还少了?楼家要是那么容易倒台,它也就不是楼家了!”

主仆两人只管闲聊起来。陈景行在一旁听着,也不敢插话。

直到一碗参茶喝尽,郑娴儿才刚刚回过神来似的:“对了,陈三公子方才是想说什么来着?”

陈景行忙躬身道:“斗胆求奶奶开开恩,把我那个不成器的妹妹放回去,我们陈家一定严加教训!”

“教训?”郑娴儿笑了。

陈景行看着她毫不掺假的笑容,心里更慌了:“这次确实是那臭丫头的错,只是……她再怎么不好,毕竟是一条人命,犯不着脏了奶奶的手……”

“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还能杀了她不成?”郑娴儿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问。

陈景行打了个哆嗦,暗暗腹诽:这不是废话吗!要不是怕你杀了她,要不是怕你发起疯来真的杀我们全家,谁愿意这个时候来触你的霉头!

郑娴儿欣赏着陈景行变幻不定的脸色,许久才笑道:“怕是要让陈三公子白跑一趟了。令妹如今不在我这儿,我也在找她。”

“不可能!”陈景行显然不信。

郑娴儿无奈地摊了摊手:“您若不信,不妨到慎思园去搜上一搜,看是不是我把人给藏起来了。”

陈景行吓得脸色一白。

他自然不敢到慎思园去搜。而且,看郑娴儿这个架势,恐怕要搜也是搜不出什么来的。

难道,那丫头已经遭了这女人的毒手?!

陈景行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样,直吓得自己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就知道不能得罪这个女人的!如今……怎么办?

她杀了真儿,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灭掉陈家了?

毕竟这次真儿所做的事可不仅仅是抢她的男人那么简单——那蠢丫头是明摆着要害楼阙的性命啊!

这个疯女人报复起来,谁受得住?

陈景行呆呆地想了一阵,自己双腿一软,又慢慢地滑到了地上去。

“陈三公子这是怎么了?”郑娴儿明知故问。

陈景行急道:“求三少奶奶开恩,那丫头她……她就算是死了,也请三少奶奶把尸首赐还……”

“这是什么话?!”郑娴儿皱眉,“难道你疑心是我杀了你的妹妹?我说过她只是不见了!如今我这里正烦着呢,你休要无理取闹!”

陈景行见她矢口否认,心下越发着慌,忙道:“三少奶奶有何烦恼,小生愿意为您排忧解难,只求您开恩……”

郑娴儿皱眉不语,一脸不耐烦。

小枝忙在旁劝道:“奶奶给他一次机会也好。这次的事应该跟他没关系,毕竟咱们还有双生蛊呢!”

陈景行慌忙附和,肚子里仿佛又隐隐地疼了起来。

郑娴儿似乎迟疑了很久,最后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罢——有些事,还真得陈三公子出面才行。”

“但凭奶奶差遣!”陈景行喜出望外。

郑娴儿慢慢地站起来,笑了:“陈三公子是读书人,当知人言可畏。如今满大街上都在传说桐阶欺辱了您家四小姐……”

没等她说完,陈景行慌忙抢道:“没有的事!此事陈家一定会出面解释,绝不使五公子蒙受此不白之冤!五公子是人中龙凤,岂是我家那蠢丫头能肖想的?她简直是异想天开!”

郑娴儿微微皱了皱眉,有点小烦恼似的:“你不用这么紧张。这桩案子其实是小事,我和桐阶都没有放在心上。不瞒三公子说,这会儿桐阶心里烦的是褚先生那本诗集的事——唉,褚先生不是一个修书讲学问的书呆子吗,怎么会跟造反的事扯到一起了?”

陈景行忙道:“这件事,我们大家都很不平!我们虽然不曾蒙受褚先生教诲,私下里对先生的人品学问也是敬仰已久。如今褚先生有难,咱们全县的读书人都不会袖手旁观!”

“陈公子此话当真?”郑娴儿面上一喜。

陈景行点头如同鸡啄米:“自然当真!不瞒您说,昨日刚刚听到消息,我们几个同窗便聚集了起来,正在想法子为褚先生和受难诸兄奔走……”

郑娴儿立刻接道:“‘奔走’只怕是没有门路的,况且也不急在一时。我担心的是如今百姓们心里糊涂着,难免被有心人利用,这倒是个难处。”

陈景行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读书明理,正是为了明辨是非、教化百姓!楼三奶奶,此事包在小生身上!”

郑娴儿亦是大喜,拍掌道:“陈公子若能办好此事,我与桐阶便认了你这个朋友!”

“当真?!”陈景行大喜过望。

并不是他多么愿意跟郑娴儿这种毒妇交朋友,而是——

世上没有人会给朋友下蛊的吧?她说“认了这个朋友”,那意思是不是就可以解了他的双生蛊了?

有了这个希望之后,陈景行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立时有了红润的血色。

郑娴儿低头敛衽,行了个礼:“那就拜托陈公子了。”

“哈哈,好说,好说!”陈景行喜得差点跳了起来,出门的时候连着绊了两下才得站稳。

小枝看着陈景行走远,忙凑过来低声问:“靠那个伧夫,有用吗?”

郑娴儿坐回原处,无奈道:“他若没用,咱们就更没用了。读书人别的本事没有,卖弄嘴皮子哄哄老百姓总会吧?咱们只要能带得动老百姓的嘴,后面就不怕了。黎县令虽狠,他也不敢不顾老百姓的悠悠之口!”

“那咱们接下来做什么?”小枝试探着问。

郑娴儿想了想,皱眉:“眼下还不知道。上街听听风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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