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县衙大门的时候,天色已晚。
一整天的时间,竟然也就这么过去了。
郑娴儿回头看了一眼,恰好楼阙也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楼阙微笑了一下,无声地向她说了句:“放心。”
可是,郑娴儿如何能放心?
先前在书院里关着,官差们至少还会顾全他读书人的体面;如今进了大牢,谁还会管你体面不体面?
黎县令已经打算跟楼家撕破脸了,楼阙在牢里怎么会好过!
郑娴儿浑身上下每一滴血都在翻腾着、叫嚣着,要她去把楼阙带出来,或者冲进去陪着他。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
那么多人在等着她出错、那么多人在等着看笑话,她连半点儿失误都不能有。
她必须冷静、必须无情,必须表现得像个真正的“三嫂”,不能不关心,却也不能太关心。
稍有失度,便是大错!
那一笑之后,楼阙缓缓地背转身去,跟着衙役们走了。
郑娴儿面无表情,转过身继续向外走。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现算不算适度,但这场戏,到底还是落幕了。
耳边盘旋着一片恼人的聒噪,那是围观的百姓意犹未尽,硬要追着她问一个是非黑白。
郑娴儿看着远处的夜幕,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向身边的人说道:“事情真相究竟如何,相信黎大人会有明断。我在楼家一向不理俗事,实在不知道陈四小姐那件事的是非曲直。——我只知道,二公子的那番证词是错的。”
说罢,她再不理会旁人的纠缠,径直走下台阶,往人少的地方避了开去。
身后,百姓们口耳相传,渐渐地把她的那番话传开了。
二公子是原告的证人,他的证词有错,那也就意味着陈四小姐所告之事极有可能是子虚乌有了。
众人再想想楼家几位公子的风评,心中更是渐渐明朗。——好色贪淫的分明是二公子自己,什么时候这个词也能落到五公子的身上去了?
楼家五公子洁身自好、人品贵重,这是桑榆县人尽皆知的啊!
多半是陷害吧?世家大族之中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谁又说得清楚呢?
——众百姓看了一场大戏,心满意足地互相交谈着,渐渐散去了。
是非黑白任人评说。
郑娴儿装作不留心,耳朵却一直没有闲着。
此刻似乎是相信楼阙的人比较多一些,但也不是没有人恶意揣测,甚至把一些子虚乌有的罪名加到他的身上去。
不管怎么说,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比预料之中好太多了。
接下来,她可不能什么都不做!
郑娴儿心中乱着,也不知走到了哪里。还是胡婆子快步赶了上来,急道:“奶奶走错了路了!那边是往南市走的!”
郑娴儿定了定神,笑道:“是走糊涂了。你去叫一辆马车来吧!”
胡婆子忙答应着,回头却看见小枝已经叫了一辆马车过来了。
上车关了门,郑娴儿立刻向小枝的身上倒了下去。
胡婆子吓坏了,忙小心地扶她躺下,低声问小枝道:“这可如何是好?”
小枝在旁边跪坐着,轻轻地拍着郑娴儿的胸口:“没事,她不会倒的。”
胡婆子闻言便坐了下来,恰好从车窗处看见楼闿和锦香一左一右搀扶着陈景真,慢吞吞地出了县衙大门。
“奶奶,陈四小姐出来了,我要不要过去……”胡婆子有些为难。
郑娴儿冷笑:“不必管。谁带她来的,谁负责带她回去!你若不放心,等她回府之后你再去照顾就是了。”
胡婆子答应着,又小心地道:“这几天,陈四小姐的药一直喝着,照理说她应该顾不上惹是生非,恐怕是有人在背后撺掇她。——今天的事,实在太突然了!”
郑娴儿扯过一只小靠枕来垫着脖子,疲惫地道:“不管她是早有此心还是临时起意,这次的麻烦都闹得不小。陈景真只是个傀儡,她背后……”
“奶奶,您对二房还是太仁慈了!”小枝在旁边咬牙说道。
郑娴儿翻了个身,脸朝下趴在垫子上,并没有理会小枝的抱怨。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跟“仁慈”两个字扯上关系。
不是她太仁慈,而是楼闿太狠了好吗!至亲兄弟,又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深仇大恨,谁能想到他会动“赶尽杀绝”的心思?
虽然今天她最初的判断方向有些偏了,但也不算失误。毫无疑问,如果今日楼阙栽了,下一步倒霉的肯定是她,再然后也未必不会轮到寄傲轩那一边!
“利”字当头,谁还顾得上良心呢?
郑娴儿苦笑了一声,牵着小枝的手叹道:“都说‘穷**计,富长良心’可是我怎么觉得二公子的身上也没长什么良心呢?寻常百姓家兄弟之间为了争个锅碗瓢盆打架那是无可奈何,楼家又不缺锅碗瓢盆,怎么会……”
小枝像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也没什么稀奇。”
“可是,”郑娴儿烦躁地坐了起来,“楼家这一大家子过好了,楼闿这个纨绔子弟才能有好日子过啊!他这么着急把旁人都弄死,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枝无奈了:“奶奶,他要是什么都跟你想得一样,那他就不是二公子了!”
郑娴儿闷闷地想了一阵,再不多言。
此时此刻,她实在不该在楼闿的身上浪费心思。
急等着她去做的事,太多了!
回府之后,楼夫人和胡氏都在大门口等着,安姨娘也在。
最神奇的是,韩玉珠也在,跪着。
郑娴儿踏上台阶,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楼夫人就哭着扑了过来:“阙儿呢?你把阙儿带回来了没有?”
郑娴儿站定,沉默地等她哭完,低声叹道:“太太放心,不会有事。”
“人呢?”楼夫人穷追不舍。
郑娴儿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反诗的事算不上什么,眼下的局面是咱们府里有人要他死。——这个时机选得可真好啊!”
楼夫人立刻抬脚踹在了韩玉珠的肩上:“我就知道,那个贱种还是不死心!”
韩玉珠只管磕头,旁边安姨娘的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起来。
郑娴儿扶住楼夫人的手臂,劝道:“太太且息怒,眼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还有救吗?”楼夫人忙问。
郑娴儿挤出一个笑容:“不碍事的。您的儿子可不是个废物!楼家倒不了,太太放心就是。”
她这句话原不过是泛泛的劝慰,楼夫人的眼睛却立刻亮了起来:“不错,不会有事的!阙儿他……他不是平常人啊!”
“所以,太太只管放心。”郑娴儿勉强笑着。
胡氏走了过来,急问:“真的没事?我回来的时候,二弟已经出门了,不是我不想拦住他……”
“我知道,大嫂。”郑娴儿忍着疲惫,柔声安慰。
胡氏仍是欲言又止。
郑娴儿握了握她的手,笑道:“没有牵连到大哥,你放心。”
胡氏的脸色不由得红了。
郑娴儿又向安姨娘和韩玉珠分别看了一眼,劝楼夫人道:“今日兴风作浪的是二哥、锦香和陈景真三个人,二嫂和安姨娘想必都是劝不住的。太太生气归生气,如今可不是迁怒的时候。”
“我知道,”楼夫人攥紧了她的手,“如今楼家正逢多事之秋,咱们若是自己先乱了起来,那可就一败涂地了!——韩氏,你起来吧!”
韩玉珠擦眼抹泪地站了起来,忙向郑娴儿道谢。
郑娴儿没受她的礼,侧身避过了,又沉声向楼夫人道:“多事之秋,居然有人起了内斗的心思,还把事情闹到县衙去,这简直是要把楼家往死路上推!关于这件事,太太心里可有主意了?”
楼夫人咬牙道:“那混账东西不回来便罢了,他若敢回府,我一定叫人打断他的腿!”
“二哥有可能不回府吗?”郑娴儿的眉头拧紧了。
安姨娘忙道:“他在外头有宅子,一向狡兔三窟,不回府也是有可能的。”
郑娴儿靠在门边闷闷地想了一阵,咬牙道:“暂时先不管他!胡妈,你去跟管家娘子们一起安排人手,自今日起不管白天黑夜千万守住门户,如有打架斗殴传谣惹事的,严惩不贷!还有,老爷那里专门请个大夫日夜守着,若有人敢过去说三道四传些没影的话,打死不论!”
胡妈高声应了,飞快地跑了进去。
郑娴儿一番话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楼夫人该说的话全都抢来说了。
楼夫人的神色倒十分平静,并无半分不悦。
安姨娘和韩玉珠都知道这是要夺她们的权了,可是谁也没敢多说什么。
郑娴儿甚至完全没有掩饰对她两个人的提防,连慎思园和寒香斋都不许随意进出了。
非常之时,一定要有人出来做个独断专行的暴君,郑娴儿不介意来背这个骂名。
只要,能替某个人守住他的家!
送楼夫人回到宁萱堂之后,郑娴儿连话也没顾得上说几句,便扶着小枝的手匆匆忙忙地走了。
韩婆子站在落桐居门口,远远地看见郑娴儿,忙迎了上来。
郑娴儿却在听松苑的门前站定了。
“奶奶,咱还没到呐!”韩婆子的神色有些尴尬。
郑娴儿咬了咬牙,沉声道:“你们自己回去歇了吧,今晚——我住听松苑!”
“这……不成样子啊!”韩婆子已经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心疼了。
郑娴儿已经抬脚走进了听松苑的园门。
小枝迟疑了一下,只得跟上。
听松苑的几个小厮看见了,神色挺复杂,却没有多说什么。
甚至还有人殷勤地来问要不要摆饭。
当然要。
郑娴儿吩咐他们到落桐居去,把她和小枝的晚饭拿到这边来。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嘲笑?鄙夷?她已经顾不得了。
进门之后,郑娴儿便说怕冷,叫小枝去多点几个火盆。
她自己却装作看风景,在院子里角角落落查看了一番。
并没有发现什么鸽子。
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鸽子想必不会来了吧?
郑娴儿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晚饭送过来了,她看着便觉得厌烦,却不得不吃。
院子里的小厮要避嫌,早早地退了下去,郑娴儿便跟小枝面对面坐着,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发愁。
肚子里明明饿得厉害,喉咙里偏偏堵着,什么也咽不下去。
小枝只得扑过来帮郑娴儿拍着后背,哭劝:“你要是觉得心里边难受,哭一声喊一声都好,这饭总不能不吃啊!这才到哪儿,今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
“你不明白……”郑娴儿看看窗外黑沉沉的天色,心里躁得厉害。
偏偏又起了大风,眼看又要下雪了。
如此严寒,那鸽子到底什么时候来、还会不会来?!
小枝见劝不动,一时也生了气,“啪”地一声把筷子摔在了桌上:“奶奶平日何等洒脱,想不到如今也变得这么没用了!不就是下了狱吗,又不是死了!再说死了又能怎么样,你自己又不是没死过!他死了,你再换一个就是了!”
郑娴儿愣了一阵,忽然“嗤”地笑了:“真不愧是我的丫头!”
“所以呢?”小枝叉着腰作泼妇状。
郑娴儿重新在桌旁坐了下来:“所以,吃饭!”
果然是当局者迷,她竟然也钻了一回牛角尖了!
除死之外无大事,她难受什么呢?那人又没死!
话说,今晚的饭菜其实做得相当不错!
郑娴儿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愉快地大吃大喝起来。
于是刚刚还在为她担心的小枝又不得不打起精神,跟她抢饭吃。
这个主子是没良心的,她怕一会儿连残羹剩菜也没她的份!
郑娴儿正抱着一条鸡腿啃得满嘴流油,忽然后窗户那里“咔啦”一声大响,吓得小枝险些跳了起来。
郑娴儿却是真的跳了起来。
——跳起来奔过去,急急地打开了窗。
一只灰扑扑的丑鸽子扑棱棱打了个转儿,又落在了窗台上,歪着小脑袋看着她。
郑娴儿喜出望外,忙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
那鸽子似乎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试探着落到了她的手上。
果然是只信鸽。
郑娴儿小心地打开竹筒,发现里面藏了细细的一枚纸卷,封得十分细致。
主仆二人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把那纸卷展开了。
上面只有两个字,清清楚楚地写着:灯节。
上元灯节,正月十五。
这是个时间,但这个时间意味着什么呢?
郑娴儿不敢去猜。她只是隐隐地期望着:若是上元节有事,楼阙总该在上元节之前摆脱牢狱之灾吧?
不管怎么说,只要有希望,就不怕撑不下去!
郑娴儿微微颤抖着,在书桌上的匣子里找到了裁好的薄纸,细细地把钟儿先前嘱咐的话写了上去。
写完之后发现下面还有一点空白,她略一迟疑,又添了几个字:“桐阶入狱,恐有难,望定良策。”
待字迹干透,小枝便细心地把纸条卷了起来,塞进竹筒封好了。
郑娴儿看看天色,忍不住又犯起了嘀咕:“这个时间,鸽子放出去能飞吗?”
小枝低声笑道:“听说人家有驯养的夜行鸽,只要路径熟悉,夜间也能飞的。”
郑娴儿闻言便打开了窗子。
那信鸽站在窗棂上扑棱了两下,果然双翅一振,直冲进夜幕之中去了。
郑娴儿呆呆地在窗前站了一阵,终于又转了回来。
算是放下了一桩大心事,剩下的就是祈祷那鸽子能顺利把信送出去、祈祷那收信之人能帮这个忙了。
小枝关上窗子,蹑手蹑脚地跟了回来:“奶奶,这鸽子会飞到哪儿去?”
郑娴儿摇头表示不知,小枝的好奇心却没有消:“奶奶,‘耽误不了大事’是什么‘大事’?五爷他……在跟人共谋造反吗?”
“闭嘴!”郑娴儿厉声断喝。
小枝打了个寒颤,撇嘴道:“多大点事啊?造反就造反嘛,有什么不能说的!”
郑娴儿看着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时又笑了:“哟,原来我们小枝姑娘也并不怎么忠君爱国嘛!”
小枝歪着嘴角不屑地反问道:“忠君爱国?有什么好处?管饭么?”
郑娴儿回到桌旁坐下,悠闲地倒了杯茶:“不管饭,可是大家都说应当忠君爱国啊!”
小枝立刻接道:“大家还都说应当守妇道呢,也没见你老实了!”
郑娴儿被她呛了这么一句,居然哭笑不得:“你能跟我一样吗?你是正经人啊!当初我被人诬陷偷汉子,落桐居上上下下一堆人都骂我,也不见你出来帮我说一句话!”
“哟,还记仇呐?”小枝抛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郑娴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记仇,很记仇!
谁知小枝竟是半点儿也不怕,坦坦荡荡地在桌旁坐了下来:“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当初大家骂你是因为你‘偷汉子’吗?那是因为瞧不上你跟奴才瞎搞!你看看现在,你跟五爷出双入对招摇过市,偷汉子这事儿算是坐实了,有人敢当面骂你的没有?韩婆子给你预备上吊绳了没有?兰香给你扔破鞋了没有?——我告诉你,别说当面骂你了,就连背后都没有骂的!大家背地里都佩服死你了!”
“这样啊?”郑娴儿若有所思。
小枝拍桌道:“当然是这样!只要你一直往上走、一直过得好,就不会有人骂你,大家只会佩服你、羡慕你!所以,这次你可千万别跌下去,不然有你好看的!我是早就明白了,什么孝悌忠信、什么礼义廉耻,都是吓唬人的!谁爬上去算谁有本事,谁跌下来谁活该被人踩上一万只脚!”
郑娴儿见那丫头说得理直气壮,不禁失笑。
真不愧是她多年的小姐妹。这些话就连她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这丫头倒敢当面说出来,这份勇气竟比她还强些!
知道小枝是在变着法子打消她的顾虑,郑娴儿也就不再遮掩:“所以,如果桐阶当真要跟着人家造反……”
小枝立刻接道:“那就造反呗!一旦成了,那就是鱼跃龙门一步登天,怎么说也少不得是个从龙之臣,还能少了他的好处?”
“若是败了呢?”郑娴儿追问。
小枝笑容一敛:“若是败了,你就真得考虑换个男人了!——他上头的主子死不死不知道,反正出事以后最先倒霉的肯定是下头这些跑腿办事的!”
“别,”郑娴儿瞪大眼睛作惊恐状,“那还是别失败了!咱们现在也算是‘下头跑腿办事的’,若是失败了,咱们说不定要死得更早!”
小枝淡定地道:“你也许会死,我应该死不了!我只不过是个奴才,到时候最多判个‘官没为奴’,换个主子我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嘿,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都死了,你还有心思吃香的喝辣的!”郑娴儿失笑。
小枝一点也不觉得羞愧:“我这可都是跟你学的!”
郑娴儿按着那丫头又掐又拧地折腾了一番,心情大好。
此时夜色也已深了。
郑娴儿一边同小枝笑闹,一边细细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确定无人偷听之后,她便用簪子别开了书桌抽屉上的锁,把里面的书信一股脑地捧了出来。
“奶奶,这是……”小枝吓呆了。
郑娴儿平静地道:“恐怕是某人造反的罪证。”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些书信连信封一起扔进火盆里,不住地用火钳翻弄着,看着火苗“呼呼”地窜了起来。
小枝在旁轻声嘀咕:“难怪要我多点几只火盆,原来你要干这个!”
郑娴儿闷闷地抱怨道:“我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这些东西若是早毁掉了,如今哪里还会有这么多麻烦?连小孩子尿了床都知道要找块破布把尿窝子弄干净,他偏不懂这个道理!”
小枝闻言又笑了:“想必是坏事做得太少,没有经验。”
郑娴儿知道她在说笑,也只得叹气。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书信留着应该还是有用的。只是如今楼阙已经被人盯上了,这些“应该有用”的东西就变成了“必定有害”的利刃,只能选择毁掉。
还不知道将来会有什么麻烦呢!
桌上的茶水凉透之后,火盆里的书信也都彻底没了踪影。
只留下满屋子烟熏火燎的气味。
郑娴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站起来打开了窗。
廊下,却有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奶奶,怎么了?”小枝敏锐地察觉到了郑娴儿的紧张。
郑娴儿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好半天才道:“没事。你去看看书桌下面,不要遗漏了什么。”
小枝早已查过,忙道:“都清理干净了!”
郑娴儿点了点头,掩在袖底的右手攥紧了。
她的掌心里藏着一枚玉坠子,那是刚刚在抽屉角落里发现的。
触手温润,是她从未见过的极稀奇的材质,上面雕琢了一些弯弯曲曲的纹路,一时也看不出是什么。
这坠子,楼阙没交代过如何处理,她便只能先替他拿着。
以后的路,也不知该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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