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七日晚上六点,暮色降临,在甲板上透气的叶时回到仓房,张小丹提议道:“离芜湖不远了吧还需要多长时间叶经理,我们在芜湖停留一天,上岸逛逛,好不好这里的煮干丝、蟹黄包,都很有名气的。”
汤老大笑道:“老张,你真是见多识广。现在江面上有风,船不能过快,抵达芜湖管辖的地面估计要到晚上十点多钟了。我没意见,听叶经理的,愿意停船就停一天。”
叶时和买主程先生商议了一下说道:“不瞒你们说,刘秘书下船的时候,告诉我说驻防芜湖的警备团马团长,和他颇有交情,还托我代他问候。唉,罢了罢了,不是什么太平年代,小心无大错,等到了武汉,办完了公事,回来的路上再说吧。”
张小丹只得作罢。众人吃过晚饭,聊了会天,分头回仓房休息。
十一点,江面起了薄雾,风势也渐渐大了起来,汤老大对兄弟汤老二说道:“夜间行船,还是我来吧,天亮了你带人来换我。”
汤老二答应着带着一名弟子回仓房睡觉,躺在床上朦朦胧胧的正要睡去,突然只听咣当一声巨响,船身剧烈的晃动起来
汤老二翻身坐起。对徒弟说道:“可能发生碰撞了,跟我出去看看。”
那名青帮弟子答道:“师叔别急,咱们的船重,吃水深,船况好,吃不了亏。”
二人赶到驾驶室,叶时跟在他们身后也赶来了。汤老大神情自若:“没事,雾越来越大,一艘渔船不小心撞上了,他们那是远东号的对手可能被撞漏了。哎,叶经理,你别着急,出不了人命,这段航道虽然比较弯曲,水流却稳。您要是不愿意惹事,陪几个钱,就算是他们碰上好人了,您要是懒得搭理他们,也没什么,反正他们也追不上。”
叶时放下了悬起的心,答道:“花点钱消灾吧,人家也不容易,惊动了水警,也是麻烦事。”
汤老大笑道:“叶经理真是善人,一会他们来的,您别说话,这些人,全都得寸进尺、欺软怕硬,一看您不在乎钱,他们就上劲了,能多讹几个算几个,我替你出面对付他们。”
不大一会,渔船上有人喊着要登船,汤老大说道:“老二,让他们上来吧。”
汤老二带着一名徒弟向甲板走去,搭上跳板,两名穿着黑衣,渔民模样的人上了船,走在前边的那个人说道:“你们会不会开船我们的船被撞漏了,怎么办”
汤老二嗤的一笑,高声说道:“说什么哪谁的责任大啊这么大的船你们看不见眼瞎了我告诉你们,今天算你们运气好,雇船的大老板心善,愿意给你们几个钱,大家省事。”
闻听此话,那名渔民态度顿时一变,陪笑道:“老板说的对,您家大业大,还能和我们这些苦哈哈的打渔的一般见识”
一边说着,那人已经走近汤老二身边,笑着问道:“你就是汤老二吧”
汤老二很奇怪:“你是不认识啊,你这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嘿嘿一笑:“我见过你的画像,自从别后,周站长一刻也没敢忘了贵昆仲”话说到此,那人的语气一变,肃杀而冷酷:“第三纵队三百多名冤魂等你们很久了”
汤老二大吃一惊一道寒光闪过,他只觉脖颈处一凉,鲜血喷溅而出,一句“你是军统的”五个字还没说出口,身体一软,被割断了脖颈动脉,见了阎王
跟随戴如登船的余浩辰几乎同时出手,一把匕首插入那名青帮弟子的左胸
又有六条黑影从渔船上悄无声息的登上远东号,戴如一挥手,众人散开,包围了驾驶室。戴如提高声音说道:“还要请您在老板面前美言几句,我们在长江上讨生活不容易啊”
戴如走进驾驶室,汤老大奇道:“你怎么自己进来了接你上船的兄弟哪想要多少钱我警告你不要狮子大张口。”
戴如笑道:“他走了,走的时候留话让你马上也去找他。”
“去哪里了我去找他你这人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
戴如两步欺上前来,一把黑洞洞的枪口顶在汤老大的眉心,余浩辰等七人从两个舷窗口、舱门口等处冲了进来,持枪在手,控制住了局面。
汤老大双手高举过头,陪笑道:“兄弟,有话好说,需要什么,只要我汤老大有的”
戴如一字一顿的切齿道:“我就要你这条命”他压低声音,用仅仅汤老大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李智勇这笔账今天该算了”
汤老大一惊,已知来人的身份,大难临头,他拼尽全力徒劳的想舱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他们”
戴如岂能容他说出“他们是军统的”这句话,扣动扳机,连发三枪,汤老大半个天灵盖被掀掉鲜血脑浆四处飞溅从未见过这种血腥场面的叶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昏了过去。张小丹两腿发抖,出了一身冷汗,想开口求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王起才、程老板和剩下的那名青帮弟子也吓得面无人色。
余浩辰指挥众人动手,把船上剩下的五个人五花大绑,戴如故意说道:“把他们扔到渔船上,找个荒地滩头,卸下这几个人,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唉,我混江龙这个人哪,就是心肠软,身在江湖却慈悲为怀,算他们几个祖上积德。渔船没真的被撞漏吧”
余浩辰答道:“大哥放心,我们的船提前做过加固。嘿,这艘船吃水这么深,一定有好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得手了,也不枉我们盯了他们一百多里地。弟兄们,动手。”
众人一起动手,把叶时等五名捆绑的像粽子一样,连拉带拽,扔到了渔船上。渔船慢慢悠悠离开远东号,消失在夜雾之。
戴如命令两名部下:“开船。”
余浩辰提醒道:“用不用在船上仔细搜查一遍万一还有人,就麻烦了。”
戴如笑道:“这艘船上一共八个人,死了三个,渔船带走了五个,不会再有人了。周站长办事,自然不会有错。”再多的话,他不能说了。其实戴如也很想知道周成斌的情报来源,周成斌不仅知道船上有几个人,而且知道这些人的准确身份、长相。前些日子听说军统在76号的卧底,叫什么来着段涛吧死了,自己还颇为伤心,可是看周成斌波澜不惊的样子,戴如起了疑心:难道76号还有自己人或者是说那个自己人一直是安全的当然,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他目前要做的是把远东号连夜开到芜湖郊外那个河汊码头。
十八日凌晨两点,远东号停了下来,芜湖军统工作组的郝威组长在此等候多时了,他对戴如行了个军礼,说道:“戴队长,那批钢锭运到了。”
戴如命令道:“把远东号上的货物卸下来后,装到你们开来的这艘货轮上。把九成的钢锭换装到远东号上。我走后你按照原定计划办,记住:过犹不及,一定不能让人看出刻意为之的破绽。”
郝威说道:“我刚接到局本部的密电,命令我的副组长杜一帆随你行动,他是芜湖当地人,加入军统之前就是在长江里讨生活的纤夫头,也在帮,人头熟,这一片的地形更是了如指掌。”
有这样一个助手,戴如当然求之不得,他笑道:“杜副组长,以后要辛苦你了。我们唯一的任务就是要把远东号换下来的这批货物分为两部分,其一部分交给随后赶来的英国人,另外一部分安全运到重庆。”
杜一帆并不打听这批货物到底是什么,郑重答道:“为国效命,不敢后人,戴长官,您以后叫我老杜吧。”
两个小时后,货船开走,远东号独自留在了码头上。
十八日凌晨三点,渔船停泊下来,几名化装成“水匪”的渔民把叶时等五人扔在了江边一处荒滩上。早起批发鱼虾的两个商贩抄近路向长江岸边走去,匆忙几乎踩到一个麻袋一样的东西上面,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荒滩上横七竖八的扔着五个人他大着胆子仔细一看,松了口气:还活着。这又是遇到水匪了嘴都被堵着,这是些什么人一名商贩随意掏出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嘴里塞着的破布。
这人正是张小丹,他吐了两口吐沫,说道:“快把我们解开,我们是警备团马团长的人,快点啊算你有运气,解开我们后,能捞一笔钱。”芜湖地界当然是抬出马团长才有用。
两名商贩交换了一下眼色,上来搜张小丹等人的身,渔船上戴如的部下把叶时等人扔到这里来的时候,已经搜走了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一无所获的商贩很沮丧,呸了一口,骂道:“倒霉看穿的倒像有几个钱的,原来是几个穷鬼。”踢了张小丹两脚,转身走了。
张小丹喊道:“哎,别走啊,回来你救了我们,马团长真的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这两个王八蛋,等老子找到马团长,饶不了你们”
叶时等四人苦于嘴被堵住,无法说话,心都暗暗叫苦不迭:张小丹啊张小丹,求求你别叫了,更别骂了让那两个人回过味来,灭口想必还不至于,但是再把你的嘴堵起来,连高喊求救都做不到了
又过了二个来小时,上午七点,几名卖完了打来的鱼,上岸买米、买日用品的渔民路过,听到张小丹沙哑的呼救声,才救了这五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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