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往城里田牙婆家中去,张小晚和如意坐在马车上,握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如意给张小晚递去一杯茶,道:“小姐,今儿的日头可真毒辣。往外头一站像是要被烤熟了般。”
张小晚赞同地点头,又道:“你别管我了。你自己也喝点,对了,给外头姚叔也递些去。”
外头戴着斗笠,皮肤黝黑老姚接了如意递来的茶水,又是感激地道:“大奶奶,您可真和陈嬷嬷说的一样,宅心仁厚!咱们这些下人如何受得起这恩惠?”
如意笑道:“姚叔,大奶奶体恤咱们,咱们感恩就是!”
老姚嘿嘿笑着,道:“如意姑娘说的是!如意姑娘,你再给我来一杯吧!”
如意笑道:“大奶奶,您瞧瞧姚叔,方才还说如何受得起呢!哈哈。”
老姚也跟着笑了,知道如意这是和自己玩笑呢。张小晚也被两人逗乐了,有说有笑去了城里。
如上次进城一样,老姚将人送到市集,就驾车离开了。张小晚与如意两个赶紧去找田牙婆,一到门口,又听到里面的说笑声。如意在外头敲门,那笑声还不曾止了,只听田牙婆喊道:“稍等,老婆子我这就来了。唉哟,老姐姐,您可别再说笑了,我这老肚子都给你笑疼了……”
田牙婆开了门,见到张小晚和如意两个,脸上笑容更加多了,合掌道:“唉哟,小娘子你可来了!这正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我那老姐姐家中有宅子卖掉,可不刚刚符合你的条件嘛?!你快快里屋请。”
张小晚一听说有好消息,心中也是高兴,赶紧随那田牙婆进门去了。
只见田牙婆口中的老姐姐是个身材丰腴的中年妇人,两鬓之间已有白发,脸上笑容不减,端的是慈眉善目。那中年妇人也在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女子,最后朝张小晚点点头,笑道:“好标致的媳妇,不知道哪家的小子有这般福气。”
张小晚盈盈一笑,对那中年妇人微微见礼,道:“大娘才是慈眉善目,好生的有福气呢。”
如意见张小晚对长者见礼,自己也赶紧行了礼。
田牙婆笑道:“所以我说老姐姐你和这小娘子都是来的好巧。老姐姐有宅子要卖,小娘子要买宅子,正是合拍。难得还能如此巧合地见上一面呢!也免得再跑一趟。”
原来这慈眉善目的妇人竟然是当朝神武将军的娘,早年在白云城有不少房产。后来因去了京城,宅子和铺子全部都空着,此番来了白云城,就想将一些闲置无用的宅子卖了,再去京城中买一些。张小晚没想到这妇人的身份这般高,心里倒是隐隐担心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田牙婆正要介绍张小晚,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这小娘子夫家是谁,忙问:“不知小娘子夫家何姓?”
张小晚笑道:“夫家姓萧。”
见张小晚不愿意多提,田牙婆很识相地没有多问。又道“这日不如撞日”,因此约好这便去大娘的宅子中看看。那大娘虽然是神武将军的母亲,可却丝毫没有架子,出了门也不曾坐马车,此刻道:“萧娘子,我和你说,我这可是能从白云山脚一口气儿不喘,一步儿不停直接爬到白云山颠。”大娘很是健谈,又说了她这是老当益壮,不过也难得看到如张小晚这般的夫人出门不坐轿子。又道这性子真是和她的胃口,约了第二日去白云寺上香。
大娘的宅子在白云城西市,因是靠近中心市集,倒是前院是铺子,后院才是住人的,听说以前大娘还打算自己开个点心铺的。然后,张小晚听着大娘扼腕叹息说自己就是怀了那个臭小子,才只能关了店铺,然后那臭小子又皮实的很,每每都要被她打一顿,后来,光顾着儿子了,这铺子就再没开张过,一直空闲着。
大娘嘴里的臭小子自然是今日的神武将军,张小晚听她说起外男,也不好接话,只能笑看着这母亲口口声声责骂自己的儿子,又是一脸疼爱。
在宅子里逛了一圈,张小晚心中已是欢喜的很。又悄悄问如意,毕竟是打算买来给如意做嫁妆的,如意喜欢才是首要的。如意虽被张小晚劝说了一个晚上,但到底还是觉得不妥,一张小脸忒是不情愿了。
“你若不说话,我只当你欢喜了?那大娘是个好人,价格又公道。而且这房子前面还是个铺子,既然大娘当初能开个点心铺,咱们以后也可以。不至于没了活计。”张小晚并不知道大娘当年这么大胆地开点心铺,一个是因丈夫的纵容,一个也是因丈夫权势之大,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去招惹她?
如意思忖了一番,便点头答应了。
随后就是一些文书方面的事情。仔细看过了地契以及“问账”,张小晚用如意的身份买下这宅子,田牙婆和那大娘知道后,同是不解。张小晚叹息一声道:“不敢瞒田婆婆和大娘。我这虽说是给我家如意置办嫁妆,实则却是有私心的。我那夫家不是好相与的,我在外头买了房子的事情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兴许这宅子就不会属于我了。实则是我委屈了如意,让如意做了这挡箭牌。”
如意一急,眼眶红红的,道:“大奶奶,你胡说什么,什么挡箭牌?您这是要折煞奴婢!”
田牙婆和大娘听了张小晚的话,左右也猜出了里头的弯弯曲曲。此刻听如意这么说,赶紧劝了劝。田牙婆道:“无怪萧娘子要做打算的。这世上有多少男人是靠得住的?左右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没遇上过好男人,也没见过什么好男人。只有老姐姐有福气,嫁了个疼人的。只是,萧娘子,你这夫家可是白云城人士?”
张小晚摇头道:“非也,我夫家是京城人士。”
这下,大家都沉默了。还是田牙婆说既然买卖成功了,不如趁现在去府衙立下文书。
四人刚刚跨出门槛,迎面就来了一匹高头大马。一身玄衣的男人骑在马上,见到为首的大娘,男人板着的脸嘴角一动,赶紧下了马。然后追着男人跑的气喘吁吁的小厮终于赶上了,喘着粗气道:“少爷!呼……你等等小的啊!就算老太太现在去找田牙婆磕牙去了,你也别这么着急啊……啊?!老太太、老太太好……呵呵呵呵……”
男人瞪了小厮一眼,道:“秦寿,你闭嘴。”
大娘一见到自己的儿子,就冷声哼道:“好啊,你也知道回来了?十五那小子昨儿就告诉你,你的老娘来了白云城吧?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啊,整整让老娘我等了一天啊!”
男人嘴角一动,然后到大娘面前,低下脑袋看着大娘,道:“娘。”
男人长的很高大,站到母亲面前,只能低着脑袋看着母亲。而母亲则是抬着头,怒视着儿子。这般组合倒是有趣。至于这男人并且还是张小晚之前见过三面的秦渊秦将军。这个时候,张小晚才知道秦渊就是神武大将军,这位大娘的儿子。因他到底是个外人,遂与如意悄悄低下脑袋,避开秦渊的视线。
大娘轻咳一声,道:“等会儿教训你。别以为你是大将军就了不起。哼。”然后,大娘就将秦渊晾在一边,对张小晚道:“萧娘子,让你们见笑了。咱们这就去衙门吧。”
秦渊一听,蹙眉道:“娘,你去衙门做什么?”
这时,秦寿看到了张小晚和如意两人。立马跳脚,跑到秦渊身后,叫道:“少爷,怎么是她们两个?!还和老夫人在一起?!”
于是,大娘不曾回答秦渊的话,就先问道:“你们见过?”
因秦寿当时被秦渊打了脑袋,如今又看着自家主子莫名其妙就僵硬下来的表情,赶紧闭嘴了。到底秦寿虽然叽叽喳喳,却是个很会看秦渊脸色的。大娘见两人不说话,又说了句“回去再收拾你”,田牙婆在一边笑道:“老姐姐,这渊哥儿可不是早年的奶娃娃了,到底是个大将军了。您可别再说下去了。”
大娘哼了一声,道:“你可不懂,我这儿子,就是欠抽。”
张小晚轻轻抿着唇,忍不住看了一眼秦渊,见他一脸“今天天气很热啊”那种习以为常的模样,倒是暗暗称奇。大娘埋汰了秦渊一番,才道:“对了,这边的宅子我已经卖给了萧娘子。我这就和萧娘子去府衙登记。”
秦渊微微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然后恭敬地道:“娘,还是让老郑驾车送你们过去吧。”
大娘就怒道:“诶,臭小子,你这是觉得你老娘走不动了是不是?!”
秦渊面无表情地说:“你倒是老当益壮。田婆婆和两位年轻女子如何顶着这么热的天走这么远的路?嗯?!”
大娘一拍脑门,笑道:“唉哟,还是儿子你想的周到。我这就去叫老郑。”
秦寿也赶紧跟着大娘进了隔壁的一间宅子。张小晚和如意就面面相觑,那田牙婆笑道:“萧娘子有所不知,老将军从前是白云城的守将,你们买下的这间宅子隔壁就是以前的将军府。如今我那老姐姐和秦将军就住在这老将军府。”
张小晚心里想,这下真是赚了,六百两的银子买下一间有店铺,并十五间房子、另有花园和田地的宅子,隔壁还是将军府,往后宅子的治安一定好啊!